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张ID卡，神宫寺进了电梯。
按键面板上最大数字的还是只有“8”。
但他拿着卡往上一刷，白天播放广告的那块屏幕突然变蓝，里面顿时传来一个柔和电子音。
“身份认证成功。11月18日10:53分，晚上好，平田池中先生，欢迎您乘坐本电梯去往11楼。”
“九新研究区，到了——祝您工作顺利。”
小川泽刚来这里工作不到四个月，是位尚在实习期的药理研究员。
白天关于阿立哌唑对服用“迷途西”后导致的精神.分.裂病症的治疗效果的研究分析中，发现在白鼠实验中aripiprazole虽然能有效阻断NCD作用下多巴胺D2/D4受体异常活跃的状态，但在临床表现上却不尽如人意。
主任怀疑是当初的白鼠实验数据有误，让人重新测量，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刚来实验室没多久的新人小川泽身上。
面对受试者服下阿立哌唑后，出现持续性呕吐、腹痛、大面积红疹等明显排异反应不说，一些人甚至出现眼球后翻、四肢异常扭转、言语不清等症状，治疗效果远不及预期。
小川泽将药剂注.射.进白鼠腹腔，放回笼内，观察其反应，等待一小时后，鼠群开始产生新的异动。
无目的奔跑、抽搐、打架、啃咬……仅有三只鼠的情况稳定下来，病情得到了控制。
重新抽取鼠内血液细胞样本，放入离心设备中，重复多次剔除杂质后最终得到想要的DNA溶液。
另取1μL溶液进行琼脂糖凝胶电泳检测，质量合格。
在对多组实验样本的无细胞DNA进行分析后，将检测结果一一记录，采用非参数检验进行组间比较，借助Bonferroni法校正误差，最终结果显示P值仍然大于0.05，不具有统计学意义。
也就是说，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后，发现问题：①白鼠实验结果不具有参考性；②研究员急于求成，将治疗效果还不稳定、成功率极低的药投入临床使用，不失败才怪。
“……针对以上情况，建议重新调整试验用药。”
写好实验报告后，小川泽打算回去睡觉。
从实验室出来，一个哈欠还没收回去，就见会议室前有道穿着奇怪的人影正攥着门把手要往下按，手里还拿着把刀。
刻意拉得很低的贝雷帽帽檐，只能看见偏白的下巴，短皮衣下露出的一半黑色羽绒服沾满了灰，还有几道破破烂烂的口子。
“滋…滋啦——”
那边的灯突然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像是电压不稳。
“——啪”
灯光不再闪烁，整个楼道瞬间黑了三分之一，小川泽看见那人举起了什么，正要越过廊里的明暗交界线，朝他走来。
刀身的弧光晃了下眼。
小川泽拔腿往回跑。
神宫寺抬手，本想友好的打个招呼问问情况，可他还没走到近前，就见那人一下子跑开，飞快地窜进了一扇门里。
他有那么吓人吗？
本能的追上，来到门前，看了一圈，掏出ID卡来，决定效仿先前的办法一划。
滴，实验室门锁成功打开。
完美。
神宫寺满意的看了眼手中的卡，甚是欣慰。
入目一片他叫不出名字的机器，桌子上还摆着一排没有收起来的试管药剂，以及里面装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液体。
神宫寺翻了翻实验台上打印出来的报告，发现他除了数字和图表之外什么也看不懂。
照例拍照留存后，神宫寺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在里面乱晃。
“咚”
神宫寺转身，顺着声音找去，在满地实验仪器中，看到了一台大的白色机子后面露出的卷翘头发。
刻意放轻脚步，一边胳膊随意搭在那台设备上，右手拇指弯曲别紧匕.首柄，剩下四指张开，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那样，晃晃，冲下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Hi~”
听到头顶传来的男声，虽然温和却暗藏杀意，小川泽猛地抬头，只见“歹.徒”趴在离心机上，拿着匕.首朝他示威，下一秒就要刺入他的身体。
还冲他桀桀的笑。
就像在说“我发现你了呦~小玩具——”。
小川泽浑身一抖，立马爬起来往外跑。
逃，逃出去报警！
神宫寺反手一甩，匕.首擦着研究员的脖颈飞过，钉在墙上。
研究员僵在原地，头皮发麻。
“咔哒”——是子.彈上膛的声音。
槍.口对准后脑，神宫寺弯腰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你跑什么？嗯？”尾调上扬。
见研究员不说话。
“转过来。”直起身，强行掰过研究员的身体让他直面自己。
研究员绝望的闭上眼。
同时，神宫寺脑内询问系统。
【喂统，吐真剂一类能让人无法控制开口说真话的药，你总有吧？】
系统瞅瞅他，再从机身数据库里检索了一番其他案例，决定如实相告。
【宿主，我觉得你不需要那种药也能让他开口说真话，并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相信你。】
神宫寺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正被自己拿槍顶着的研究员，沉默了。
我真的不是坏人啊，你不要误会——
转念一想：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神宫寺顿时生出了吓一吓这人的心思，反正他现在也蛮符合形象的，不是吗？
【不对，】神宫寺很快反应过来，【你不还是提供不了吗？】
系统又悄然退去了。
暂时放过系统的回避，干正事要紧。
“睁开。”
感受到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研究员吓了一哆嗦，但还是听话的睁开了眼。
眼前的男人歪着头，厚重的刘海滑落遮掩面颊，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研究员？干什么的？”
……
“说话。”神宫寺用槍身拍了拍他的脸。
或许是槍体的移位让他感到些许安心，愿意开口和自己交谈。
“后勤，我就是个干后勤的。我只是来这里打扫卫生而已，你要找的那群研究员他们刚走。我就负责把他们弄乱的实验室恢复好，好让他们方便工作。”
扶正滑到脸上的黑框眼镜，小川泽磕磕绊绊的说。
“我真是来这里打扫卫生的，我，我就是回去拿个工具……”
小孩第一次说谎，还带着没有从校园里褪去的青涩，殊不知脸上的神情和揉搓衣摆的手早就出卖了他。
神宫寺改变站姿，倏地凑近，压低声调，如寒风刺骨，泛着凉意。
“这么拙劣的借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小川泽低下头。
