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通电话打过去,对面还是无人接听。
安依依坐在沙发上,把脑袋凑过去,焦急问道:“怎么样?她还是坚持要去工商局举报?”
司夏摇头,眼下还挂着熬夜过后的乌青:“不接,估计是把我的号码拉黑了。”
“是哪天的客人查到了吗?”安依依捧着手机来回刷着那几条差评:“咖啡店里无非就是饮料和甜品,而且我们从来不卖隔夜的东西,怎么可能食物中毒!”
“我问你。”手机屏幕缓慢熄灭,静了一会儿,司夏忽然问:“如果你在某家餐厅吃
饭,回去之后立刻上吐下泻被确诊食物中毒,你会怎么做?”
安依依想都没想:“拿着化验单找到店里先赔钱,然后再去举报你。”
“奇怪。”
“哪奇怪?”
“她的顺序很奇怪。”
司夏直起腰转过身:“评价里写的是上周来店里吃坏了肚子,但当时她并没有找到我,
而是过了一周才在平台上传差评,等我主动联络才说起要举报的事情。”
她们根据图片信息都核对到半个月前的流水,依旧没找到对应的顾客。
安依依忽然想明白了似的,瞪大眼睛足足沉默半分钟,两手往身侧一摊:“服了。”
“都什么年代了,同行竞争还玩这种低级套路?”
怪就怪最近烦心事太多,司夏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起来,才会让这种无聊的恶搞得逞,
残忍牺牲掉宝贵的睡眠时间。
于是本该忙碌的周六,三个熬夜倒霉蛋破天荒放了假,直接睡到下午。
傍晚会有人往店里送食材,司夏和小邹动身出门,安依依也穿上外套准备去超市买点吃的,晚上回来好好吃一顿。
雨闷着不落,变成厚重云层悬在头顶,天色阴沉。
在经过路口一刹那,司夏心情也像潮湿的风,忽而变了天。
咖啡店外墙被人用颜料喷上难以分辨的字体,白色墙体被猩红污染成一片,看上去极为突兀,门前还贴了两张打印纸。
连零星路过的人都止不住停住脚步,打量上几眼。
小邹喉咙连着吞咽几下,像半截木头定在那,嘴巴张着半天没说出话。
半晌,司夏沉住气上前,撕下那两张纸,折了几折攥进手里,乱成一团的思绪让她无心去确认上面的内容。
“司司,我们……”
“报警。”
纸张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嵌进她手心,司夏声音颤抖着:“我们报警。”
—
附近监控摄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密集,司夏求着人情在警局找了半天,才确定下一个模糊的人影。
带着鸭舌帽看不清正脸,甚至都没办法做人脸比对。
这种报复性的恶作剧警察见多了,只能先登记好信息,叮嘱她尽快在店外安装摄像,最近多注意人身安全。
视频评论,平台恶意投诉,现在又是咖啡店外的红漆。
司夏很难不把这几件事联想到一起,从警局出来后就立刻给安依依打了电话。
两人都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含糊着过去。
周围几家小吃店没有摄像,司夏搜寻了停在路口的车辆,准备询问下能否调用行车记录仪。
好巧不巧,其中一辆的车主是个熟人。
尽管很不情愿,安依依还是努力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拨通纪均成的号码。
周末球场人多,他们群里组了个局出来放汗,廖峰球刚传过去,就见纪均成比出暂停手势,走向休息区。
“有病吧!打个球你还要去玩手机?”
纪均成也不想,谁让他扭头就看见手机屏幕亮着,营销人的强迫基因发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工作电话。
“你们先打着,我马上。”
他抬手抹掉额头的汗,定睛扫了眼屏幕,看到“安依依”三个字的时候,眼底烦躁的情
绪逐渐变成肉眼可见的笑意。
“不是扬言要把无赖拉黑——”纪均成接通电话,故意拉长语调嘲讽她:“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
“……”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安依依压住想要挂断的冲动,好声好气:“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行。”纪均成眉梢微微上挑:“五千。”
“?”
“上次开你车蹭了你问我要五千,这次你有事找我帮忙,我开价五千不过分吧。”
“你这个人真的是!”
“哦对了,差点忘记。”他索性坐下,语气悠哉:“那天结束你说心情不好,硬要拉我
去居酒屋第二场,这又是五千。”
“……”
“喝到不省人事我背你回家收留一晚,这也要五千吧。”
“……”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难以启齿的回忆不断涌上脑海,任凭安依依怎么捡也捡不回那天丢得到处都是的脸。
“我现在没空和你闲扯!”
她终于没忍住,没好气的直接结束话题:“司夏店里出事了,你把车开过来调下行车记
录仪!”
—
纪均成最近并没有用车。
前段时间柏佳扬的车出事故了在维修,反正家就在附近,他就直接把车借给柏佳扬用。
至于这辆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店附近,纪均成也很难解释得清。
人到了,记录仪不知去向,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笔电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廖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能联系上柏佳扬吗?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今晚约了人谈广告合作案的事,估计在外面。”
“樊雪凝?”廖峰冷笑:“你不是他上级吗,现在这种事都可以越级对接了吗?”
