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郎中来了,却也束手无策,只能点了些让人安神的香,祈祷着能稍稍帮助沈慕林缓解些许痛楚。
此处也不好多留人,李云香几人后晌还要接着做生意,也不好多留,离开前李云香道:“竹子,你们放心,坊间有我们顶着,决不会让事情掉在地上,你只管让林哥儿好好养身体。”
单蝉也道:“是啊,这些日子咱们也都熟得很了,就是想要租摊位做生意的,我们也会记得妥妥贴贴,林哥儿忙太久了,趁着这次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顾湘竹记下他们的仔细叮嘱,感激着将他们送出医馆。
沈慕林不好挪动,医馆特意分出了这处隔间让他们安置,若沈慕林再有些突发情况,也好立即诊治。
虽说不知林哥儿何时能醒来,不吃东西是不成的,顾西去买了些简单易拿又无异味的吃食,让陪着沈慕林的几人垫补些。
李溪则领着糖糖先回了家,他打算切些肉丝和鸡蛋,配上青菜,熬成口感绵密软烂的稀粥,最适合刚刚醒来的人填肚子。
顾湘竹看着沈慕林渐渐松开眉头,他缓缓松开手,给沈慕林盖好被子,便退到外侧,将床榻这处小小的空间留给沈家双亲。
林晴琅眼圈红着,小心捧住好不容易重逢的孩子的手,慢慢贴在脸侧,曾经那只能攥住她一个手指的手,如今比她的手掌宽大许多,她紧紧盯着日日忙碌的孩子,露出些许苦笑。
怎么又瘦了些呢?
她有些埋怨地瞪了眼沈玄宇,都怨这家伙,偏要说她家林哥儿聪敏,有经商才略,这么大的产业,偏要让尚未弱冠的孩子学着打理,沈慕林也争气,没多久便打出来少东家的名号。
再往后便出了那件事,下落不明,不想竟是自己摸索着又走上这条路。
她自然是骄傲的,可又想着若她的林哥儿只懂得撒娇卖乖也可以,便守在她身边,她来护着,何必闯荡,经历这些催人成长的风雨。
“阿娘……”
林晴琅猛然抬起头,对上沈慕林尚且朦胧的双眸,眼泪顷刻落了下来,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问道:“头还疼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饿不饿?要喝水吗?”
沈慕林慢慢睁开眼,朝她笑起来:“阿娘,你问题好多,我不知道要先回答什么了。”
他转着眼睛去寻找其他人的痕迹,沈玄宇默默站在林晴琅身侧,见他醒来,忙倒了些水送过来。
沈慕林没看到顾湘竹,他有些许失望,又不好表现,只好在心底泛起些小嘀咕。
莫非是他记错了,今日竹子还要去府学念书?
林晴琅哪里不晓得自家孩子想什么,她边扶着沈慕林坐起来边道:“宁郎中开了些安神的药,他去抓药了。”
沈慕林被戳穿心思,耳后一阵发烫,安安静静接过爹爹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喝着。
郎中瞧过后没什么事儿,沈家双亲才放下心来。
林晴琅附在沈慕林耳边,小声笑道:“你家相公手笔不小。”
沈慕林先是一怔,才慢慢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晴琅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那些东西我和你爹不会全都带走,如何处理你自己决定。”
沈慕林懵懵开口:“你们是……同意了?”
沈玄宇哼了一声:“算他用心。”
“林哥儿,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自然是知晓你的品性,也知晓你的能力,可我们总会多忧思一些,今日得了竹子保证,我也放下心来,往后的日子,爹娘离你远,你好些事情都要靠着自己,我信你能将日子经营的有声有色。”
林晴琅拉住沈慕林。
“只有一点,我仍要嘱咐一番,你莫要嫌阿娘唠叨,一家人虽说应当和气,可我不愿你委屈自己,竹子是明事理的,你们凡事多想想,为着自己,为着对方,另着便要说,好的说,坏的说,说开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才能越来越好的过下去。”
沈玄宇又哼了一声:“若当真是他待你不好了,生了异心,你便回家,沈家正好缺一个少东家。”
林晴琅拍开他:“林哥儿,你爹这张嘴就这样,别搭理他,他壮实的很,能干着呢,你想折腾什么便去折腾,去争你自己的天地,奔自己的日子。”
沈慕林往日和两人相处,他们牵挂他记忆有损,许多话不敢说,许多事儿不敢问,今日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通,方才于混沌过往经历中所见到的人有了实感。
帘子被轻轻掀起来,顾湘竹提着些药包走了进来。
沈慕林朝他歪歪头,露出有所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
顾湘竹唇角想要上扬,眼中牵挂却占了上风,他有好多问题想问。
全都想起来了吗?
知晓世界真相了吗?
拨乱反正并不见得容易,当真要掺和进来?