“……真的。”声若蚊蚋。
神宫寺轻轻一笑，单手插兜，用槍口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高头颅。
因为这个动作，俩人的脸挨得很近。
小川泽也看见了一双一闪而过的蓝眼睛，像蓝瓶子实验里的亚甲基蓝溶液。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开槍？”
神宫寺拉动保.险栓朝外开了一槍，架子上装着粉色溶剂的圆底烧瓶迸裂，液体飞溅。
“啊！”
研究员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槍响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再度拉动槍栓，左臂靠在后面的实验台上。神宫寺就那么侧着身看他。另一只手勾着槍柄，在指尖转了两圈，回握，槍口直指研究员心脏。
神色微冷。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小川泽视线看向地板，眨了眨眼，手上还沾了些粉色液体，靠着墙，战战兢兢回答：“可、可以。你，你想知道什么？”
“事先说好，我知道的也不多。”
神宫寺想了想：“第一个问题。”
“帮他们测数据的，”伸手朝远处一指，“那张桌子上还有我没来得及整理完的实验数据。”
神宫寺想起自己刚刚进门拍照的那些东西，了然。
“只有你自己？”这栋大楼就剩你一个了？
“嗯。因为主任明天就要，大家都去睡觉了，所以需要加班完成。”
神宫寺突然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被领导单独留下来加班这件事，也是每个新人的必经之路啊。
想当年，他……
不对，他现在也是在加班！搞不好还是无偿的！！！
……
研究员先是诚实的回答了神宫寺几个问题，然后就又开始扯谎了，因为他一说谎就会有一个特点，眼睛不自主的四处乱瞟和揉衣服。
看，又开始捏衣角了。
“……不清楚。”
听到研究员的回答之后，神宫寺突然站直，低低的笑出了声，随后越来越大、音调渐高，最后变成仰头大笑。然后下一秒所有表情一收。
抽出卡在墙上的刀，蹲下来，帽檐挡住表情，用刻意压低的暗哑语调厉声质问。
“你们这些不食人间疾苦的研究员，哪里知道我们小人物的苦。我老婆就是吃了你们研发出来的抗抑郁药，才死的。
说什么可以活跃脑神经，改善病人情绪。
吃了药后，我老婆的话是多了起来，人也渐渐精神了不少。随着一天天药吃下去，大家都盼着她能越来越好。
过了几个月，她跟我说窗外有人看她。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说‘亲爱的，你是不是把玻璃工误认成别人了’。
为了让她安心，我还特意出去找了找，怕不保险，又加装了监控，可她还是很惊恐，一直说有人。
‘祂就在那，那根水管上。’
可我们家住17楼，17楼！你知道吗，那么高的楼层怎么可能会有人半夜爬上去一直盯着别人！！
况且我们的房子根本就没有阳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她一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有一天，她突然情绪激动的冲我喊道：‘祂进来了！’
第二天晚上，‘欢迎回家’。
我很高兴，她终于恢复正常了，正要将买好的玫瑰递给她，她却对着空气亲吻了一下，然后虚揽着胳膊回了餐桌。
就像那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被晾在玄关。
自那以后，她不仅白天话变得多了，晚上也会忽然间坐起来絮絮叨叨。有时候半夜睁开眼，会发现她拿着刀站在床边看着我，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叫她却没有反应。
家里人以为是她的抑郁症恶化了，把她送进了疗养院，可我知道不是，她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才会变成这样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都是你们害的！
现在你跟我说和你没关系，你觉得我会信？”
最后那句音调骤然抬高，目光重新变得凶恶，举起匕.首，刀刃贴着研究员的脸划过，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神宫寺动作一顿，又很快自然接上，当做没看到那道伤。
“告诉我，你们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否则我们现在就同归于尽。我会把今晚搜到的资料交给媒体，让他们曝光全部罪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秘密。”
“你也看见了，我从08号门里出来，早……”
“不可能。你根本没进对存放资料的房间。”研究员脱口而出。
神宫寺唇角微微上扬：有效，再接再厉。
“是吗？”
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苯、丙、安。”
那个摔碎的试管上，残留的标签上是这么写的。
研究员吓了一跳，这下表情是真的变了。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或许是刚出校园良心未泯，或许是害怕死亡。
那双透亮的蓝色眼睛再次晃过心神。
研究员终于愿意松口。
“你想知道什么？”
神宫寺沉默以对。
看着面前只能看见帽顶的青年，小川泽回忆起自己了解的部分。
“这是老师带我们开发的一种新型的对抗玖乙硒咜病.毒的药，上面给它命名为‘迷途西’，寓意‘拯救陷入迷茫不知归路的人’。
组内研究编号：NCD–9267※，目标人群主要为20-60岁的驮矽塔疾病患者，也适用于爱洛蒽来症候群、NCHD–木僵、抑郁症等。
设想治疗效果是，借助□□兴奋中枢神.经.系统，刺激多巴胺和5-羟色胺受体活性释放，帮助患者改善……”
关于里面的药品知识少部分为真，大部分为假。瞎扯，别信。看病用药请到正规医院就诊，谨遵医嘱。
现实中没有这个病，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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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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