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班级通知,请高二年级各班注意,开学考试时间原定下周五,由于教学组工作安排往后推迟一个星期,请同学们认真准备。”
老式的扩声器里滋啦滋啦地放着教务处的通知,引起了教学楼内同学们的连连哀嚎。
“叫什么,学了那么久了还怕个考试?”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历史课本。
“不是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吗?”
严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疑惑道。
“这是老钱,他上课习惯就是提前五分钟抽查背书,完了。”
蒋晨发出小声哀怨。
“之前没见过啊,我不是一直都来了吗?”
严可迷惑地看着讲台上那个正缓缓拿出班级名单准备抽查的中年男人。
“正式开学前来的那个温柔姐姐是代课老师,老钱从不提前上班。”
蒋晨又说道,眼睛瞟了眼老钱手里的名单。
“陈让。”
老钱看了眼名单,扶了扶眼镜说道。
严可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埋怨,“卧槽第一个就是我,钱乐快把书给我看一下,记得提醒我啊。”
陈让想多磨点时间,硬是扭扭捏捏地慢慢站起。
老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来前面。”
陈让脸都绿了,蒋晨也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为难你,说说行省制度。”
老钱语气有些粗,却自带威严。
陈让瞟了眼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大家都低着头看书不敢和他对视。
“元朝的时候,为了加强对疆域的管理,设行省制度。”
陈让脑海里捯饬了半天终于想到那么一句话。
老钱拿起课本,指了指,说道,“第105页,回去抄三遍,明天来我办公室背书。”
陈让点了点头,等着老陈继续发号施令。
“站这干嘛?去后面站着。”
老钱严肃地说道。
陈让边走边松了一口气,和蒋晨对视了一眼。
“看来今天老钱心情不错,应该不会为难人。”
蒋晨怯怯说道。
严可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听说咱们班来了两个新成员,就你们二位吧,看看底子怎么样。”
老钱缓缓收起名单,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记得好像叫严可?钱乐?那就小钱先来吧。”
老钱继续说道。
钱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这种学霸肯定对这些知识问答如鱼得水。
但是他原本是理科生来的......
一场酣畅淋漓的问答后,严可和钱乐都喜提了罚抄和罚站。
严可伸了个懒腰就站过去了,对他来说罚站无非是在座位上坐那么久后一点点小小的肌肉放松。
后面的位置就剩蒋晨孤单地坐在那,时不时往后瞟了瞟三人,露出一副“别扔下我”的表情。
严可空着手站在后面,钱乐拿着一本地理课本,陈让拿着一个作业本还在苦命地罚抄,只能趁老钱写板书,翻PPT间隙奋笔疾书。
“喂,换去理科班吧,别来文科班受罪了。”
严可轻飘飘地朝钱乐扔出一句话。
“要走也是你走。”
钱乐专心地看着地理课本,他要补上落下的课程可不是一个工程。
“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还专门来六中。”
严可又和钱乐开始搭话。
钱乐转过了头,无语道,“你被蒋晨传染了?关你屁事。”
“滚滚滚,谁稀罕似的。”
严可也把头转了过去,两人就那样不显眼地背对背站着。
*
正式开学第一天,严可不算顺利但也还算顺利,毕竟对他这种在六中基本没啥好事的人,不惹事就已经是最大的顺利了。
放学铃拉响,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同学们收着书包飞奔回家,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走读生没有晚自习,但回家肯定是还要继续学到十一二点的,一个个累的不想说话。
陈让和蒋晨也有气无力地收着书包,视线刚好落在了严可那,他早就跑的没影子了。
“他什么时候跑的?逃课了?”
