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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铜花和蝴蝶(九)

几百年前人魔两界中间横亘一条裂缝,此地深不见底,触之即化为虚无,名为天陷。天陷内魔气四溢,由此而生天魔罗睺。

罗睺不分喜怒,不辨好坏,只遵从一个信条——杀。

为此神族将神界移至天陷上方,十位天神归于混沌,神界覆灭,天魔被封印崖底。

神主陨落之前,曾道若天魔罗睺重现世间,介时六界无神,必将大乱。

罗睺嚼着一段坚韧的树皮,牙口酸疼,看面前畏畏缩缩的男人更觉无聊。

阿支祁那家伙每年都会送魔下来,说是解乏,实则就是为了他的天魔种。

送下来的年轻魔族,最开始冷艳高贵,可陪他没玩几天就哭爹喊娘。

前几个死的太快,所以后面的他就有了经验,不如慢慢玩,否则剩他一魔实在无聊。

小魔听着他齿间“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双股瑟瑟,下一瞬跪倒在地。

“罗...罗睺大人,您今日吃些什么?”

罗睺抬眸,金鳞色的瞳仁美丽异常,“我想吃果子,一种粉色白色的果子。”

他在人间为非作歹时,吃过一种水灵灵的果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满口的清甜实在难以忘却。

小魔愁得眉毛簇在一起,昨日刚被抠下来的眼珠“啪”地一声掉下来。他顾不上捡,颤声说自己弄不到。

“丑死了。”他声音骤然压低,恐怖的威压将地面迫出斑驳裂纹,“你去找。”

小魔瑟瑟发抖,发誓说自己一定找到,转身七歪八扭地跑走。

若是意欢在这,必定会认出这个卑微狼狈的小魔就是她的皇兄,曾被誉为天才的魔族少主。

嗜血的**自心底而生,罗睺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他将天陷内所剩不多的树木围起,一点一点剥掉树皮,又将它们的本源吊住,故而这些树木只能忍痛看自己被剥皮。

求死不得。

这是他最喜欢的事,他喜欢剥开或是抠除时的快感。

树灵的魂魄尖叫着,他兀自进行手上动作,没有因为被吵到而生气。

少顷,他摸着光滑湿腻的树身展开眉眼。

金鳞色的眸中装进黑红交接的天色和生灵惨然,想的却是若能找到果子就好了...

“大人!罗睺大人!”

小魔还没跑进来就发现自己的脸被挖走一半,他捂面跪下,还是哆哆嗦嗦地将话说完。

“魔尊送来了个妖怪...他有那种果子...”

墨靴踩在眼前,他顾不上脸上剧痛,小心翼翼道:“大人,我能不能回魔界...”

话音未落,脏腑陡然爆开,金鳞色的眼睛没有瞥他一眼,而是看向不远处的人,好奇道:“你不是魔?”

少年没有回答,一味地低头,他腿像是摔断了,一瘸一拐朝树下走去,看到上面被剥净的树皮,恶狠狠地瞪了罗睺一眼。

罗睺脾气诡异,眼下却没计较,他走过去蹲到少年面前,问他:“你手里是什么?好香。”

兰时一怔,攥紧手心的桃木剑不知所措。

他认出这是丢失的第七块木头,有了这个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可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刚才突然出现的粉衣姑娘不是幻觉。

罗睺有些不耐烦,金鳞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你有果子?”

“他说你有。”他指向那堆肉块,迫不及待地抓上兰时手臂,“给我。”

兰时没有力气甩开他,只一脚踢去。

霎时腿骨崩碎,本就被折断的小腿发出清脆的断骨声。

他痛到用后脑撞树干,早知天魔喜怒无常,所以意欢才会把自己送下来吗?

不...是阿支祁在骗他,一定是。

罗睺丧失探究他的兴趣,但因着眼前这张极顺眼的脸还是忍着捏碎的冲动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罗睺没有过多为难他,因为兰时说有这种果子,但是要等到他开花结果。

所以无聊的天魔以等待为由,每每看到那株桃树开花,都要在树下讨要果实。可少年没能如他所愿,于是那本就残缺的树根便成了罗睺新的玩具。

他放任兰时运用本源之力吊住性命,然后将他的根须一点点拔掉,看着少年几次痛到求死又出手阻止,直到这株长自土壤的桃树成为无根之木。

他抬眼看向上方血月,自从神界在这里覆灭,天陷内便再也看不到白色的月亮。

“兰时。”他顺手扯下少年的一根头发把玩,“你想出去吗?”

