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次相亲失败,但美君依旧没有放弃介绍相亲对象,而许添总是无时无刻出现在眼前,细致入微的关照让她无处可躲。
安垚夹在中间实在煎熬,于是当再次收到男方的资料时,她仔细看了眼,便应着大姨的要求加上了微信。
只是在看到男方朋友圈照片的时候,她的心口不自觉地一颤,与他有六七分像的眉眼让她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更巧的是,她加上这个男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也在S市工作,本科期间读的是医学,却跨考了法学的研究生。
大抵是气质太过相似,他坐在窗边,戴着黑色的半框眼镜读书的那张照片让她瞬间涌起无数回忆。
安垚颤抖着手将他朋友圈里露脸的照片一一翻了个遍,确认了正脸之后才缓了口气。
“豆豆啊,这可是大姨手里条件气质外貌条件最好的一个了,我查过了,他工作的律所和你的医院离得可近了,现在也是休年假回来,你们可真的太有缘分了........”
安垚听着大姨一长串的语音,心思却早已飘远。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美兰自然而然地提及了大姨新介绍的男生。
“我听说这个男生真的很优秀,你要不接触接触。就算不成,你们在外面也算有个照应。”
“嗯,先相处了再说吧。”
安垚这一次并没有再表现出抵触的情绪,美兰一看有戏,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
“你们的单位也近,以后真的结婚了也方便,”她说着,眼角绽出皱纹“我这里还攒了些钱,你们到时候在S市买套房,生了娃我过来帮忙带,一家人啊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安垚接菜的手一顿,表情有些凝滞,这么多天了,她觉得是时候该说清楚了,但真当她对上美兰的眼睛,注意到那些被海风和日头磋磨出来的皱纹时,开口又变得无比艰难。
白静瑶注意到她细微的神色变化,于是连忙打岔道:“阿姨,我觉得啊,虽说这样也很好,但在S市买房压力还是大,安垚像现在这样白天在中医馆打工,晚上陪陪您不也挺好的吗。”
她给安垚使了个眼色“你说对吧。”
安垚默不作声观察美兰的反应,她显得有些迟疑。
“可......”她犹豫片刻后坚决地摇摇头“不行,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再说了,以后成家才能有依靠啊。”
“这样,你这几天就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回S市去,再待下去你领导肯定有想法了。”
想到这一层,美兰显得十分局促,甚至想现在就撂下碗筷催促她去收拾。
白静瑶和安垚对视一眼,她也表示无能为力,原本这话只是想试探一下美兰的接受度,却没想到她态度那么坚决。
“妈,你先坐,刚刚不还说要和那个男生先相处相处嘛”她硬着头皮继续道:“反正我假期还有几天,不如到时候和他一起走好了。”
“也好,那你可得好好相处,要是人不错......一定不要错过。”
“知道啦。”
晚上,安垚坐在桌前,望着空空的聊天框,无聊地按着笔,就在出神之际,手机突然的震动吓了她一哆嗦。
原先空空的聊天界面赫然是他刚发来的消息。
【你好,我叫秦以铮,请问明天是否有空一聚,如果你放心的话,约会地点和时间就交由我来定,届时我会接你。】
安垚摩挲着下巴,这成熟的社交话术不愧是TOP级别的律所出来的人。
【好的,那麻烦你了。】
【没有,我的荣幸。】
结束简短的对话之后,安垚放下手机,打算去阳台上透个风。
却没想到两人心有灵犀般的都上到了自家的露台,刚开始因为天太黑,还没有看到彼此,直到黑暗中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寂静中安垚对声音格外敏感,于是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借着楼下的路灯的光,迷迷糊糊看清了对方了轮廓。
可就是因为周围太黑,他手中明灭的那点猩红也格外刺眼。
真是,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安垚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起身以半蹲的姿势悄悄靠近露台的边缘,两家虽是对门,露台却靠得很近,正常对话都没问题。
“许添,你在干什么!”
她忽然从边缘露出一个脑袋,大声道。
他的身形明显地一颤,那抹猩红瞬间被掐灭在指尖,回过头来的时候,惊恐未定的表情即使在黑暗中也分外清晰。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添直直站着,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刚刚我可看清楚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平时没抽,只是压力大的时候偶尔来一支。”
不知是不是刚抽了烟的缘故,他的声音莫名有些喑哑,带着些疲态。
“你怎么了?”
