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气了个仰倒,没曾想自己愿意将重生的事儿与娘亲分享,娘亲非但不认可,而且还认定是她胡说八道。
三姑娘一个没忍住,又说出另外一桩事来:“待我出嫁不久大姐姐便去了,你让爹去信问问,大姐姐如今应当已得了病!”
李氏吃了一惊,急得捂住三姑娘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说话了!”
“都说了,是我梦到的。”
“你骗骗你爹就是,怎还骗到娘头上了?你说,是屋里谁告诉你大姐姐生病了的?”
“娘知道?”
“娘与你爹早两个月便晓得了。”李氏没好气道,“你可千万别在你爹跟前说那等不吉利的话,你爹要是发火少了你压箱底的银钱,你往后哭都来不及。”
三姑娘没得到李氏信任,反而被李氏埋怨了许久。她心中不舒服,憋得一肚子气回到自个儿屋里,可刚进门就被板着脸的几名妈妈‘送’到祖母院里。
三姑娘敢在李氏跟前说话,却是不敢对老太太不敬的,乖顺地听从老太太的吩咐到佛堂里捡佛豆,直到夜深才得已离开。
待洗漱完毕,三姑娘已是心神俱疲。她斜倚在榻上,睁着双眼辗转反侧,心里想着上辈子的事儿:再过三月,便是她与未来夫婿的大喜之日。
她的未婚夫婿相貌平平,又寡言少语,日日只知道埋头读书,并非三姑娘的梦中良人,故而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感情平平。
幸运的是郎君文运亨通,次年便考中进士,授职为永丰县令。
而三姑娘也同样幸运,接连诞下一子一女。比较起早逝的长姐,家里抬了三房养娘的二姐,以及被爹送去当继室的四妹,三姑娘自觉自己福运双全,只盼夫婿官途顺利,好让自己也在姐妹之间扬眉吐气。
没想到夫婿生性木讷,不通世故,官场周旋屡屡失当,头一个三年未得迁调,又过三年竟是直接被遍为芜湖县主薄,官职不升反降。
眼见二姐四妹日子稳当富贵,三姑娘也日渐心生怨怼,没少催促他与上官交好,也好让官职动上一动。
为了这事,夫妇俩数起龃龉,最后闹得婆母介入,直接将身边的婢女给了夫婿。
三姑娘见状,也只好将林芝抬作养娘,想让两人争斗,亦好让自己拢回夫婿。
又是担忧夫婿前程,又是烦心后院纷争,三姑娘竟是没注意自己怀了孕。待小产以后,她恶露不尽,最后丢了性命。
没曾想她死后并未消失,而是跟随在旁看着,发现她的夫婿并未续弦,而将管家权交给了林芝。
令她惊愕的是,数年后郎君竟违律将林芝扶为正室,更是遣散其余养娘,专宠林芝一人。
更让三姑娘茫然的是这般违律之事,竟是无人上诉,而她遗下的儿女,更视林芝为生母,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
而起初官途不顺的夫婿,沉淀以后竟是一举向上,几番过后为刑部员外郎,更是为林芝争得诰命。
区区家生婢子,一朝成了诰命夫人,就连自家姐妹见着她也是好生客气。
三姑娘看到最后,已是怒不可遏,扑上前去想要撕烂林芝的脸。
意想不到的是她穿过了林芝的身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穿回了年轻时。
三姑娘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可她再也受不了林芝假惺惺地凑在自己身边,看着她那张脸,自己都犯恶心!
她闭了闭眼,想着自己只是一时受累,待到后面爹娘就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
主子们屋里发生的事,暂时传不到林芝一家的耳中。
因着诸位主子的赏赐,故而林芝一家今日的餐食可谓是丰盛非常!
桌上摆着一碟子烧鹅、一碗白煮羊肉、一碗山家三脆、一盅炖鸡汤,再来还有半碟子五红糕,一碟子茯苓山药糕。
光是嗅着扑面而来的香气,三人的肚子便咕咕直叫。
林森恐隔壁听到笑闹声,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今儿个咱们家的菜,也真够丰盛的。”
“可不是么。”宋娇娘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过年都不一定有这般丰盛的菜。”
“快吃吧。”
“别忘了踢下面的铜盆子。”
“我晓得的。”
三人说着话,又赶忙抬起筷子夹菜。林芝刚捡起木筷,两双筷子一前一后落在自己碗里,待离开时自己碗里便多了一块烧鹅,一块羊肉。
“愣着做啥,快吃。”
“……嗯。”林芝眨巴眨巴眼,夹起烧鹅往嘴里送。
林芝不得不说,虽说早上那道五红糕口味一般,但这道烧鹅的味道那是做得真好。
那鹅皮透着光,晶莹剔透的,上面的油脂已彻底烤干,即便放凉了,咬下去也是酥脆酥脆的。
至于鹅肉更是汁水丰腴,香味浓郁,一口下去满嘴都是鹅肉的鲜香。
白煮羊肉吃的便是原汁原味,羊肉半点腥膻味都没,配上特制的酱汁尤为鲜美。
林芝细细品着滋味,脑海里勾勒出酱料原有的模样,手指轻轻颤动,只恨不得能立马进灶房里实验一二。
说起来,自己好些日子都没碰过菜刀了……
旁边的林森和宋娇娘不晓得女儿的心思,见着这么多好菜,赶忙从屋里翻出一壶酒来小酌,吃得那叫一个尽心。
吃罢,一家三口又开始细细复盘今日的进度,除去一些细节外,对彼此的演技都甚是满意。
“我看黄管事的态度,想来郎主是想让邵大夫瞧瞧芝姐儿的情况。”
要说林森现在最担忧的,还是这件事儿,若是邵大夫看出个好歹,那要如何?