兰时不语,罗睺却没生气,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少年的沉默,哪怕是险些疼死的那次,他也未张口求饶。

“我知道你不想给我果子,你有的。”他像是在抱怨,神色无辜至极,“如果我让你出去,你会给我吗?”

兰时喉咙微动,看着罗睺俊美的侧脸,反问道:“你会吗?”

话语中的轻蔑听的人火大,可是兰时的根须已经被毁的惨不忍睹,再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于是他跟兰时扭打在一起。

说来很是奇怪,兰时区区花妖,灵府中却有一丝神性。罗睺为了抓住它用尽办法,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开始的时候兰时被他虐的体无完肤,后来开始有恃无恐,灵力增幅叫他也震惊不已,难不成是哪个神的私生子?

唯一一次兰时暴起,是因为他抢了桃木剑。少年平日装死,可那次打起架来极为狠厉。

伤敌一分自损八千的打法。

但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罗睺本就是逗他玩,又实在不忍这副完美的躯体被自己弄丑,于是没好气道:“天魔比神更讲信用。”

兰时略微思踌,告诉他:“我要天魔种。”

罗睺并不意外,他知道每一个被送来的魔都是为了天魔种,他也曾让阿支祁下来试试,可那懦夫不敢。

本以为会触怒他,可罗睺下一瞬却笑了出来,金鳞色的瞳仁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他语气平淡,“好啊。”

罗睺为他种下了天魔种。

一颗在颈脉,一颗在头顶,最后一颗在眼中。

世间只能有一位天魔,兰时知道,罗睺自然也知道,可他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什么都不懂,还在世间学着生活时就被封印在天陷,几百年来只记得那种果子的味道。

于是他想尽办法寻找,哪怕陨落也无妨。

手臂开始陨化,“你要成魔吗?”

少年痛到脸色苍白,厌恶地摇头。

然后是大腿化为齑粉,“真是有趣,你要回去报仇?”

少年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骂他问的蠢话。

五官修炼模糊,以往俊美的容貌分辨不清,“记得给我果子。”

少年终于开口,“我不会给你。”

罗睺叹了口气,“真坏。”

他又看向兰时,脸上神色意味不明,“兰时,我送你些东西。”

“是来自天魔罗睺的恩赐。”

金鳞色的瞳孔放大,将他整个人圈禁其中。

“我祝你与天魔同寿共命,十万年间,灭亲缘、绝凡尘,永世自由、永断情爱。”

那一日,天陷上空雷声攒动,紫色异光笼罩东海西山,天陷血眼陡然放大与幽冥相接,日月不出,云落雁垂。

六界皆知天魔罗睺陨落。

翌日,魔尊阿支祁被打碎头骨扔进天陷,至此魔族无主。

林长鲸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出去。

不,“她”脚步轻快,后脚很重地踩在地上。

那是禾善。

少女拍拍红衣的灰土,看也没看她一眼,像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子般冲了出去。

“不...”

不要。

禾善自幼娇生惯养,不懂人性的可怕,无忧城的百姓被**迷了心智,禾善不会术法,变成她的样子走这一遭,凶多吉少。

视线里是鲜艳如火的赤色,林长鲸丹田微鼓,内里魂灯的灯芯飘到禾善背后,转瞬即逝。

她如今身受重伤灵力微薄,只有魂灯能不受辖制。

林长鲸想起昨日女孩倒在自己床上的娇憨模样,眼尾微红。

“林仙师,我们走吧。”瑛娘小声哭泣,“不然小禾仙师就白费劲了。”

她将一个布兜塞到禾善怀里,“这是小禾仙师让我给你的。”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重溟碎片发出悲鸣,那是来自上古神器的愤怒。

