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摩托马蜂般涌来,刺耳的喇叭齐鸣,血红的车灯连成一片,形成声势浩大的包围圈。
顾景禾眺望着耸人的场景,镜片上反射幽幽的寒光。
“你怎么知道我藏着一把枪的。”
喻闻摸出藏在怀里的枪,枪口所指,成片的摩托大军停下前进的步伐。
然而喻闻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嗯……”
喻闻沉吟片刻,抬头无辜地看着顾景禾,“我说我不会开枪你信吗?”
“我信。”
顾景禾低头向他粲然一笑,“那大不了我们就死在这里了呗。”
一副死就死了我无所谓的淡然神情。
“切,没意思。”
喻闻哼笑一声,拉响枪栓抬手连射,枪口迸出明亮的焰色。
子弹精准洞穿一排车辆的油箱,冲天而起的滚滚烈焰将车队彻底包裹。
“走!”
顾景禾捉住他手腕一拉,喻闻一个趔趄,清晰感受到头顶一颗子弹呼啸着飞过。
如果不是顾景禾这一拉,他恐怕就被当场洞穿,化成一坨血泥。
顾景禾拽着他逃到车旁,猛地拉开车门充当盾牌,伏身躲避。
一阵乒里乓啷巨响,无数子弹暴雨般击中门板,钢铁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喻闻钻进副驾驶座,发出爽朗的大笑。
“笑什么笑,还不快跑?”
顾景禾嘴上这么说,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现在我相信你了,恐怕你真的有什么不可描述的超能力。”喻闻拍着大腿狂笑,“真他大爷的痛快!”
“瞧你话说得,我骗过你吗?”顾景禾重新启动车辆,头也不回地向道路尽头狂飙。
耳边狂风呼啸刮过。
大部队都被汽油燃烧的大火阻挡住了去路,身后只有零星的车辆跟来。
间或有流弹射向车辆,喻闻打开车窗,抓准时机探出窗外和他们对射。
对手接连轰然坠地。
“好消息。”在击落了六个人后,喻闻拆开弹匣看了一眼。
“什么好消息?”顾景禾嘴角绽开一丝笑容。
“我手枪没子弹了。”喻闻随手转着枪,“这玩意等会得管它当冷兵器使。”
“……”
顾景禾失声笑道:“你管他叫好消息?”
“这不也没看你多着急嘛。”喻闻睨他。
逃亡的全程,他可没错过顾景禾脸上的微表情。
无论是被蜗牛追杀,还是被车手围猎,他脸上一直都是那个从容不迫的笑容。
永远游刃有余,永远胜券在握。
“你有什么底牌藏着还没拿出来?”喻闻拐他一肘,“总是藏着掖着容易造成不可预见的额外伤亡。”
“我的底牌……”
顾景禾慢条斯理地开口,三秒后他猛踩刹车正正好停在路中间。
“就是我能预言,在这里我们会遇到一波埋伏。”
“埋伏?又有敌人?”喻闻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面前成群的跑车从旁的乡道上驶来,堵住他们二人的去路。
最引人瞩目的,是开在最前的那辆火红跑车,为了符合婚礼喜庆的基调,还粘上了漂亮的鲜花。
“开玩笑的,其实是支援。”
顾景禾解开安全带,向喻闻耸肩,“下车吧?”
……
宋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过,就连得知温听竹被烧死的那一晚也不如。
上一秒,喻闻还在舞台上和他调笑,他手心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上。
但下一秒,他就用尽全力把宋炙推离舞台,在他面前被活活砸死,直至四分五裂。
仿佛命运的无情玩笑。
宋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的大脑晕晕沉沉,耳边杂音嗡嗡作响,眼前天地倒悬一片。
然而他还没等站稳,就扑向那个晶簇般的吊灯遗迹前,跪在地上徒手挖掘。
“宋炙!”
宋衡强硬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鲜血淋漓插满碎片的双手拎到他眼前展示给他看,“你醒醒!”
“喻闻他在下面!”宋炙不管不顾地大吼,“我要救他!”
宋衡狠狠瞪着他,两眼一片血红:“我会解决!”
“你说得好听!”
宋炙挣开双手怒视着他,
“你曾经说会解决温听竹的问题。”
他眼里是刻骨的仇恨,“可是你是怎么解决的?你害死了他!”
宋衡默然不语。
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摆,然后高高抬手,给了宋炙一记响亮的耳光。
全场一片死寂。
温庭兰漠然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事不关己般盯着这一幕。
宋炙毫无被打的反应,他漠然低头,继续徒手挖掘着玻璃碎片,嘴里念念有词。
宋母捂着脸在一旁小声啜泣。
“宋炙,你这个得天独厚的主角,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我和温玉的痛苦。”
宋衡冷漠地抛下最后一句话,回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在他身后,一列黑衣保镖涌来,在大厅里穿梭,井然有序地开展工作。
那是宋家的人,由宋衡亲手掌管的保卫队。
一队负责疏散宾客,一队负责处理伤员,还有一队带着工具前来清扫现场。
“奇迹!是奇迹!”
