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照野伫立在高耸的门前,都督府的门要比北州府还要大些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张着獠牙,盘卧在两侧,口中嘶吼出的都是霸气。
住在里面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她猜不到,但一定是极清极贵的主。
林韵用她那可以纵横于整座城不受禁令的玉牌敲开了这扇庄重的门。
兵士见到玉佩领着他们穿过前堂院落,一直往后去。
前堂是办公的衙门,而后堂是住所,住所处守卫多了起来,他们身披金甲,殿黄色的金辉映在阳光下比银甲更亮。
这一层要比都督府更难进,两名披甲护卫手持长矛交叉一挡拦下两人。
这里的护卫给徐照野的印象是:庄严肃穆,他们与久经沙场的战士不同,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
更准确的说像平常人家张贴在家中镇宅的画像,一双眼睛就能吓退邪祟。
只不过站在这的不是画像而是能看到摸到的真真正正的人。
林韵福身行礼一个礼,随后将玉印交给守卫道:“麻烦通禀殿下,尚宫局女使求见殿下。”
护卫仔细查验过后,就走进内院,不一会一个衣着干挺的人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林韵,确认无误后将玉印还给她,随后又看向徐照野。
“搜过身吗?”
“搜过”引人入府的卫兵低头回答。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细细看过两人确认没有危险后才领着人向里走。
“殿下,人已带到。”那人恭敬行礼,在门外禀道。
门内没有传出声音,但门却缓缓打开,他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将她们往里带。
“尚宫女使林韵携表兄叩见太子殿下。”
林韵跪地叩拜,徐照野跟在林韵身后,在林韵发音跪地的那一刻,她也一样行了跪拜大礼。
从入门到行礼,徐照野额头触底,青砖的冰凉感冲上心头时,徐照野才发觉,她跪的是当朝太子。
太子宋青峰,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三,在景仁十九年被封为太子,当年诏书下达时,她正在外领兵,还未归家,知州就派人带她去北州府接诏书。
那是徐照野第一次听到宋青峰的名字,在此后年都没人提起,徐照野也再也没听过关于太子的任何消息。
“平身。”
宋青峰那股自带威严的声音,像从天外而来,沉到幽深的渊底,落地掀起惊涛骇浪。
“林女使不去寻万贵妃要的东西,怎么到孤的地方来了。”太子对林韵的求见并不意外,就先开口问了。
“回殿下的话,自妾知殿下亲临后不敢叨扰,只不过有一事已扰妾良久,妾思虑再三,不得已叨扰殿下。”
“你说的是他。”太子手指一顿,指向徐照野的方向。
“正是。”林韵福身道。
“说来听听。”
“此人是妾表兄,之前在蓟州营任中军校尉,后来蓟州被屠,他与兵士打散了,有听说我在宫中做事,就来投靠,想谋份差事,我这表兄自小习武,本想给她找份文差,他却不干偏要从军,妾不懂军中事,但也只战场凶险,就想把他送到殿下手下,做个护卫,也了了他报国心。”
林韵说完,屋内静了几许,独坐高台的太子殿下,既不看林韵也不看徐照野。
他就那样静坐着,久而才短笑一声,“林女使,孤这不缺人。”
从都督府和内院的守卫上看,太子殿下确实不缺人,既有府卫军,也有亲卫军,甚至带在身边的也是护卫而不是侍从。
一个小小的护卫着实不能让他心动。
“殿下。”久在林韵身后的徐照野突然开了口,林韵向后瞥她,暗示她不要开口。
徐照野右膝点地,一手握拳,另一手覆于拳上,这是一个军礼。
“殿下,末将虽未校尉,但却熟知军中事,若殿下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定能成殿下军中利刃。”
徐照野明白,太子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护卫,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是能统军的兵将。
“孤说了,孤这不缺人,来人,把林女使送出去。”太子的语气中明显有了不悦。
守在门外的那人,立刻开门将两人带出去。
知道了太子的态度,都督府的人也没了刚才的客气,挥着手中的棍棒就把人往外撵。
林韵神色很不好,就这么被人直愣愣赶出来了。
上了马车,林韵越想越生气,在宫中谁敢如此对她,那些兵士见了她谁不低头行礼。到了都督府却被人扫地出门,她把一切都怪在徐照野头上,“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说话,一切听我的,要不是你我们能被这么快赶出来吗?”
徐照野道:“你开口说的倒好听,做一个护卫,你是觉得太子殿下就缺这一个护卫吗?”
