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被阻挡去路的寂染愤怒到极点，他试了好几次电视里学到的格斗技巧——用匕首横劈、竖切、猛刺，然而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及怪物恐怖的复原速度。
他“啊”的大叫一声，这一次彻底发了狠。寂染两只手同时紧紧攥住刀把，高举过头，对准怪物两腿之间。然而拼尽全力狠狠一刺，却只划开了空气——那怪物原本曲臂提着他，这下猛地把手臂完全伸直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寂染怒吼着，对着空气胡乱刺了几下。人形怪果然和深渊里的怪物不同，这玩意有智力！
寂染眉头紧紧锁起来，紧握匕首，深深吸了口气：“打个商量，你放过我，我也不杀你，这地盘我不打算要，我只要把小孩救上来，马上就走。”
怪物听没听懂他不知道，反正寂染却瞬间读懂了它的回应——那东西猛地攥住他的双腿，向两侧狠狠撕扯，腿根瞬间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毫无疑问，这玩意打算将他活生生撕裂。
寂染双目充血，忍受着腿骨逐渐裂开的剧痛，听到了骨头即将碎裂前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痛苦地惨嚎一声。
就在此刻，他脖颈处骤然激烈地疼痛了一下，就像被很粗的针快速刺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睁圆了眼睛。
视野诡异地颠倒了，他明明被倒吊着，却轻易看到了头顶上的那一根针般尖锐的钟乳石，接着是自己的腰腹，最后是自己那双正被撕扯的腿。
这时候，他意识到了，恢诡谲怪的事情发生了。
人的动作，基本上是由大脑给出指令，神经传导，肢体执行。
可他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给出任何命令，他的身体却擅自行动起来，还做到了自己刚才试了很多次，都完全做不到的悬空卷腹的动作。
然而更加令人难以理解的是……
不像真正能做到的人，他的腰腹并没有绷紧，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肌肉发力。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了后背，将他缓缓折叠向自己的双腿……
对于怪物来说，这一幕似乎也很诡异，匪夷所思。它停下欲撕裂寂染的动作，澄黄色的兽瞳里流露出疑惑和迷茫。
寂染此刻整个上半身被折叠叠了起来，几乎已经和怪物脸贴脸，怪物呼出的滚烫的臭气全喷在了脸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感到恐惧，手臂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连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他彻底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就像被操纵了一样，他大脑里拼命在喊快停下停下……可就在他和怪物面对面，整个身体完全悖逆物理法则——腰臀悬空，腿与躯干、以及手臂绷成了一个锐角三角形时，他的手臂也私自动了。
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他的右臂突然抬起，怪物的视线也本能地追随着他的手看过去。
就见寂染的手猛然举过脑后——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原来还有些虚软。
寂染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珠惊恐地右移——
下一秒，五指收紧，他骤然攥紧了匕首。
紧接着，一股沛然力量带动他整根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右臂猛然向前，寂染跟着咬紧牙，他握紧匕首，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带动。
只听破风声耳边响起，匕首擦着脸掠过，他迅速紧跟着回头，就听“噗呲”一下，匕首狠狠扎进怪物的眼睛里，几乎整根没入！
手臂刹那间恢复知觉，寂染不再过多思考，他毫不犹豫，趁机转动匕首，单薄的手臂肌肉瞬间虬结隆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绞。
“啊啊啊啊啊！”
怪物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把将他甩飞了出去。寂染竟像断线的风筝，被径直抛到了湖水的中央。
“噗通！”
寂染重重地砸进了湖水中，像一个炮弹，平静的水面立刻炸开激烈的水花。
繁密的泡沫霎那间裹住全身，寂染全身浸入了水的深处，砸进水的瞬间，像撞上了坚硬的墙壁，铺天盖地的疼痛和晕眩感便随即涌了上来。
他觉得身体哪儿都疼，像被数不清的钢针瞬间扎进了皮肤里。
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寂染在水底呛了个好几口水，下意识想呼吸，却吸了一脑门的水。
寂染就要喘不上气了，眼前已经发黑，几乎要窒息，全身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朝他拼命抗议，耳膜也嗡嗡作响……他从没意识到水居然能那么恐怖……仅靠最后一丝力气，他憋住气，闭紧眼，猛然在水中倒了一圈，然后竭力一蹬腿，“哗”的一下冲破了水面。
