简易的蓝色塑料棚搭在路边,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和腥咸的风将眼前的画面扭曲成漩涡,让白静瑶有些反胃,但抓心挠肝的刺痛让她不断往嘴里灌酒。
即使她清醒地知道对面坐着的那桌全是来拍她黑料的狗仔。
“你们,要拍就过来拍,来,往我脸上来!”
她粗暴地将酒瓶往桌上一摔,瞬间叮呤咣啷响成一片。
对面的狗仔却只是对视一眼,不动如山地坐着,整理爆料的照片。
愤怒的情绪再一次被忽略,白静瑶泄气似的笑笑,脑袋咚地一声磕在桌子上。
她想要最刺激的疼痛,却被醉醺醺的脑袋剥夺了大多数的感受。
“妈妈”
下意识的低声呢喃让她瞬间热泪盈眶,一闭眼,便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白静瑶,白静瑶——”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推动,她烦躁地甩开那只手,迟钝地抬眼望去却是满脸焦急的安垚,许添则正在和对面那桌的人斡旋。
“你怎么了,我们找了你很久,你电话也没.......”
“嘘”
“陪我,嗝,喝一点.....行不?”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责备和犹豫,安垚要了个酒杯就在她身边坐下。
许添将人赶走之后也坐了下来,将横七竖八的酒瓶都收拾到桌面下,这次难得没有嘴毒。
“你经纪人和你见过了?”
“对,她要我回去,继续做那个人人艳羡的大明星。”
许添将安垚的酒杯挪到自己面前,给自己和白静瑶分别倒了一杯“这不是什么坏事吧。”
“切,都是表象,”她努力聚拢自己的视线,摸到面前的酒杯“就像我也不是真的离经叛道喜欢你爸,大概是初夏的时候......”
那是白静瑶第一次来到这个小渔村,是为了拍摄一个综艺的海边特辑,她撇下助理一个人到海边走,在沙滩那玩了还没一会,就觉得泡在海水里的脚忽然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脚背上一片红色又痛又痒,她立刻意识到被蛰了。
可她是自己溜出来的,手机怕被打湿还放在岸边上,伴随着右腿的麻木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刚好撞见海钓回家的许业成。
他二话不说就丢下手中的海货,将伤口简单处理后将白静瑶背了回去。
她讨厌海鲜的腥味,讨厌后脖颈黏糊糊的汗液,讨厌别人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背,可这一次,却是被人牢牢背在肩上。
自从母亲病逝后,父亲在外面的孩子就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她的眼前,却只有那个眼睛鼻子都像父亲的小男孩最得他欢心。
从此,那双宽大的手掌再也没有将她托起,一次次亲近的渴望却只能换来“不懂事”的骂名。
直到那个男孩趴在父亲背上对她露出挑衅的眼神,她才明白那份偏爱从来没有消失,只是随着母亲的去世和父亲的淡漠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孩子身上。
最可悲的却是,她曾有过一段完整享受父爱的时光,因此没法对这个男人拥有完整的恨意。
当双脚悬空脱离地面,她跌入一片结实的陆地,比海风更为浓烈的是那股苦涩的草药味。
“小姑娘,最近这片海域都在清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还好我今天走了这条路......我身上还有鱼腥味,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她听着许业成的絮絮叨叨,忍不住恶劣地去想,如果他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即使他们才刚刚认识。
“所以,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又多羡慕吗?”
白静瑶手指着许添,明明视线都快涣散,眼底浓烈的羡慕之意却浓烈到快要溢出来。
“算了,你不会懂。”
白静瑶端起酒杯刚要仰头,却被安垚拦了下来,她将自己的酒杯夺了回来,重重撞杯后一饮而尽。
“既然知道父亲该有的模样,就不要原谅他。”
高度数的酒带着浓烈的苦涩顺着喉管蔓延开来,在这件事情上,她是能和白静瑶感同身受的。
白静瑶望着手中的酒杯,随即也干了。
抬眸时,一滴泪刚好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迅速擦掉,挪了挪凳子和安垚凑得更近了些“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你知道吗?”
“哼切”安垚自然是不相信的,她仍然记得,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明星几乎是用鼻孔在看人,可一点看不出亲近的模样。
“你不能只看表象啊”她嘟嘟囔囔道,似乎因为安垚的不相信略显委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眼底空空的,虽然笑得那么开心漂亮,内心却和黑洞似的,其实什么情绪都进不来,和我一样。”
“对了!”
