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房纵火者正是那日来店铺中的老翁。
苍山满眼不可置信,片刻工夫便察觉出这是特意设的局,他冷眸凝视着面前相携的两人,竟是仰天大笑起来:“我方才就该一刀刺下,再一把火将你们烧的透透的,我倒要看看,他自诩神医在世,如何救得了两捧灰!”
门被大力推开,乌尔坦随之而入,一行人将这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苍山眼中未曾流露出丝毫被捉住的惧意。
沈慕林忽瞥见一抹冷光,暗道一声不好,当即踢起落在地上的木盆,直直打上苍山藏于袖中的手,只听见叮当一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掉落在地。
乌尔坦随行之人将其按倒在地,沈慕林蹲下身,盯着那张和这人实在不搭的面庞,好一阵才开口:“世上可有会易容之人?”
陈安落于最后,他刚刚走进,便听见这问题。
苍山被堵住嘴,捆了手,全身上下被搜了一遍,只搜出了一个火折子。
这人配合极了,可瞧着沈慕林的眼神却满是玩味,竟从不曾后悔将要犯下的错事吗,亦不见丝毫被捉后将要接受审判的忧惧。
简直是嚣张至极。
陈安垂下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他摆摆手,苍山被押了下去。
临行前,苍山回望一眼,与不曾开口的顾湘竹对上眼神,他忽而张狂笑了起来,似不是被押去牢狱,而是得胜归去。
“我曾听闻有厉害匠人,可更改容貌,但细细辨别,总于头面或颈等地方有细小痕迹,”陈安蹙眉深思,“我寻不到他易容的痕迹,可我确信今时容貌非他本貌。”
乌尔坦:“为何?”
陈安边思索边道:“眼睛,若仅瞧他那张脸,确实是五十上下年岁,可那双眼不对,相比上了年纪的老翁,实在太过清澈,他若是那老道,跟随黎家多年,必有阅尽千帆之经验,且眼角细纹……我不知如何讲明,但我确信与那双眼搭不上。”
沈慕林眉头紧锁,拉住顾湘竹:“上次见面,他可是这……”
顾湘竹摇头,陈安两人看向他们,沈慕林道:“他们回家前来找过我们一次,当时只有他下了马车,眼睛轮廓同今日有所不同,且当时双手过分白皙。”
方才屋内昏暗,众人虽将注意力落于苍山身上,但垂在身侧又掩于袖中的双手几乎不曾看到。
顾湘竹抬眸:“方才林哥儿出手,曾露出一瞬,我确信同那日相见时不同。”
乌尔坦:“他既要遮掩,为何又次次留下漏洞?”
陈安一惊:“快……”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两声大呵,四人飞快向外奔去,只见押送苍山的一行人皆晕倒在地,乌尔坦与陈安分头追去,沈慕林与顾湘竹照顾昏迷的众人。
好在苍山意在逃跑又被缴了刀具,这些侍卫并不见伤处。
但他们亦不敢掉以轻心,沈慕林连忙将云溪事前交给的药壶打开,一人塞了一枚解毒丹。
为免突发事端,云溪便在距他们不远的沈玉兰家中等待。
顾湘竹将他请来,云溪拎起侍卫手腕一一把脉,脸色越发深沉,相处这些日子,沈慕林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心中一紧。
“好在解毒丹用的及时,按这方子去抓药,一人灌下一副药,待醒来一日饮下三壶水即可。”
他又拎起沈慕林与顾湘竹手腕:“你们也一并饮下汤药。”
沈慕林怔然,立即应下去抓了药,按要求给灌下,又等一刻钟,才见有人醒来。
顾湘竹挨个分发茶碗:“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怎得挣脱了绳子,我们想要去拦,他扬手便是许多粉尘之物,再后面就不记得了。”
顾湘竹点头:“好生休息,陈将军他们已去追了。”
他走入院中,沈慕林正蹲在水井旁,一手端着灯台,一手摆弄着从外面拿进来的绳子。
“你看这儿。”
顾湘竹接过灯台,顺着沈慕林指着的地方看去,断裂之处割痕明显,且十分整齐。
苍山必定是以锋利之物割开了绳子,可将他押下去前,沈慕林他们曾细细检查过,确认并无其他物品。
这用以割开绳子的物品藏在何方,用以毒伤众人的药粉又盛在何处?