若是昨日被薛银抢走重溟,魔族如虎添翼,也违背了重溟的傲骨。所以她宁愿剑碎,自损灵府也不会让薛银得逞。

没想到禾善帮她拿回来了。

“善善…”她嗫嚅着,直到彻底晕倒在瑛娘怀里。

禾善一出门就怼上一个火把。

若不是她躲得快,额前头发定要烧成一把灰。

门前密密麻麻地围了一群人,像是刚从田间回来,裤腿还未放下。

应当是大婴山附近的村民,以那些家中出事的人为主。

众人看她横冲直撞地跑来,以为是要算账,忙将锄头挡在胸前连连后退。

禾善冷着脸,一身红衣鲜艳如火,看得一干人更是畏惧。

剑破青阳林长鲸,绮洲三岁小儿都听说过她的事情,即便无忧城人此前再如何义愤填膺,眼下也不得不顾忌。

她嘴里含着狐珠,无法张嘴,指向适才用火把怼她的人。

那人哆哆嗦嗦,被身旁人鼓动后也没胆子凑上去。

原书中林长鲸被这群人弄到蝶女庙险些吊死,若非小变态引厝天魔种,女主根本等不到慕寒星来。

禾善不免暗笑,这帮人许是受了张鸿涛或是魔族的蛊惑,可就这样冲上来围堵一个剑修也实在离谱。

“你、你笑什么!”人群中发出尖锐的声音,“就是你惹怒了蝶女娘娘,否则我们哪会受责?”

“他们抓走了城主一家,还害得我儿如今这个样子,快去庙里赎罪!”

“都说修仙之人慈悲为怀,可你们看看这女人一副狐媚样子,说不准是靠什么!”

禾善猛地瞪过去,见是一个老汉在梗着脖子骂她。

她认出来了,这老汉正是当日异形人被解救时,千恩万谢说要报答他们的那个。

“看…看什么看!”他抓住同伴,骂道:“快走。”

禾善眸中冰凉,直直走到老汉面前。

“干什么…你还想欺负我…”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将众人惊住,老汉捂着脸,眼窝里迅速盈满泪水,“你凭什么…”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红衣女子面色冷峻,她眉眼英丽锐气,眼底碎光仿佛能把人冻伤。

老汉惊呆了,她没想到这名扬天下的剑修会扇他巴掌。

“修仙之人怎能打人…”

语气愈来愈弱,尾音随着她高高举起的手掌逐渐消失。

细长的手指中紧攥着一把匕首,虽然不懂修炼,可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得出这把短剑上外溢的灵力。

禾善作势下刺,老汉连连呼喊,退到人群中。

再说?再说就还扇你。

禾善盯着她,直到人群渐渐哗然才抬脚走开。

“不是说他们这种人不会打我们吗?”

“谁知道呢?”有人心有余悸,“别凑上前惹她。”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再去招惹这女人,毕竟修仙之人弹指间就能让他们烟消云散。

只是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最后却发现禾善去了大婴山。

然后蜿蜒向上,一路行至蝶女庙。

昨夜下了小雨,青草微湿,碧山花燃,沾在鞋底有些累赘。

禾善活动了下腮帮子,察觉到狐珠逐渐变小,可以隐匿在舌下,她努努嘴,面朝众人终于开口。

“诸位乡亲,想必你们早就知道蝶女庙石像变异之事,这在我来前就已生异,为何不追究真正的原因,反而在庙前进行杀戮,如此岂不是更触怒蝶女!”

话语掷地有声,村民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弱弱的反驳,“你胡说,我们没要杀人。”

禾善眯眼,开口胡诌:“绮洲谁人不知我修的是剑道,练的是通天法则。此乃蝶女托梦告诉我的,你敢在庙前说假话吗?”

说罢不放心地戳了戳系统,“我不会被他们吊死吧?”

【宿主放心,除非关键人物影响剧情,否则一切物理伤害对宿主都无法造成真正意义上的灭亡。】

闻言她稍稍安心,孟秀秀下落不明,林长鲸奄奄一息,兰时情况未定,她若拖住这帮人,或许还能等到慕寒星。

只要二人安全,第三颗天魔种就不会被引厝。

介时她假死逃脱,再从长计议。

人群中小声讨论禾善说的是真是假,少顷一个妇人走到前,怯生问道:“仙师,你…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蝶女娘娘有说我儿还能变回来吗?”