她忽然一拍桌子,思绪还没有及时收回来的两人被她吓了一跳。
“许添,你来做见证人,我和安垚今天就结拜为异姓姐妹。”
许添的嘴角抽了抽,这两人还真是有些过人的相似之处。
“你喝醉了,我先带你回去吧。”
安垚试图和她讲道理,她却一点都没有要听的意思,起身歪七扭八地走出去,找了一棵树,折了一段树枝又摇摇晃晃走回来。
“这里......嗝,没有桃树,就用这个代替。”
安垚无奈一笑“谁会对着一根树枝结拜啊。”
“哼,我不管,你不拜它,那就干了三杯酒,也算是结拜了。”
“行,那到时候你得跟着我们乖乖回去。”
白静瑶使劲点点头“行!”
等到许添再次见识到安垚的酒量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三杯酒下肚,安垚先是憨憨一笑,随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捡起地上丢弃的树枝,插在空瓶子里,随即拉着昏昏欲睡的白静瑶站在桌边。
“你,过来。”
安垚勾勾手指,许添不明所以地走到她身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被她挽揽着脖子重重对着桌子鞠了一躬。
“人生难得有知己,我们就在这里三鞠躬,天地为鉴结拜为姐妹,你们同不同意”她转头看过来,一副坚定的小表情。
醉醺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就像小时候一样,许添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
“笑什么,说啊!”
等不到答案,她没耐性地摇了摇他的脖子。
“啊,行行行,下手轻点,祖宗。”
白静瑶更是来劲,嚷嚷道:“一声姐妹大过天,以后有事情姐妹替你出手。”
原本安垚喝醉了也就是安安静静待着,此时却被白静瑶带动起来,边喝酒边唱歌,惹得旁人频频侧目看过来。
许添面对这两个祖宗也是没招了,只能边道歉,边把人往外带。
于是十分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许添一边架着一个,这边刚架到肩上,另一边又开始东倒西歪,拉都拉不回来。
“那些肥头大耳的导演自己喝去吧,各个长得和猪精似的,老子挑下酒菜都看不上他们。”
“凭什么把所有的活都给我干啊,连科室里的花蔫了都怪到我头上,就他们那些拿着本地户口的人金贵啊!”
两边一人一句,越说越起劲,许添像是拉着两只不受控制的野马,如果不是平日下地干活的多,差点就被拽到一旁的水沟里。
“呼——”
许添终于是拖不动了,将两人安置在路边的长椅上。
没想到一坐下,两人脑袋一歪安安静静靠在一起,好似挂画上的一对福娃。
“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许添俯下身看着安垚,闹腾起来要人命,现在却安静的不像话让人不忍产生一点怪罪之意,想想就不公平“等阿姨来了我一定把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你看看,手臂上都被你勒出红印子了。”
安垚被吵得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听到那句“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阿姨”瞬间就急了。
“你不许说!”
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许添忍不住调笑道:“怎么,就只有阿姨才能震慑住你啊,那我偏偏要说,不然谁替我出头......”
“呜哇哇哇——”
她忽然大哭出声。
原本是不想哭的,但委屈涌上心头的时候,眼泪是控制不住的“明明就不是我的错,被捅了一刀的人是我,被辞退的人也是我,你还要告状!”
“你干什么,欺负我姐妹!”
梦中惊醒的白静瑶一见好姐妹被欺负,直接照着许添就来了一脚,只可惜眼前恍惚,这一脚完全踢歪了。
只带起空气中的一阵凉风。
许添虽说心中已经有了预想,但从她嘴里听到这件事,许添眼中满是震惊,急忙握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安垚气愤地撇开他的手,白静瑶则醉醺醺地揽过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姐姐我保护你,他再敢动手动脚我就宰了他。”
许添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胸口处憋着一团气,他想问问那道疤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遭受了怎样不白的冤屈。
可清醒着的安垚不肯说,喝醉了的安垚依旧戒备心满满。
此时捂着自己的袖口不肯让他碰半分,许添蹲坐在她身边哄了半天都没让她放松警惕,直气得他眼眶湿润。
“找了半天,你们在这啊。”
许业成和美兰气吁吁地赶来,即使他迅速调整了情绪,还是被许业成看出了端倪。
“怎么了?”
“没事,时间太晚了,赶紧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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