“做护卫也比被赶出来好得多。”林韵嘟着嘴,她平生还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
徐照野冷哼一声,“这就是林小姐想出来的好办法,看来林小姐也就这些本事了。”
听到徐照野这么说,林韵心中更愤,本来她还在为早上的事心怀愧疚,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又觉得自己没错。
“明明是你没本事,一个护卫,多大的官,还没我大吧,就这样还想在太子眼前争位,要是没我,你这辈子连太子都见不到。”
“小姐,到了”车夫本不想在两人吵嘴时插话,但马车已经停了许久,马也饿了,就提醒两句。
林府的人早就听到车铃,门童跑进府门禀报,嬷嬷们赶忙迎出来,林韵一把掀开车帘,推开在车旁候着的嬷嬷,径直下了车。
其他嬷嬷也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
又见徐照野从里面走出来,看脸色也不太好,有了刚才的教训,没人敢再去用热脸贴冷屁股,都乖乖站在两侧恭迎。
两人就这样回了屋里,晚膳时,两边都派了人去叫,一个闭门不出,一个压根没搭理。
嬷嬷没法子只能做了两份各自送到屋里,还没敲门,就见里面的人出来,背上还背了包袱。
嬷嬷现下一惊,问道:“林公子要出去?”
徐照野看向她,本来她在房中留了信,现下也不用了就对嬷嬷道:“劳烦嬷嬷告诉林……表妹,叨扰多日,在下不好再麻烦表妹,之后的事也不劳表妹操心了。”
“这……”
嬷嬷端着餐食,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但毕竟是小姐的客,还轮不到她做主,但她还是挡了挡徐照野。
“哪有说劳烦不劳烦的,主家的事哪是我这个老婆子能管得,公子要走,也要和小姐知会一声,要不然小姐就要怪老奴招待不周,怠慢了公子,又要怪我们的不是了。”
徐照野被嬷嬷缠着知道不说清楚嬷嬷是脱不了身了,索性答应道。
“带路吧。”
林韵还在屋中生着闷气,就连来送饭的嬷嬷她也一并赶了出来,本就心烦,一听到又是嬷嬷来送饭,她干脆说道:“都滚出去,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嬷嬷被骂,心里也凉了下来,出来对徐照野道:“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要不明日再来与小姐道别。”
徐照野也干脆,“不必了”她拿出早已写好的信笺递给嬷嬷,“你把这个带给她,她不会怪你的。”
说完她就一刻不停的向外走,她待烦了,这院子处处都透着林韵的气息。
投军的方式有千万种,既然一条路不行,她就再找一条与其这样与林韵耗下去,还不如早些找点出路。
路过都督府时徐照野还是会向里望,当朝太子这条路也比她要找的路好走的多,但这条路上隔了一道厚重的门,终究是走不通了。
此时都督府里,太子殿下也在为一事发愁。
贴身护卫沈聪手上正呈着一份请帖。
“殿下,适才副督帅差人送了一份请帖,要殿下明日春风阁吃宴属下打听过,这封请帖,军中和州里大小官员都接到了。”
“夏同治,哪来这么好心办这么大的宴。”
“听说是因为这几日打仗辛劳,夏督帅就想替朝廷慰问各官。”
“恐怕没那么简单。”宋青峰接过请帖。
沈聪递上请帖后并没有离开,在原地踌躇半刻,宋青峰以为他有事,问道:“还有何事要报。”
沈聪立刻跪地,先请罪道:“属下愚钝,有一事想不明白,想问殿下。”
“说”
“殿下请命亲赴战场,如今这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咱们不仅没添上人,反而还失了不少亲卫,今日好不容易有来投奔的,殿下何不答应。”
宋青峰看向他,他还没能明白选贤任能不是急于一时一刻,也不是谁来表忠心就能收的。
宋青峰走到窗前,打开窗柩,清风裹着月华一起溜了进来,带着湿气的风吹起他的衣袖,宽袍长袖,更衬他修长的身姿。
“孤今日收了林女使带来的表兄,明日郑女使就能再送来一个堂弟,难道孤也要收吗,况且孤根本不知他的底细,只因为他两句忠心的话,孤就收了他,岂不显得孤太蠢,孤要的是能忠心于孤,为孤办事的人,朝中那些文臣为了攀附赵晏升,处处打压孤,他们对孤来说不过是只会读书的腐儒罢了,孤真正要的是兵权,而不是什么堂兄表弟。”
沈聪被这风吹得有些冷了,他抬头看他,皎洁的月光洒在宋青峰衣襟上绣的四爪金龙,那些龙像活了起来,他们握着爪子,眼中尽露凶色。
“属下明白了。”
只有被冷风吹着,宋青峰才觉得自己是活的,是活的人,这些年在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想通过恭维他来获得高位钱财,又有多少人觉得他无足轻重,就连这次出征,也只是给了他一个督帅的位子。
督帅说得好听点是一军督察,不过是监军换了个名头,更何况和有一个副督帅夏同治制衡着他。
思虑良久后,宋青峰吩咐道:“准备准备,明日赴宴,孤倒要看看,夏同治要耍什么把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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