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早早地洗了澡上了床。林秀见她睡了,自己也要来睡下。刚洗完脸,丫头们才要关上门出去,却听玉笙道:“林大郎,你脚伤好了没有?”
问得林秀一愣,只口里答道:“差不多好了,怎么了?”
却见玉笙朝他一笑,说:“打水来。”
流云和郁金对看一眼,答应了一声,就出去打水了。林秀却还愣着,玉笙便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洗了好上来。”
林秀咧嘴一笑,一边解衣带,一边往床前走过来,有些兴奋地说:“那时候你又那样,这时候你又这样,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玉笙道:“你不是说都听我的么?那时候我不想,这时候我想了,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难道你还不愿意?你敢不听我的话?”说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身子往前探着,作势就要去拧他的耳朵。
林秀忙笑着把头伸过去,将耳朵凑在她手面前,说:“愿意,愿意。我当然都听你的。这耳朵你想怎么拧?娘子请拧。”
玉笙见了他这宝器样,便把他一推,说:“别耍宝了,丫头们就要来的。”林秀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拉过来,低头在她手心里轻轻一吻,又摩挲两下。
果然,玉笙话音刚落,流云和郁金就打了水进来了。林秀赶忙松了手,自去后面洗浴。丫头们关了门出去,照例在门外守着。
林秀的脚伤并不严重,在家休养了几天便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开始上衙门去。只是衙门里事少,且同僚们都体谅他脚伤未愈,纵有事也都替他料理了,因此这些天他都是早早地回家来了。
这天,夫妻二人正在家里商议端阳节送礼的事,就听见外头来人说骆大爷来了,在外书房等着大爷呢。林秀听了,便知是骆清辉回家了,兴高采烈地出去见了,执着手说了半天话,又留下他吃了晚饭才回去。
原来骆清辉走了三四个月,所贩货物获利不少,又从北边带了些北地特产回东川来卖。他家里自有人在那里拆他带回来的东西,他自己却等不及要来看看林秀,顺便请林秀夫妇后日去他家吃接风酒。
他又听说前些日子桂花巷的婶娘病了,玉笙被歹人掳走,养了好久的病,林秀自己崴了脚才好。那几个月骆家也有些事情,林秀早已听说了,只是详情不大知道。因此二人除说些骆清辉在路途中遇到的事和生意买卖,也谈论些家事,又说后日请客的事。骆清辉又请林秀夫妇后日都要来吃酒,林秀正为他回来高兴不已,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后日便是五月初三日。因为临近端阳节,林秀便叫把也礼物顺路带了去。好在前几日就已打点好,这天只管拿上就走,夫妻二人就坐了车,一路从容行来。
骆清辉这次走了好几个月,回家时又恰值端阳前,众亲朋都要来庆贺,骆家这次请客就比往常更热闹,还搭了戏台唱戏。宾客们自是客随主便,也都欢喜非常。
饭后,玉笙看了两出戏,照旧来到后头为她准备的屋子洗手更衣。郁金是早就被骆家的小姐们请去了,骆清音极爱同晴烟一处玩,因此她也同郁金一道走了,单剩下流云服侍。好在这骆家同林家向来亲厚,玉笙来了几次,也同他们家的女眷们熟惯了,骆家的丫头们又服侍得殷勤小心,倒也没什么不便。
玉笙换过衣服便往后头去,仍有个小丫头在前引路。此时五月时节,天气渐热,后园里众女眷都穿得清凉,不少人露着胳膊,并无一个男子在内。玉笙见了,自在心里暗悔,不该穿这件有袖子的衫子。偏今日又出着大太阳,出门时没料到会这样热,谁都没想着拿把扇子走。这一小段路走来,后背已微微汗湿。
好在此时日头正高,玉笙进得园来,只拣那阴凉地走,倒晒不着太阳。她才一进来,那边就有人看见了她。骆清音也看见了他,赶忙带着三四个女孩子过来迎她,郁金也同她一起。
恰巧郁金手里拿着把折扇,玉笙见了,便要过来扇风。郁金将扇子递过来,一边同流云替她把衣领松一松,一边口里说道:“今日这天气穿不住这个。”骆清音也道:“要不要去我屋里换件衣裳,我那里找一件给你。”
玉笙本为着去人家家里不比在自己家随便,所以穿了这件衫子。听骆清音如此说,忙摆着手说:“不必麻烦,我才喝了热茶,加之走路过来的,所以有些热。此时园里阴凉,也用不着更衣,站一站就好了。”
骆清音小姑娘家,哪里知道玉笙是什么心思,听她说不必如此,也就由她了。
于是几人便在长廊下坐着,骆清音就把她大哥在外头遇到的趣事说与大家解闷,玉笙手里拿着扇子慢慢地摇着。
几人说了会话,玉笙无意间一低头,见扇子上画着两枝粉色的花,又题着四句诗。她先看了诗,又看了画,有些不解,便又看了一遍。又在心里一想,就笑向郁金道:“这扇子你从何处得来?”