听到樊雪凝三个字的时候,司夏表情明显一僵。
眼看着话题越说越偏,纪均成赶紧扯着缰绳把廖峰的驴脾气给制住:“是我安排他去的,还有另外一个运营。”
“这样。”他继续道:“我和廖峰先过去一趟,拿到记录仪之后给你们送过来。”
“不用麻烦,明天我去找你取就可以了。”司夏看上去面色如常,她两手撑着桌角站起来,指节微微泛白,“这么晚还辛苦你们专门跑一趟,谢谢。”
纪均成还想说点什么,瞥见安依依对他摇头,于是作罢。
“行,那你们好好休息,这件事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
夜风夹杂丝丝凉意。
助理去洗手间接电话的空档,柏佳扬望着餐吧的落地窗外,短暂失神。
樊雪凝看出他心不在焉,本来不想干涉工作伙伴的私生活,想来两人以前也算是朋友,还是多问了句:“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柏佳扬不想表露出太多情绪,一扫眉宇间的阴郁,重新打起精神,拾起刚才没有沟通完的合作案。
这个案子有樊雪凝牵线,前期省事不少,但毕竟总部给的预算有限,又想要优惠力度最大的推广支持,这中间就难免多些试探。
谈到最后,樊雪凝答应正式开始测试之前,会安排她手下的运营提供专项对接。
一连欠下两个人情,柏佳扬实在过意不去。
他仔细斟酌过,还是觉得安排运营对接的事不合适,“后续就不麻烦你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这边一定全力协助。”
“要论人情,也是老杨欠我的才对,是他让我帮你的。”
不过樊雪凝没坚持,笑道,“但我尊重你的意愿,回去替我跟老杨问个好。”
正说着,助理急急忙忙从洗手间回来,小声贴在柏佳扬耳边说了些什么。
“嗯,我知道了。”
柏佳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过十几条未接来电,转而抬头看向樊雪凝。
“时间不早了,后续有什么我们随时沟通。”他招呼服务生买单:“我的车等下有用,你方便打车吗?”
“没事,我男朋友就在前面等我。”
“路上小心。”
柏佳扬前脚目送樊雪凝离开,后脚就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出门,把外套扔到副驾就要发动起车。
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眸色沉黑,带着罕见的戾气,全然失了刚才谈论工作时的游刃有余。
小助理哪见过这阵仗,眼看着车子要发动起来,小命即将不保,他连忙伸手按住方向盘:“你喝酒了老大!”
柏佳扬这才后知后觉地停住动作,讷了两秒,把钥匙扔给他下车,“那你开。”
“啊,我还没开过纪总的车……”
“南康路79号。”
显然对面的人没给他任何拒绝余地,小助理只好认命的当起司机。
一路踩着油门,不用歪头余光就能感受到身旁冷若冰霜的视线,三十分钟车程硬是被他缩短大半。
下高速经过咖啡店再拐路口就到司夏家附近了。
柏佳扬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敲出一根咬住,摇下车窗。
手机被他用肩膀顶住抵在耳后,廖峰拔高的音调不断从听筒里传出来:“我给你打电话当没看见是吧?”
柏佳扬神情难免夹杂倦意,微弓起后背靠上椅背,“刚才忙着,没看到。”
“忙什么?”廖峰不可置信的笑起来,“忙着和你那飞黄腾达的前女友叙旧?”
柏佳扬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纪均成应该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
廖峰显然听不进去,“你上次跟我说你对司夏是认真的,好,我就当我从来没喜欢过,我退出,可我没让你用这副德行随随便便去骗她感情!”
柏佳扬不得不想起那晚和司夏在停车场的争吵,这一周断联闷到他整个人都要疯的崩溃,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接受莫名其妙的质问,于是掐了烟拿起手机。
前面刚好经过咖啡店门口,柏佳扬视线冷不丁划过,却意外扫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边的街道亮化一般,那人穿着黑色外套还特意带着鸭舌帽,来往经过的行人很多,他似乎怕见人似的,不停朝四周打量。
电话那头廖峰还在说着什么。
他眯起眼睛盯着那道人影,忽而抿起唇笑了下,直接让小助理把车靠向路边,解开安全带。
咖啡店门口漆黑一片,只有门外红漆看上去格外醒目。
林烨站在门口徘徊许久都没有等到司夏,只好悻悻地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路口,耳边响起一阵急刹嘶鸣,紧接着有道黑影从副驾闪出,直直向他走过来。
林烨大脑一片空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坐进身旁的花坛,五脏六腑跟挪位了似的连头皮也跟着发麻。
他在原地懵了半分钟,挣扎着站起来向对面挥拳:“你他妈谁啊?”
周围行人被吓了一跳,小助理也踉跄从车里钻出来,下意识要去拉住柏佳扬。
拳肉与骨骼撞击发出闷响,林烨的拳头贴着他下巴划过去,柏佳扬脑袋一偏,躲过去大半,唇角却还是冒出深红色的血珠。
他抬起手背在唇边蹭了一下,上前扯住林烨领口,发狠着提起来又是一拳。
奈何力量与气场差距悬殊,林烨只感觉自己眼睛迅速肿了起来,脑袋不听使唤一样嗡嗡作响。
“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
柏佳扬垂眼,目光像刀尖划过皮肤,笑得腥气:“再敢骚扰她,我会揍到你喊爹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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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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