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士兵反应更快,一把抄起茫然的星岑。星岑趁机好奇地扭头,却被对方一把按住,脸被埋进肩窝里发出唔唔乱叫声。
就在此时,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屋内红光大震,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警告,警告——”
排队登记的人先是一愣,随后慌乱地尖叫,像受惊的蚁群相互推搡,又被赶来的士兵驱赶,只能成堆地挤在角落里。
寂染回头,迎面看到更多的士兵从大门涌进来,枪口全对准地上的那个人。他还想看怎么回事,却被士兵用力拉拽了一下,踉跄着往外跑。
就在要走出门的瞬间,寂染突然听到了怪物的嚎叫声。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一把抓住门框,尽力回头,就看到拥挤的人海间隙中,那个受伤的人已经面目全非,浑身皮肤像得了天花病一样,开始鼓起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的肉疙瘩。
这些疙瘩还不断起伏,像是有东西在人的皮肤下乱窜。
寂染急促地喘着气,他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是什么?
下一秒,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拿起刀,果断在那人皮肤上划了一刀,伤口里立刻涌出潮水般黑色的甲虫。
一声惨叫。
用刀划开皮肤的士兵立刻被黑色潮水一样蜂涌而上的甲虫袭倒,他竭力挣扎,但没用,好几只从他大张着的嘴和耳朵里钻了进去。
紧接着,那士兵也开始剧烈抽搐,嘴里吐出白色泡沫,目光痛苦而绝望。他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呯!”
惊恐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成群的甲虫从那人身体里涌出,开始袭上周围的人群。不断有人倒下,哭喊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吓傻了的人群突然炸开,开始不要命地冲向大门。
寂染脸色煞白,拽着他衣领的手加了力气,他被士兵从大门里拽了出去。
“走!”士兵拉着他一路狂奔,他们反应的最快,最先跑出大门。
“怎么回事,为什么变种能通过识别仪?”门外,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狂吼。
“刚才……刚才平台停电了!”一个年轻士兵跑过来,喘着气惊慌失措地说,“肯定是趁那时候钻进来的!”
军官骂了一句脏话,寂染被巡逻兵拉着从他身边跑过,就见面色铁青的军官又拿起通讯器,咬着牙说:“马上封锁——”
话音刚落,登记处原本大开着的大门,突然涌上了许多全副武装的铠甲兵。他们身穿密不透风的防护甲,手拿盾牌,组成人墙,把好不容易冲出来逃命的人又往屋里推,顿时咒骂和哭嚎声连成一片。
这时候,巡逻兵已经飞快地拉着寂染走进旁边走廊。他们趁着混乱钻进隔壁楼栋,一口气跑到楼顶,然后蹲在墙根底下,脸色惨白地喘着气。
寂染擦了擦额头的汗,等心跳声平静下来,才小声问:“那个人怎么了?”
“被变种感染了。”最年长的士兵颤抖着拿出烟,“现在是昆虫的繁殖季,那些虫子很小,如果一个不注意,就会从嘴或者耳朵钻进去,那玩意儿最难缠,繁殖力很强,每次出事,都要死好多人。”
寂染心倏地一沉:“基地也有变种吗?”
“有,但很少,都是外面带进来的。”士兵勉强笑了下说:“你放心,它们都会死在这一层,去不了上面,你们是安全的。”
士兵没有再多说更多的信息,他们死里逃生,现在手和脚还在发抖,想要抽烟,打火机却许久打不燃。
只有年纪最小的巡逻兵捂着眼睛,哑着声说:“安雅才刚入伍,他才刚满十八岁,如果不是为了他姐姐,他就不用——”
“咚!”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寂染愣了一下,扭头,透过旁边的铁栅栏朝下看去,微微一顿,下一刻,眼睛睁大了。
星岑被士兵放开,周围的气氛令人不安,他转身走到寂染身边,茫然又无措地伸出手“哥哥!”
“嗯。”寂染顺手搂过他,把他抱进怀里。
星岑被寂染抱住,便不那么不安,他搂住寂染的腰,轻轻用脸蹭了下寂染的胸口,却听见他变快的心跳声。
“哥哥——”
就在这时,又一声咚的巨响响起,星岑下意识低头,就看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巨大的银色机器人,正朝着他们走过来。那机器人很怪,看起来像个走动的门框,顶着一个镭射枪,里面流转着白光。
“那是门型机器人,”士兵含着没点燃的烟,脸色好了一些,他朝机器人指了指,说:“他中间闪光的东西,和你们在隧道口见过的一样,是识别仪。如果发现变种,它会发出粒子光波把变种击碎。”
“自从它发明出来后,基地里好久都没死人了……”士兵不由沉思起来,“安雅他,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寂染忽然有些喘不上气,唯一从隧道里过来的外来者,只有他和星岑。也许有甲虫变种一直躲在他们身上,跟他们从深渊来到了这里。
这些士兵好心带他们进入基地,他却带来了变种,害死了他们的朋友……
“安雅上午被派去检查潜艇,应该是那时候染上的。”士兵觑着他的脸色,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安抚地解释道:“那艘潜艇进入过一片危险海域。那里曾经是座岛国,后来大地震被海水淹没,沉到海底,是块肥肉。可这次去搜索的人却突然消失了,回来的只有自动返程的潜艇,需要有人带识别仪上去检查——安雅,那孩子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可能不太小心,防护服留了缝,要不就贴他身上,带出来……总之,跟你们没有关系。”
“那这些人呢?”寂染捂住星岑的耳朵,小声问,“登记处的人,会怎么样?”