语毕落下几颗泪珠,砸在深色衣襟前格外显眼。

采生折枝如此灭人道,就算这些人被救回来也活不了多久。

况且如此苟且偷生,早已有人濒临极限。

禾善张嘴,她知道若说出能恢复原状,这些人定会有所顾忌。可这妇人衣襟上被洇湿的一团就在眼前,叫她无法说出口。

禾善顿了顿,道:“慈光寺有一佛法,名为白云补衲,或可救治,待我回宗会请慈光寺的师傅来救人。”

妇人发出一声悲泣,人群因着这声音再也忍不住,纷纷埋怨诉苦起来。

他们其实能猜到自家孩子失踪是为的什么。

红羽军那事当年闹得极大,后来山匪暴毙山间他们还以为是孟阔的冤魂杀回来,将惹事的孩子藏起来犹自不放心。

十年过去,众人都逐渐忘却这事后,洞房花烛夜却出了大事。

脸被抽肿的老汉扯着嗓子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身份那么尊贵,可我儿只有这一条命啊!”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松懈的动作又开始紧绷起来。

禾善目光兜巡过去,瞥见老汉身旁闪过的身影有些熟悉,心下一凛。

那是张鸿涛身边的亲卫。

禾善脚下微滞,山间泥土松软泥泞,可她却仿佛踩到什么要命的东西。

“今日我跟随诸位来此,一是想将话说明白。”禾善看向那几人,“二是…”

她尾音抬高,手中匕首雪光乍现,直直朝脚下扎去。

瞬间那地下藏着的东西破土而出,红褐色的棱角割破她脚踝,在地间肆意翻滚。

九节虫!

这是当初她和兰时大婚时遇到的那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兰时抓到的那条应该跟眼下这个是一对。

奇长异状的虫妖瞬间激起恐慌,村民们惊慌逃窜,禾善急忙指了个方向,却又被九节虫和亲卫拦下。

禾善:“系统…”

【宿主放心,您不会真正的死亡。】

禾善兜头盖脸地朝亲卫扑过去,见状那人连忙调转手中线头,九节虫奇长的身体弯着诡异的角度,将自己缠住。

禾善欲夺那红线头,亲卫本不给,但七安就停在他眼前三分,他只得双手奉上。

九节虫的几段兀自绕着,眼看就要爬到眼前,禾善将线头两端系在一起,手腕灵活地绕了几下,伸到亲卫面前。

亲卫几乎要被七安剑柄上的宝石闪瞎,欲哭无泪道:“我不会翻花绳。”

“要是会就不找你了。”禾善催促他:“快点。”

亲卫哆哆嗦嗦地随便弄了两下,九节虫虫身簌簌,逐渐跟着将自己缠成一个死结。

“好样的。”

禾善回身看向瑟瑟发抖的村民,朗声道:“城主府与妖怪勾结欲将我们置于死地,如今看来,是张鸿涛…”

话音未落,一只指尖尖锐的墨爪穿透亲卫胸口将她击飞倒地。

禾善后背撞上石头尖角,“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人群已经被这变故吓得说不出话,直到有人小声地喊了句“蝶女娘娘”,顿时所有人都跪下来参拜叫喊。

薛银…不,是薛茵。

他不是被兰时打的魂飞魄散了吗?

怎么眼下变成第一次遇见时的女子模样,禾善后心痛到不敢动作,心道不妙。

本以为能趁着魔族来之前逃走,可没曾想来了个大的。

薛茵眉眼清正,衣袂带风,蓝色蝶纹镌刻在蝶翅上,随山风招摇,犹如一只巨大的皇蛾阴阳蝶。

她脸上无悲无喜,平直的眉尾上挑,无端生出些冷漠却悯人的神性。

无忧城信奉蝶女百年,如今仙灵降世,更是长伏不起,哭诉着诚意和痛苦。

禾善想说她不是仙灵,可当对上薛茵似笑非笑的神色,舌根已被捺住。

薛茵微微颔首,众人瞬间屏息,整个蝶女庙只有禾善重重的喘息。

她走到禾善身边,指尖微挑,将那根乱掉的红线勾起,禾善一根头发被缠住,薛茵朝她微微一笑,径直扯断。

她将红线递到适才哭泣的妇人手上,妇人第一次得到仙灵眷顾,不住地叩首求庇佑。

薛茵嘴角上扬,近乎怜爱地将人拉起。

她指着红线,又指了指禾善,末了在脖间划动。

妇人怔怔,难道蝶女娘娘是想让她…

老汉在后面小声说:“老李家的,娘娘是让你杀了那个满口谎话的妖修。”

他看向禾善,骂道:“在蝶女庙前说谎,触怒娘娘了吧,活该!”