两人正思索着,陈安与乌尔坦气冲冲冲了进来。
乌尔坦一拳垂上墙壁,怒骂道:“竟真让他跑了。”
陈安尚且存着理智,却也压着怒气:“他必定换了容貌。”
沈慕林道:“他若是混于人群中,实在是难以发觉。”
顾湘竹道:“我们无法确信他真实样貌,搜寻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无他,苍山既能扮成老翁,亦可扮成少年。
黎家曾有一老道,制作了使顾湘竹双眸失明的九日醉,若那人就是苍山,当时必定掩盖了容貌,具体年龄更是推算不得。
那日青葱玉手与今日邪性双眸,是真是假更不可知。
如此一来,若想寻到苍山,实在是大海捞针。
陈安垂眸许久:“他若跑了,无论是否与黎家通风报信,我们都会陷入被动。”
乌尔坦双手紧攥:“唐叔那里到底有没有结果?”
顾家失火一事实为引蛇出洞,待蛇冒了头,唐文墨立即入官府拿下邯邢俊。
邯邢俊与黎家牵扯之事,过往证据由晋俊洋提供,这人看着是没追求的,实则是明哲保身许多年,将许多有疑问之案一一记下,今时确信唐文墨决心肃清并州,这才拿了出来。
那些案子重启调查尚需些时间,但这两日的无想失踪案却是突破口。
沈慕林回想那日情形。
“郭长生每月十五至二十都要入寺清修,这几日就是我们的机会。”
郭长生原意是为将无想之事记在黎非昌身上,黎非昌必定不能让他得逞,他同邯邢俊打了招呼,若有此类案件,先告知于他。
唐文墨以拓印的方式,将案件写于纸上,又让乌尔坦遮掩住样貌,以打更人的身份假扮郭长生,在郭长生出门前一夜,趁着夜色塞入府衙门下。
邯邢俊欲想遮掩,陈小五却恰好出现,他拿下诸多口供,却是将名单全数给了邯邢俊再不过问,而名单上,郭长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郭长生那日晨起便出了门,近日再不见归来。
论及可疑,自是为上,这恰与黎非昌所求相同。
往后便要看两人利益牵扯几分,若是可快刀斩之,想必无想案凶手便是不见踪影的郭长生。
若是牵扯颇深,名单上近日便不知去向者,还有一人,便是住在郭长生隔壁厢房的黎禾。
沈慕林心跳如鼓,今夜时机太好,若是错失,黎非昌伺机离开,往后再想借由这口子撕开过往之事,更是要添上些难度。
他前几日就将富贵儿那得来的各类冤情整理,由顾湘竹一一写明,全数交给唐大人。
只是其中涉及到的打手、逼迫之人皆非黎风云与黎非昌本人,需得花费时间调查。
此事交由晋俊洋,寻些滋事的由头将那些人关上两日。
只是他们不知黎非昌妄图灭口一事何日进行,于时间上来讲,只能兵分两路、争分夺秒。
今夜若是让苍山跑了,他是否会回去找黎非昌不得而知,纵然他回不去,黎非昌未见此处火光,亦不见苍山回去,再见唐文墨归来,难保会连夜收拾,天亮便出城。
乌尔坦跃至屋檐之上,方翻上去便撞到了正要跃下的陈小五,差点掉于房下,好不容易站稳,陈小五已跳了下去,飞快道:“大人方才入府衙,立即召见邯邢俊,问及凶手,是黎禾。”
他话实在是少得很,转身欲走。
陈安叫住他,问及其他,这才知晓那邯邢俊竟连结案报告一并交了上来,附带的还有待第二日张贴的海捕公文,其上追捕之人,赫然写着“黎禾”之名。
分明连无想去向都不知晓.
且楼中不见踪影者亦有雪儿,邯邢俊便以被赎身为由,稀里糊涂断了。
“大人在何处?”陈安问道。
陈小五道:“在他家中搜到账本,大人去黎家……”
陈安登时气道:“你便这样将唐大人留下?”
陈小五:“大人要我看看,你们可有受伤,我看了,这就走。”
陈安拽住他:“一起去。”
顾湘竹颔首:“这里交由我们照顾。”
沈慕林忽而看向缩在角落不言不语的云溪道长,自他诊治后便是这般模样,竟似入了梦魇,挣脱不得。
他悄声走去,顾湘竹看他招手,也一并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菜畦边,守着那鹤发童颜之神医。
“那毒是九日醉失败产物,毒性不强,致人昏迷最为上佳,是以可用于麻醉,但用量需得仔细拿捏,否则便不易清醒。”
沈慕林怔然:“那人就是曾经的老道……”
云溪深吸一口气:“我与他同宗。”
顾湘竹道:“您可知他样貌?”
云溪望向天空:“有一人或许知晓。”
沈慕林与顾湘竹同时看向他。
云溪道:“柳家一先生,名曰席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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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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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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