士兵没说话,他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沉默许久,才颤声道:“听天由命吧。”
寂染不再问了,他觉得自己好冷,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冷。他打了个寒颤,搂紧了星岑,沉默地看向地面,看着那巨大的门型机器人在登记处大门的门口站定。
士兵鱼贯从流转着光能的门框中安全通过,再四散开站在最外围。机械狼则冲了上去,代替士兵以一字型排开,把建筑外唯一的出口死死堵住。
被困在室内的人群原本就着急出来,见士兵离开,拔腿就往外狂奔,里面滞留的士兵艰难地维持着秩序,拿喇叭劝着:“虫子都被消灭掉了,别慌,大家都排队,挨个去——哎哟,我的鼻子!”
所有人都挤在门框边,原本只够三个人紧挨着进出的空间,一下子挤了四五个人,相互不退让地堵在门口,人群层层叠叠,一个紧紧挨着一个。有的人甚至不耐烦,出手推搡了前面的人,立刻引来他人的不满,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士兵想去拦,一个瘦高的男人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举着拳头,冲着士兵的面门就要打过去。
“呯!”
一声枪响。
举着拳头惹事的人惨叫一声,倒在人群中,四周的人立刻慌乱地散开。
寂染的角度刚好能看清那人倒地的瞬间,虽然已经看过不少死人,但他还是很难接受杀人这件事。
他胃里正在翻滚,却在下一秒看到奇怪的一幕。
只见那个胸口中弹、血把上衣染红的人,突然睁开眼,就像没事人一样,他甩了甩头,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揉着胸口中弹的地方,龇牙咧嘴地站回原位,老老实实不再闹事。
寂染睁大了眼,他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一幕。
他很想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样是中弹,那个叫安雅的士兵会死得那么凄惨,而这个人却完全没事。
实在太诡异,太奇怪,也太难以理解。
他扭头,想问旁边的巡逻兵,却发现他们神情自然,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这时候,寂染也注意到,闹事男子周围等待审查的民众也十分平静,没有半点会被打中的慌张,反而是中弹的闹事男一脸的喜色。
太奇怪了。
这里太奇怪了,比深渊还要复杂。
寂染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闭紧了嘴。
星岑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了?”
寂染神色复杂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走吧。”巡逻兵起身,他们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便想起自己的任务,“我带你们去医务室。”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抽那根烟,只是把烟放在天台的栏杆上。
在他们转身的时候,一阵风吹过,烟滑落了下去,像一片树叶,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星岑把下巴抵在寂染的肩膀上,伸出手,在半空中张开。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
——咦,这里没有风啊。
……
医务室就在这栋楼的三楼,士兵把守在各个出入口。他们从安全通道进去,出示了登记处拿到的核准证,便被带进满是消毒水味和医疗设备的诊室。
医生检查不难,先检查他们体表有没有伤口,检查没大碍,再按照指示,躺在一个像船舱的仪器里,进行全身检查。
躺在仪器里,寂染很紧张,他扭头看向星岑。
星岑已经脱得光溜溜的,红着脸站在诊疗台上,羞羞答答地捂住小撇,在医生指示下扭扭捏捏地转着圈。
直到医生说好了,他才赶紧去拿堆在边上的衣服。但那些衣服实在太大,没有寂染的帮忙,根本穿不上。
他有些着急,不好意思找医生帮忙,左右看了看,看到对面桌子上摆放了抽纸,便勾着身子,小声问:“医生阿姨,能给我一张纸吗?”
医生好久没看到小朋友,笑了笑,应声把纸递给他,就见星岑一手扯出一张,分别捂住了光屁股的前后。
她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星岑最终还是靠医生,穿好了衣服。他举着手,等医生把过长的衣摆系上疙瘩,便向前踏出一步,展示自己的脚趾。
医生疑惑地抬头。
就听星岑小心翼翼地问:“医生阿姨,能帮我看看脚吗?”
医生一顿,问:“它怎么了?”
“它脱皮了,在水里的时候,我的脚趾头都没了,全变成皮了,好可怕。”
他还记得寂染的嘱咐,知道不能说深渊和隧道里的事。
医生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打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看他软软圆圆的脚趾头,眉头夹得很紧,嘴角却是勾着的,眼神也是放松的。
星岑屏住了呼吸,攥紧拳头放在胸前,紧张地问:“医生,我怎么样呀?”
“脱皮的时候疼吗?”
星岑迟疑了下:“好像……没有感觉。”
医生仔细观察片刻,伸出手指,在星岑的脚尖,轻轻按了按:“这脚趾头——”
星岑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小脸绷得紧紧的。
“粉粉的,很健康。”医生忍笑得出结论。
星岑长长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看向寂染,发现寂染正在看他,便兴奋地冲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
寂染也冲他笑了笑。
这时候仪器开始移动,寂染觉得自己有点像悬浮魔术师的助手,巨大的环形设备从他的脚尖缓缓移动到头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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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捡垃圾养哥哥(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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