可还有难受,可还会觉得痛。
许多许多的问题掺杂着,他一步步走近,轻轻搭住沈慕林的手腕。
沈慕林觉出手腕上微凉的熟悉触感,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林晴琅见状,便往外走,顺势拽起一步三回头的沈玄宇:“我们出去逛逛,给阿青带点特产。”
屋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湘竹没松开手,他顺着沈慕林手腕缓缓上移,握紧沈慕林的手,尤嫌不足,最终十指相扣,他轻声道:“欢迎回来,辛苦了,林哥儿。”
沈慕林挑眉朝他笑笑:“竹子,你瞒得可真够深的,若我想不起来,你就要一个人担着?”
顾湘竹轻轻拥住他,将下巴抵在沈慕林的肩膀处。
沈慕林等了好久,没得到顾湘竹讲话。
他有些发懵。
沈慕林微微蹙眉,他家竹子何时无师自通了撒娇?
顾湘竹声音有些沙哑,语调也柔和很多:“林哥儿,苍山或许还在,莫归与郭长生下落不明,二者总有其一是他,便如曾经的黎非昌一般。”
沈慕林愣了愣,还没将视线从少年人微窄的肩膀上移开,他顿了下,先抬起手将日思夜想的人轻轻拥住,他们隔了三日不曾见过,可算着他于虚幻中度过的二十年华,也近乎三分之一的人生不曾相拥,这怀抱实在让他贪恋。
“从前的事儿我都知晓,日后你不许再对我有所隐瞒。”
沈慕林从见到席穹那刻便全部明白,所谓师兄三人于一处山灵水秀之处修行,不过是对外说辞,实则三千世界自有运行规则,亦有可谓之天道的守护之人。
此事本不该让他们知晓,只是不知哪日,三千世界忽有外来之物闯入,这便让这处世界有了些漏洞,或许是苍山,或许是他人,总归是让苍山借此生事,窃取他人命运轨迹。
于是这世界近乎崩坏,乃至对相关联世界也有所影响。
席穹不是此世之人,却插手此世界之事,便可见此影响之深远。
因此,前些时间苍山被捕,以唐文墨为首之人对此人何其邪性全无印象,亦不知席穹与云溪,便是因着世界修正的缘故。
再者,郭长生曾于府城打听京城来者何人,多半是听了黎非昌与那老道的交谈,来府城验证。
由此可见,他们是可以窥探他人命数的。
如今那狱中那老道已然痴傻,苍山却绝不会就这般消失,而圣人近日暗居府城,恰与他们旧日谋求之事重合,所谓改天换命,有何人比真龙天子的命数还要好?
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而莫归旧日谋求之事便与此重合,加上那山林中无名僧人的尸首,只怕是苍山会借由莫归身份,卷土重来。
沈慕林知晓顾湘竹的担忧,他们不能走错,行将差错便可能万劫不复,尤其那时他尚不知前因,顾湘竹不敢赌,赌这一丝的不同不会造成不可抹灭的后果。
纵然可以推给惹下这万般因果的罪魁祸首,顾湘竹也不敢赌。
沈慕林自然也是不敢的。
他们有了太多太多的牵挂,亲人、友人以及交付真心的爱人,如何能轻易坐上赌桌?
沈慕林又生出些疑问,从前错失的那三年,岂不是已经有所不同,又如何修正?
他想不出答案,干脆交给世界本身。
沈慕林推开些顾湘竹,双手仍搭在他的肩头,笑盈盈看着他:“阿娘把这簪子也给了你,看来你很得阿娘喜欢。”
顾湘竹弯了弯唇角:“应是有一对的。”
沈慕林笑呵呵道:“我同阿娘去……”
顾湘竹忙拉住他,将林夫人言明一事告诉他,沈慕林略有些失望,又扫了几眼顾湘竹发间的玉簪,才慢吞吞收回目光。
他知晓阿娘因两州相距之远而生出的担忧,自然不会再去嚷求。
顾湘竹变戏法一般从衣袖中拿出两支样式几乎相同的月白色玉簪,其中一支玉簪上镶嵌了一颗豆粒大小的莹白色珠子,点了睛一般叫沈慕林移不开眼。
顾湘竹走到沈慕林身后,将他凌乱的发丝理顺,轻拢束起,那支玉簪被稳稳当当插|入沈慕林发间。
沈慕林却是瞧不见,寻了一番,总算找见一照着人影模糊的铜镜,兴致勃勃观赏自己的新发饰。
“你那只呢?”沈慕林跃跃欲试,“我来给你戴上。”
顾湘竹便递给他,垂下头,乖巧的将脑袋送到沈慕林面前。
沈慕林收好阿娘给的玉簪,换上新玉簪,好一番欣赏。
他满眼皆是笑意:“这是定情信物?”
顾湘竹前两日便买下这支玉簪,他想着两个人互通心意,总该有些不同,至于是什么不同,他想不出,直至那日偶然走进书铺隔壁的首饰行,看见这两支紧紧挨在一起的玉簪,才得了答案。
那两支玉簪并非直挺挺的样式,而是有所弯曲,玉簪弯曲方向不一,却恰好可以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天生一对一般。
顾湘竹看着眉飞色舞的沈慕林,轻轻点了头。
定情信物,他们的天生一对。
感谢支持,爱你们呀~
世界背景交代差不多了,剩下一点点的补充会在番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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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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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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