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营销一部调查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四,广告合作敲定前一天,卓景大厦人来人往,忙碌如常。
A座是独立办公区域,电梯门一开,入耳先是嘈杂的交谈声,有人手抱文件夹着电话匆忙经过,却在柏佳扬经过时脚步稍停神色古怪。
少数人坐在工位,匆匆抬头看他一眼,接着心虚埋头不知在小声和身旁的人说些什么。
柏佳扬面色没变,经过时把窝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助理唤醒去打印资料,照常安排剩下组员开始早会。
等会议室使用中的灯牌亮起。
办公室这壶半开的热水终于一下子沸腾起来。
[我听组长说高层在调查营销部吃回扣的事,真的假的啊?]
[财务王姐天天加班,调出那边经手所有合作合同,还有广告打款记录,我感觉危。]
[卧槽那柏佳扬胆子也太大了,这已经不是简单开除就能解决的事了。]
[而且邱盈之前还说乐芙那边一个管理是他前女友!]
……
公司这种社会化场所,八卦比工作传达效率更高。
键盘声此起彼伏,在纪均成被杨总叫走短短半小时时间,部门里几乎传了个遍。
外面传谣传得热火朝天,高层办公室的气氛却冷若冰窖。
虽然重新审核合同和打款记录没有任何问题,但柏佳扬确实和樊雪凝有这层关系,广告渠道又是通过对方牵线,这点毋庸置疑。
站在公司层面考虑,项目需要正常推进,只能换人。
纪均成在里面争红了脸,就算杨总在也难顶高层压力,只好把柏佳扬手头所有乐芙相关对接事项全权交给二部主导。
会议室走出来的人神色各异。
可看热闹无关乎真相,那些交出去的对接项目就是铁证,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定罪,不容反驳。
—
秋风渐冷,一夜之间变了天。
大厦门口张贴起天气变冷注意保暖的温馨提示,茶水间里不知又换了什么新的八卦,被不小心闯进的实习生打断,连着咖啡机升起的白烟一起瞬间消散。
手里大多数工作都要配合二部,一部的组员们每天叫苦连天。
纪均成天天奶茶咖啡哄着,强迫自己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相比另一边稳如泰山的柏佳扬,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才是真正受害人的错觉。
“叮咚”。
OA系统弹出新的会议提醒。
“草……”纪均成低声骂了句,把手里核桃搁下:“十一点在3号会议室开投放会议,和二部一起。”
说完他扭头看柏佳扬,表情一言难尽:“你也去。”
连续几次会议李思铭都有意让柏佳扬避开,现在点名叫他去,八成有猫腻。
柏佳扬几乎是习以为常,情绪看上去毫无波动:“行。”
半小时后,会议室坐满。
李思铭投影出一份新的工作安排。
只一眼,纪均成就气血上涌。
“李思铭你什么意思?”他工作中向来圆滑,不会轻易冲动,这次却根本顾不得旁人:“你知不知道调整项目考核标准是越级?”
李思铭说:“都在同部门,领导让我带队,这属于正常调整。”
“带队?”纪均成气笑了:“你当我是死的?”
气氛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战火不小心烧到自己头上。
“守着不赚钱的老项目,吃着我们送到嘴边的业绩,你们除了配合还能做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李思铭也懒得讲究面子工程,他视线扫过柏佳扬:“这也多亏我们大功臣。”
看纪均成脸色沉黑,李思铭两手撑着桌子,依旧不依不饶口水四溅:“如果你们中有想换组的可以随时提出,毕竟我不像有些人以权谋——”
话音未落,柏佳扬忽然从座位上起身,径直走到圆桌前,按掉投影。
李思铭瞪圆眼睛:“你干什么?”
对面那人没说话,眉眼轻抬,看了他片刻,直接扬臂对着他的脸揍了过去。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李思铭猝不及防撞上桌角,抽痛到整张脸都扭曲到一起。
“我要是以权谋私——”柏佳扬唇角扬着,那弧度看上去有几分恶劣:“你根本没机会站在这狗叫。”
李思铭被盯在原地。
他听过柏学海是公司投资人的传闻,但之前杨总二话不说就把柏佳扬调去分部又让他打消不该有的猜测。
这话一出,铺天盖地的嫉妒与不甘将他击溃,李思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了我不成,你还想怎么样?”
“纸保不住火。”
柏佳扬转椅一推,居高临下的站在李思铭身前:“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
李思铭彻底愣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直到那扇门被人合上又打开,身边清空到只剩他自己,耳边嗡鸣的声音仍没有停止。
某种寒意,缓慢的将他整个人吞噬。
举报那天是单纯冲动报复心起,查账目的时候他特意避开某些项目。
只有李思铭知道,他并不清白。
—
或许是心里有鬼,李思铭没有执着于会议室里那一拳的事。
但在公司里打架斗殴,性质恶劣,柏佳扬还是被杨总叫去小黑屋严肃谈话。
公司里的传闻不假,柏学海是杨总多年好友,也确实有投资集团内的某个项目,不过与R coffee业务无关,柏佳扬也是在进公司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杨总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也因为这层身份,对柏佳扬的考核极为严苛,所谓走关系吃私权纯粹是空穴来风。
柏佳扬倒是希望自己和这里毫无关联,这样他的日子还好过些。
在小黑屋里上完思想教育课,扣除掉季度所有奖金提成,柏佳扬转身走进消防通道点上一支烟。
柏学海的电话催命似的响个不停,简直按下葫芦起了瓢。
他咬住滤嘴深吸两口,摁灭。
“喂。”
柏学海的声音立刻从听筒传来:“公司那边怎么了?”