头露出水面的瞬间，清新的空气刹那间汹涌地涌入鼻腔。寂染顾不上其他，张大嘴贪婪地猛吸几口，却让他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肺里像是着了火一般。
随着咳嗽，温热的水从鼻腔和口中流了出来，寂染耳膜仍然嗡嗡作响，脑子里也白茫茫一片。
他只能仰着头，张开嘴，一边轻轻刮着水，让自己在水面起起伏伏，一边减缓呼吸，空气中仿佛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刮着肺叶格外难受。
要赶紧恢复，去找星岑。
星岑……
对了，星岑！
星岑还在水里！
寂染浑浊扩散的意识猛然聚焦成一点，他倏地聚焦视线，用蒙了一层纱一样的眼睛，拼命去看脚下，那个深不见底的漏斗一样向下无限延伸的黑洞。
强忍着对水和黑暗未知的本能恐惧，寂染大张嘴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扑棱猛地扎进水里——
就在他头扎进水里，细密的气泡立刻紧跟着涌了上来，他忍着不适，艰难地在水下睁开眼，然而紧接着，他瞳孔骤然紧缩——
一道瘦小的黑影猛地从黑洞边缘窜了出来，灵活得像一条银鱼，身上的鳞片在满是黑暗的深洞中突兀地闪烁着零星点点白色的亮光，能看见张开的爪子中间长了一层粘膜，有些像传说中长了蹼的水猴子，正划开水朝他这里飞速冲来。
又一个怪物！
寂染倏地握紧了匕首，对准那怪物就要劈砍过去。
可手还没刺过去，就见那小怪物忽然冲到面前，眼前顿时被繁密的气泡挡住。
刀下动作被水阻碍，没能突袭成功，寂染倏地一愣，连忙蹬腿，反身一转。
脚踝却被一只粗糙的小爪子猛然抓住，他瞳孔骤然紧缩，竭力想要挣扎开来，却被死死拖住。
他立刻朝怪物胸口猛蹬一下，仰头破水深吸一口气，然后举起刀，对准水底的影子——
“哗啦——！”
黑影紧随其后，破水而出。
然而，水花落下的瞬间，寂染看到了！
他瞳孔刹那间放大，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湿漉漉，正在呛咳的小孩。
“星岑！”寂染骇然大喊，猛地扑上去。
“哥……咳咳……哥哥！”星岑猛烈咳嗽起来，可下一秒，巨大的恐惧瞬间被找到依靠的委屈取代，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小小的身体在水里笨拙地扑腾，不顾一切地朝寂染挣扎着扑过来。
寂染连忙接住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失而复得的狂喜顿时涌上心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他死死抱住星岑小小的身体，脸贴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
“哥哥，呜，哥哥，哇哇哇哇哇！”星岑哭得撕心裂肺，一双小手紧紧搂住寂染。
在冰冷的湖水里，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相依为命，紧紧抱在一起。
星岑哭得那样伤心，像有从所未有的委屈，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脸上涕泪横流，口水也合不拢地往下淌。寂染并不觉得脏，反而觉得心里难受。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寂染快速抬手背擦了下眼睛，查看了下四周，没有找到那小怪物的踪迹便松了口气，心想那东西可能离开不了湖底的洞。
可那个黑不见底的洞，看起来像怪物张开嘴的巨口，光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寂染收回目光，把哭得正伤心的星岑搂紧一些，带着他朝岸边游，星岑可能是担心自己又会被怪物卷走，一直死死圈着寂染的腰。
寂染划了下水，发现有些不好动，便低头跟星岑说：“你松开点。”
星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瓜子嗡嗡的，耳朵里也全是鼓噪声，他一时没听清哥哥的话，只是仰起头，大声抽噎了一下：“嗯？”
寂染低头：“你——”
星岑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小孩湿润的大眼睛里忽然出现一团越来越大的黑影。寂染一愣，一把捂紧星岑的头猛扎进水里。
“哥——咕噜咕噜！”星岑还没把看到的说出来，就被寂染瞬间抱着潜入了水底。
寂染的反应速度极快，下一秒刚才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溅起了激烈的水花，泛着冷茫寒光的锋利尖爪就从水面迅速刮过。
寂染不寒而栗，握紧手里的匕首，腾地转身，对准水花密集的地方狠狠一戳，然后不等反应，又迅速倒退。
暗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周边清澈的湖水瞬间染红，水中响起一声模糊又痛苦的嚎叫，繁密的水泡在挣扎下激烈泛起。
寂染这时却带着星岑快速朝湖心游去。星岑原本在哭，现在也止住了眼泪，乖乖地搂住寂染的脖子，一只手还帮着划水。
追逐而来的怪物伤了一只眼睛，现在还没恢复，又被寂染一刀捅进了腰侧。
它怒不可歇地龇起牙。
星岑（揉瘪瘪的小肚子）：姨姨们，肚子饿饿，有多余的营养液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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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捡垃圾养哥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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