缩在角落的侯筝不知何时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十指正在键盘上飞快跳动。
他尖叫起来,“喻老师不在这!他还活着!”
“什么?!”
几乎是同时,宋炙和温庭兰跳起来,快步冲向侯筝,“他在哪里?!”
“他……”侯筝犹豫半晌,向宋炙使眼色。
“没事,你说吧。”宋炙点头。
“喻老师的各项数据还在实时更新,目前为止身体状态良好。”
侯筝不再拖延,飞快调出江城地图:“他现在在以1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离开江城。”
宋炙和温庭兰屏住呼吸,盯着地图上沿着道路飞快离开的红色小点。
“顺便一提,喻老师眼下的心率是160次/分。”侯筝额上流下冷汗,“他可能正在……”
“被绑架了。”
温庭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你还记得吗,先前有人向我寄来威胁信,说如果我胆敢联姻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宋炙脸色阴沉:“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跟宋衡讲的,他没跟你说吗?”
空气短暂凝结。
看宋炙精彩的表情就知道,温庭兰说的事情宋衡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
“啧,我就知道宋家不靠谱。”
温庭兰拉起侯筝,转身就往外跑去,“我们去救他。”
“哎哎哎就这么放着宋总不管吗?”
侯筝抱着电脑跟上他的脚步,“我们是不是得先想想什么好的计划?”
“计划自然是有的。”温庭兰面沉如水。
他从口袋里抛出自己的手机,扔向侯筝,
“帮我接通和宋炙的电话,这个计划需要他配合我,从多个方向包抄并设立路障,才能救出喻闻。”
他咬紧牙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绝不能让喻闻被他们带走!”
-
喻闻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见对面火红跑车上走下一身婚服的新郎。
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他对准驾驶座上的顾景禾揉了揉眼睛,反复确定开车的人不是温庭兰。
“真是怪事,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桥段。”
喻闻眉梢跳动,无语地看着这一幕,“狗血文就没有禁止场景复用这一说法吗?”
顾景禾怜悯地转头:“我的未来视告诉我,我现在一下车就要被暴怒的宋炙揍翻,他大概率会认为我是绑架你的始作俑者。”
“所以你下车吧。”
喻闻扶额,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宋炙做出的事情。
他率先下车,在宋炙仿若实质的视线中张开双臂打了个呼哨。
“你……没死?也没被绑架?”宋炙远远地看他。
喻闻浑身雪白的衣裳如今脏污不堪,袖子上衣摆上沾了大量新鲜血迹,像是雪中绽放的梅花。
他甚至闻到喻闻身上淡淡的硝烟味,足见方才经历了多么危险的事情。
“差点死了,多亏好心人救我。”
喻闻指了指司机,“顾景禾,他把我从吊灯底下拉出来了。”
“顾景禾?”
宋炙吃了一惊,随后向司机送去感激的一瞥,“感谢之至。”
“倒是你,你手怎么回事?”喻闻眼尖地指向他插满玻璃的双手。
“没什么大碍。”
宋炙孩子般把手往自己身后藏去,但架不住喻闻直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欲要检查。
“被玻璃扎的那么严重,还说没什么事?”
喻闻盯着眼前皮肉外翻红肿不堪的双手,啧啧称叹。
他不容分说抓过宋炙的手仔细检查,又解开自己衬衫下摆,在干净的地方撕下一块布,清理玻璃碎屑后小心包扎。
“就这样吧,虽然有点丑但是止血效果还是很好的。”
喻闻盯着包扎后的手非常满意,又伸手索要,“另一只也拿过来。”
“喻闻哥!”
身后传来焦急的大喊,温庭兰炮弹一般扑过来,倒栽葱跌进喻闻的怀里。
“你……你没事吧?”
他泪眼汪汪,上下盯着喻闻扫视,忽然间泪流不止,“你怎么受伤了,满身是血……”
“顾景禾的血。”喻闻眨巴眼。
温庭兰哽了一声,又哭道,“我看你刚刚来得那条路上,摩托车油箱发生爆炸,死了十几个人,你不会也受伤了吧……”
“我炸的。”喻闻挠挠头。
“干得好!”
温庭兰欢喜地跳起来,又补充道,“所以是他们在追杀你吗?”
“追杀的是你。”喻闻拍了拍他的肩,“我是顺带的。”
温庭兰脸色精彩变幻,又叹了口气:“没事的,我刚刚联系宋衡,已经把这些犯罪分子带走了。”
“喻闻哥……”他泫然若泣,“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
“傻子,我还活着呢。”喻闻心一软,用袖子干净的部分揩他脸上的泪水。
“走吧,那跟我们回去。”温庭兰小声道。
他牵起了喻闻的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次我绝对放你自由,所以求求你……”
就在此时,喻闻身后响起了巨大的车辆喇叭声。
顾景禾按动喇叭,表情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朝着喻闻指了指头上的积雨云。
就在刚刚明明还是一望无云的晴朗天气,此时忽然云层密集,微风拂动,似有电光在黑云交界处闪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喻闻一把推开温庭兰:“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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