柏佳扬:“杨总应该都和您讲了吧。”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是小混混吗?!”
听到他吊儿郎当的口气,柏学海简直气疯了:“我放你出去搞事业,到头来一事无成就算了,除了在外面惹祸你还会做什么!”
“我早说过不要和不清不楚的人扯上关系,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不如赶紧辞了工作回家老老实实成家立业!”
“……”
电话那头的唠叨半天都未停止。
柏佳扬没吭声,半晌,直接挂断关机。
转过神来,只剩回荡在楼梯间内突兀的闷响。
—
晚上本该约好的球局变成公司两公里外啤酒屋的酒局。
问就是廖峰觉得cbd那地方太晦气,在那楼下喝酒都有种加班错觉。
三扎啤酒整齐码在桌上,烧烤撒上红彤彤一片辣椒粉,海鲜小炒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
几轮干杯结束,菜几乎没动,酒却下得飞快。
廖峰因为外勤完全错过上午那场会议,光是听同事简单吐槽两句,他就感觉气血一阵上涌,后悔没有在场揍翻李思铭那个王八蛋。
“老子要是在场——”说着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拍:“非把他那一排门牙打掉不可!”
“得,你就别添乱了。”
纪均成有意无意观察着柏佳扬的表情,瞅着他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再联想到下午楼梯间传来的闷响和桌上屏幕炸开的手机,心想他八成是遭了什么处分。
他没直接问,起身招呼店员加了两扎酒,坐回来随口提起:“对了,今天薛伟找我来着。”
“薛伟?”
廖峰听这名耳熟,琢磨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就是从一部转去二部,后来被李思铭挤兑走那个?”
“嗯。”柏佳扬点头:“我前阵子联系过他,大概是信不过我,所以去找你确认一下。”
“你早知道之前那个代理项目有问题?”
柏佳扬说:“财务找我确认过几份广告合同,其中有一份时间调取错了,正好是我外派期间李思铭签约的,薛伟也是在接手项目之后离职。”
“什么代理项目?”廖峰听得云里雾里,完全在状况之外:“李思铭什么时候外派了?”
“……”
沉默几秒,廖峰才恍然大悟:“哦!你们发现李思铭那份签约有问题,所以去找薛伟了解情况啊。”
柏佳扬摇头:“不是发现,是怀疑。”
“……”
这下轮到纪均成沉默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攥着没有把握的事,你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话?”
“要么他死,要么我活。”
柏佳扬眉眼抬着,笑了声:“不然以后每次见都想给他脸上挂点彩。”
纪均成没出声,心里想着。
人果然还是不能上班,因为真的会疯。
—
临近打烊,啤酒屋内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
廖峰从洗手间内出来后就倒在地上变成烂泥,纪均成勉强清醒着把他从一片狼藉里捞出来,接着掏出手机给司夏发了条消息。
[顺康路79号。你男朋友喝多了在这里放空,有空的话最好来接一下他。]
发完,他手机放柏佳扬面前晃了晃。
“回见,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份上了。”
“嗯,谢了。”
柏佳扬扫码结好账,随后捞起外套也走出去。
夜晚,城市安然入睡,三两行人无声穿梭街道,只有冷风夹杂树叶摩擦声从耳边擦过。
啤酒屋离司夏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
等她走到时,沿街店铺基本都熄了灯,只有零星几个霓虹招牌亮在那里。
司夏低头确认门头地址,险些走过的功夫,路口有车经过,她顺着车灯望过去,抬眼就看到柏佳扬坐在楼梯口。
外套被揉成团丢在身侧,他脖口那条黑色领带,与其说是戴着不如说是勉强挂在那里,纽扣松散开露出大片锁骨。
也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坐在这守株待兔勾引她。
司夏收起脚步,在他身前站定。
“柏佳扬。”
“……”
没反应。
司夏又唤一声,柏佳扬依旧合着眼,似乎是被头顶路灯照得不舒服,眉头紧紧锁着,缓慢的侧过脸去。
这一动,身上浓重的酒气就飘来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司夏连忙弯下腰,先是用手背碰碰他额头,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嗯……”柏佳扬身体舒展片刻,捉住她的手贴在颊边:“别动,我再睡会。”
“外面这么冷你连个外套都不穿。”司夏没理他,拿起衣服先往他身上盖:“要睡我现在打车送你回家睡行吗?”
“……”
醉汉短暂醒了一下,又把眼睛闭起来。
这人光是在上面台阶上坐着,身高就几乎与她齐平,司夏并没有能抗他回去的自信,只能再次伸出手在他眼前晃,试图唤醒。
“柏佳扬,你醒醒。”
她俯身,怕他听不清,想要把他侧着的脸正过来:“我打车了很快就到。”
结果手还没碰到,柏佳扬忽然睁开眼睛,捏起她掌心亲了一下。
温热触感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司夏怔在原地。
她脸颊肉眼可见浮上红晕。
“你……”
男人半眯起眼睛,盯着她,方才弥漫的醉意如错觉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手顺势揽住她脖颈,向前拉,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怎么才来。”
柏佳扬说:“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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