陈让疑惑道。
“我作证他四点就不见了。”
蒋晨趴在桌子上边叹气边说道。
钱乐也很迷惑严可跑去哪了,不过用脚都能想出来肯定是去撒欢了,能有什么好事。
“当个风尘浪子也好啊,羡慕严可啊,只要每天坐在那待到老李四点去开会就可以自动放学了。”
蒋晨继续说道,毕竟六中除了老李基本上所有老师和保安都默认了严可只要不惹事,顺利毕业就行了,不用像管其他同学那样管他。
“少幻想,多学习吧。”
陈让还在抄书,自以为又在进步了。
“喂,钱乐,你家在哪我让我爸顺路送你呗。”
蒋晨收好了书包决定等钱乐和陈让一起走。
钱乐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家很近,走路就能到。”
“蒋晨你咋不送我呢,真是。”
陈让嘟嘟囔囔地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开始收书包。
“我哪天不送你?再废话我走了。”
蒋晨说道。
蒋晨和陈让是邻居,从小就一起上下学。
“那我先走了。”
钱乐拿起重重的书包,和两人道别。
柳树街傍晚很热闹,不少摊贩都会去柳树街旁的夜市做生意,也有不少不良少年会逮准时机在那里拦路闹事,附近的网吧旁还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西装革履的白领们总喜欢加班地时候去吃碗泡面。
靖城就是这样一个割裂又和谐的地方。
钱乐顺路走着,心想去便利店找点吃的垫付一口回去直接开始看书,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偷偷摸摸的人。
“严可?”
钱乐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严可站在收银台戴着个口罩和帽子,一副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模样,可是他的五官轮廓以及那个身高和手上的戒指还是太显眼了。
“我靠,你怎么发现我的。”
严可自以为佯装的很好。
“我又不瞎好吧?你怎么在这兼职。”
钱乐问道。
严可四处看了一眼,确认环境安全后才说道,“给我保密。”
“我不。”
钱乐傲娇道。
“靠,就知道你们这种好学生喜欢告密,烦人。”
严可摘下口罩说道。
“不然还能去哪?网吧已经被奶奶发现过了,她现在对那可敏感了动不动进去溜达,夜市也不可能去,人太杂眼线太多。就这个便利店最完美,全是白领打工人,小老太怎么着也不会想我会出入这些人中间。”
严可继续说道。
“噢——有道理。”
钱乐故意说道。
“你快回吧,就跟奶奶说我被老师留堂了,留一学期。”
严可催促道,钱乐站在这只会影响他工作。
钱乐拿起买好的三明治,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看样子他很缺钱啊,严奶奶出什么事情了吗。”
钱乐越想越有些担心,赶紧走回了家,放下所有东西后才去敲开隔壁的门。
严奶奶立马开门了,还以为是严可回来了,脸上正有些忧愁,时候不早了。
“严可——你又跑哪了,诶,是乐乐啊,快进来吃饭。”
严奶奶看到是钱乐,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不进去了奶奶,我已经吃过了。严可被老师留堂了,这学期老师都要留他——补习对,补习,奶奶别等他啦,他回来的时间会晚些。”
钱乐说道,还是决定替严可圆谎了。
严奶奶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说个不停,“乐乐啊,我家严可表现咋样啊,是不是好好读书了,竟然老师都想管他了,那就是有希望吧,他在学校没被欺负吧,班上的人和他相处好吗?”
钱乐一一点头,“放心吧严奶奶,都好,一切都好,严可在学校很认真,也没有人欺负他。”
严奶奶听完后乐开花了,用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抚了抚钱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掌,说道,“好好,太好了。乐乐啊,多亏你了,严可在学校你多照顾他点,要是晚上饿了就来奶奶家吃宵夜啊。”
钱乐感觉心底有些刺挠,严奶奶的手虽然很粗糙却很温暖,是他很少有体会过的温暖,但他只想迅速抽离出来,不敢多留。
“好,严奶奶,那我走了,我还有功课。”
钱乐努力压平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严奶奶松开了手,点着头目送钱乐离开,直到钱乐把门关好她才缓缓关上了门。
屋内还是一片狼藉,钱铭来屋子里的时候又摔了东西,还有钱乐一个人发泄的时候砸碎的花瓶,看得出来的,看不出来的碎片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钱乐面无表情地拿起三明治,冷冷地入了口,厨房的微波炉早就落了灰。
一盏微弱的顶灯为整个黑暗的房子提供光亮,钱乐看了眼自己的手,想再触摸那种温暖的感觉,却落了空。
他不想管那一片狼藉的东西,吃完后拿着书包就走进了那间狭小的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甚至衣柜都没有,他的行李箱还平铺在地上。
“我记得是看到大气运动。”
钱乐自言自语道,从沉重的书包里拿出地理课本和练习册,打开一盏昏黄的桌灯,片刻不停地投入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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