郁金见她看了扇子,又自己发笑,以为扇子上写的是笑话。见玉笙问她,便如实回道:“是三姑娘给我扇风的。”
三姑娘说的是清音。玉笙听了,又转头看着清音,只见清音正歪着头咬着手帕子看着她笑呢。玉笙便伸手一推她,说:“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扇子不是你的。”
郁金见她二人都笑,不解其意,茫然地看着清音。清音便道:“大嫂子真有个七窍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扇子是我二哥的,我见他当宝贝似的,就偷偷拿来看了一看,觉得这扇子很好,正配给郁金用,我就拿来给她了。”
玉笙听了,笑道:“你这小丫头,又捣鬼了。”又转头问郁金:“郁金,你识字么?”
郁金摇头。玉笙便又说道:“这上头的诗,我念给你听听。”于是念道:
影自亭亭花自眠,拙笔何为画婵娟?
冰心惠质能解郁,除痹退昏我心宽。
念完忽又想起一事,问清音道:“我听说前些日子有媒人上你们家来,可有这事?”
清音一直看着郁金笑,听见玉笙问她,便笑着说:“是有这回事。”
郁金听了这诗,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因此只呆呆地听她们讲。后来见玉笙念完诗又问清音媒人上门的事,她就更迷惑了。按理说这些事没出阁的姑娘们是不知道的,纵知道了也要说不知道,为什么骆三姑娘要说知道?
玉笙见她还愣着,便把声音放低了,说道:“这扇子上画的是一种药,写的也是这种药。郁金,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郁金心里仍不解,只老老实实回她说:“是大爷取的。”
玉笙便笑说道:“这扇子上画的写的都是郁金。”
郁金听了更糊涂了,问她道:“这上头说的我全不懂,哪里有郁金两个字?画的也是一种花,难道我的名字是一种花的名字,这花还能做药材?我是个糊涂人,好奶奶,你说给我听听。”
玉笙道:“当真糊涂。这画的就是你,写的也是你,只是有些酸气。骆二公子觉得你好,能使他开怀,媒人上门为他说媒,都被他回绝了。”
郁金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腾地站起来,拉着清音道:“当真?扇子上写的真是这意思?好姑娘,你别哄我,这可是玩不得的。”
清音和玉笙都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们再不哄你。”说罢,又坐着扇风说话。
郁金呆了半晌,耳内已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站着想了想,又伸手拉起清音来,说:“姑娘,这扇子是你二哥哥的,那他岂不是拿着出入府里,都被别人瞧了去了么?”
清音收了笑,正色说道:“这你不必担心,他只在他屋里拿着自己看的,并没有带到外边去,连我大哥都不知道有这个呢。这是我昨天去他屋里找他无意间看到了,拿过来取笑他的。他还嘱咐我别给人瞧见呢。因为是你我才拿出来的。他是我的哥哥,难道我还能坏他的名声么?”
郁金听了,稍稍放心些,又说:“好姑娘,我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去找他来,我有话对他说,就在二姑娘院里那个秋千架那里等他。你叫他就在墙外头紫藤花架子那里就成,别进来。请姑娘亲自去说。”
清音见她说得郑重其事,又见玉笙也冲她点头,便说:“好,我去找他。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的。”说完,也不叫丫头跟,只说去去就来,就自己急急忙忙地走了。
郁金看着她去了,就从玉笙手里拿过扇子来,自己一个人往秋千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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