意识到他心情似乎不好,安垚小心翼翼问道。
对面却半晌都没有说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能不能陪我去海边走走。”
“嗯”
这晚的风似乎格外柔和,桂花浓烈的香味在一瞬间弥漫了这海边小镇。
虽说安垚是陪着他出来的,一路上却是许添在主动问她在S市的生活。
安垚照例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部分,但愈发坚信那天喝醉肯定说了些不能说的话,许添应该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别说我的话题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我可记得你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成为满身烟草气的油腻中年男。”
他脸上终于重新带了点笑意“虽然抽烟,我还是个清爽的少年人,不是吗?”
“别打岔,你抽烟许伯伯知道吗?”
被呵斥一通,他这才乖乖敛起了不正经的神色“我都是背着他抽的。”
安垚停下脚步,风吹散扎好的低马尾,发丝贴着脸颊,阵阵冷冽的寒意从衣角处偷偷溜进来。
那些不够坦诚的话如风一般,悄悄吹散残留的温度。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却是她从踏入这片沙滩开始就想说的话。
十几岁的年纪,不管有多少烦恼,只要把书包一抛,踏上这片柔软的沙滩,就有说不完的话。
不管是吐槽,抱怨,还是值得开怀大笑的事,他们都毫无保留地说给彼此听。
那些少年的心事被封存在浪花里,此时却只能看着彼此的眼睛三缄其口。
“待会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想在那里,我能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少年双手插在兜里,漫步尽心的脚步似乎从不藏什么心事,如果不去看那双低沉黯然的眼眸。
安垚安静地跟在身后,直到两人从沙滩离开,由宽敞的大路拐入幽静的小道,灯光逐渐远去,只剩几盏地灯照亮前路。
许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带着分量的外套落在肩膀上,冷淡的松木香被秋风送来,安垚拽着领口有些不适应。
“大晚上带你来这是我考虑不周到,想回去随时和我说。”
安垚摇摇头“没事,继续走吧。”
虽然许多年没回来,但她记得很清楚,这里再往前走是一片墓地,小时候曾和小伙伴来这里挑战勇敢者的冒险,结果因为天太黑找不到回家的路,抱着同伴哇哇大哭。
只不过当时没有装路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现在的路已经修葺成整齐的鹅卵石小路,杂草也被清理干净,种上了常青的花草。
路过一块块石碑心中却少了小时候的恐惧,大概知道这里新添的石碑下都是小时候关照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许添在一处新墓前停下脚步,借着灯光看,石碑还算新亮,墓前干干净净只有一束安静的白色洋桔梗。
他在墓前坐下,一片片捡起被吹散了的花瓣“果然还是比我先一步来了。”
“是许伯伯吗?”
“是”
安垚蹲在墓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石块,却依旧恍惚地觉得她只是到外面采风游玩。
“她春天种下的洋桔梗忽然在今天开了,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在埋怨我们好久不来看她了。”
许添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蓝色衬衫,他最喜欢这种鲜亮的颜色,现在却黯淡的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似乎想往口袋里掏什么,但抬眸看了眼安垚后,又默默收回了手。
垂着脑袋苦笑一声:“小时候我埋怨过我妈,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都在家里陪着孩子,她却总在外面。”
“但长大了点,我就后悔自己产生的这种幼稚想法”他幽幽的眸光落在刻字的石碑上“当年为了和我爸在一起,我妈和家里人大吵一架私奔了,她天生自由,却因为我的出现绊住了脚步。”
“在别人看来,她好像咋咋呼呼的,家里的大小事务也从不管,不像是合格的妻子和母亲。但只有我和我爸知道,她从未只将目光留在自己身上。”
“高三复读的一整年,她都没有离开过,开始学着照料家里,即使最后的那段时光,也是笑着让我们千万不要为她消沉。”
“但我做不到,我爸更做不到,看他日日坐在这里,我索性辞掉了工作陪着他。原先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直到我硬拉着他到中医馆前,让他看看那些等着他的患者,他才恢复了活人的模样,强撑着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安垚听着他的话,与他并肩坐下。
许添倏然感到背上轻柔的带着安慰的拍打,他猝不及防地抬眸。
视线接触的瞬间,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怪异,她连忙要收回手,却在半空被带着灼热温度的掌心扣住,他眼底的温度似乎烧得更旺。
“那你现在呢,愿意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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