林芝却很懂,慢慢开口与林森解释:“大夫看病,用的乃是四诊之法。”
所谓四诊,便是望闻问切,即郎中需要经过自行观察,听声嗅味,问其症状,知其根源,最后再经过触按脉象,根据四诊结果得到答案来。
宋娇娘似懂非懂,茫然地看向林森。林森倒是知道,不过还有些紧张:“这样……能瞒过去吗?”
林芝慢吞吞道:“我的伤势,尚未痊愈,加之操心少眠,想来,脉象定是不太好。”
“况且,我面上疯疯癫癫的。”
林芝说了一长段话语,接过宋娇娘递来的清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方才继续往下道:“邵大夫,非行首,却也是聪明人。”
林森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的确听人说过,不少郎中讲述病情爱往重里说,使用药方则爱用轻的。”
宋娇娘戳戳他的胳膊:“就是……能瞒过去?”
林森笑道:“要是邵大夫,说芝姐儿没得病,那郎主定然会唤其余郎中给芝姐儿瞧瞧。”
“巴望能拿到咱们府里这块好肉的大夫可不少,到时和他打起对台戏,邵大夫没得好,反惹一身骚。”
“故而邵大夫即便有怀疑,恐也会说些似是似非得话语。”
宋娇娘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正如林芝与林森猜测的那般,应邀前来的邵郎中细细观察双眼放空,状若无人,自顾自玩耍的林芝半响,而后又把脉查问,最后得出林芝心脾两虚,瘀血内停,脑络不通。
“邵大夫您看看,芝姐儿这病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黄管事赶在林森跟前,急忙问道。
“……”邵郎中沉默半响,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倒是教在场几人都着急起来。
半响,邵郎中长叹一声:“这位小娘子髓海亦受震悸,病根深种,能保眼下神清体稳已属万幸。”
“我这边可用几个方子,调整三载或能有半分起色,可要是想求神识清明如初……”
邵郎中欲言又止,终是摇摇头:“怕是非一两年可成。”
黄管事瞧出邵郎中有话没说,待出门以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荷包,笑道:“邵郎中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
黄管事眯着眼,心中狐疑,莫非林芝那婢子的病有猫腻?
邵郎中看了一眼身后,放低声音叹道:“老实与黄管事说罢,那婢子的病想要养好,需要戒忧思、慎劳作,能缓图渐进,养上三五年,待气血养足、脑窍复充,或有转机。”
黄管事和林森齐齐一怔。
邵郎中叹气:“若是府里的小娘子,那自是慢慢养着便是,可这做奴婢的……我想着,就不说了。”
黄管事登时哑然,让一个奴婢养上三五年载的病?旁人家碰到这等事,恐怕是直接把人打发出去了。
黄管事送走邵郎中,又宽慰林森好生照顾林芝,赶忙前去回话了。
那边林森目送两人离去,回屋里与母女俩嘀咕:“真真是……我怎么觉得邵郎中的态度有些奇怪?”
宋娇娘顿时提心吊胆:“莫非,莫非是发现了?”
林森摇摇头:“不是。”,他将邵郎中那番话告诉母女二人,方才往下道:“……我就是觉得邵郎中会不会太体贴了点?就,就像是在给咱们家寻出去的借口?”
林芝与宋娇娘面面相觑,半响宋娇娘摇了摇头:“咱们与他素不相逢的,又无甚交情,邵郎中何苦给咱们寻借口?”
林森亦想不通,他搔了搔脑瓜,暂且把这事放到一边,提起另外一件事来:“今日我上值时想起一桩事来。”
“芝姐儿。”
“嗯?”林芝歪了歪头。
“三姑娘将你赏了人。”林森面色严肃,缓缓说出问题来:“也就是说……原则上你与这人已定下了亲事。”
宋娇娘陡然色变,林芝也是一怔。
林森瞧着母女俩的神色,心情愈发沉重,仔细询问道:“你可知这人是谁?又在哪里做事?若是咱们想要离开知州府,并远离太平州的话,恐怕还要与这人打打交道才是。”
林芝搜刮脑中记忆,只记得原身当时情绪激动,并未看清楚对方的具体面容,只知是个头发散乱,遮住大半张脸,衣襟敞开,隐约能见着壮硕肌肉的闲汉。
至于名字……
林芝努力想了想,迟疑道:“那人,那人叫沈严?沈宴?沈衍?大体便是这个名字罢。”
“有何特征,是哪里人?”
“身材,很魁梧,尤其胸肌特别大……”林芝下意识回答。
林森:“……”
宋娇娘啐道:“芝姐儿,正经点。”
林芝顶着无辜的眼儿看去,怪无奈的,毕竟除去愤怒以外,前身记得的便只有那胸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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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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