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印在他黝黑的肌肤上有些可笑。

妇人缩着肩膀,“我…我不敢。”

众人见薛茵直直盯着他们,有些发毛,连忙催道:“快去啊,这是娘娘的指示。”

“老张家的,你忘了你儿子,杀了这女人,说不准娘娘就会给他们治病了。”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到她,胆小的妇人撞着胆子走过去,见禾善抬起眼皮看她吓了一跳。

身后是仙灵和村民们的注视,她想起家中快要活不下去的儿子,咬咬牙绕到禾善后头,将红线放在她颈间。

喉咙逐渐紧绷,被撕裂的意识传遍四肢,无法呼吸的痛苦使得大脑开始缺氧,颈部和气管的软骨被挤出“咯吱”声——

禾善第一次知道被勒死需要这么长时间。

这妇人是农户,手劲儿颇大,虽说系统及时开启了痛感缺失机制,可最开始的痛楚还是叫人胆寒。

禾善飘在半空中,看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尖叫痛哭。

她的身体在被缢死的过程中将狐珠吐出,林长鲸的样子逐渐消退,取而代之是一个很白很年轻的粉衣少女。

知道被耍了,薛茵眉间神色陡然冷厉,抓着她的身体扔到了庙前,用麻绳缚住双手吊了起来。

“我死了…”

禾善有些新奇,看着村民们的惊疑和恐慌,悠哉悠哉地坐下来。

【宿主,一个时辰后您将灵魂归体,请做好准备。】

——我还能活。

她想等薛银离开,再去瑛娘那里找林长鲸,按照原书发展的话,慕寒星最迟明日也该到了。

禾善有些惊奇地看着树叶和风穿过她的灵魂,没有失重感可身体却轻飘飘的。

肩头忽然一沉,身为一只鬼她居然还能经历到头皮发麻的状态。

“小妹妹…”

她惊叫出声,抓住细细的树枝就朝后踹去,一个男人旋即从树上掉落。

原来也是只鬼。

禾善跳下去,地上仰倒的男人一身甲胄,左胸前被掏空个洞,此时正黑黢黢地对着禾善。

他有些抱歉地摸着后脑,“对不住,吓到你了。”

“我叫孟阔。”

红羽军首领,无忧城最年轻的主将,当年惨死在山中的孟阔,竟然还在这里,没有去转世投胎。

禾善好奇道:“你认识我?”

孟阔颔首,“我和兄弟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我都有看到。”

“小妹妹,你身上没有死气。”他有些迟疑,“所以你还能活对吗?”

见禾善点头,他放松下来,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为你解答。”

“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禾善见到红羽军时,场面很是诡异。

应当是孟阔提醒过,所以红羽军在禾善来之前很是装扮了一番。

虽然面色青白,但一干魁梧将士鬓边簪花,殷勤地凑上来时,一度叫禾善觉得她和清瘦挺拔的孟阔是来消费的小少爷。

“将军,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姑娘,真是好看。”

“也不知这帮人怎么下得了手的,魔物真是可恶!”

“小丫头,你脖子疼不疼,等哥哥帮你收拾那群不像话的东西…”

红羽军叽叽喳喳地围着,禾善能察觉的到他们没有恶意。

这里的人有的年轻,有的年迈,无一例外都是当年在大婴山战死的无忧城人。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吗?”

众人对视一眼,孟阔笑道:“是啊,我们的衣冠冢就在这里,没有办法离开大婴山。”

想回山下不远处的家中看看也不行。

“那你们…”禾善看向他,“为什么不转世?”

她没有说明的是,为什么要在大婴山中做孤魂野鬼?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孟阔才低声解释。

当初他们虽是被村中的小孩子诓骗入了山匪的圈套,可区区几个山贼又怎能将身经百战的红羽军一网打尽。

当日他们知道进了圈套后并未陷入死局,一行人拼死搏杀后已经退出了匪寇的包围,可就在大军折返时浓雾乍现,还没等他们反应,一队头顶黑巾、形貌端正的人就将他们全部斩杀。

听那队人的首领说是在找一个怀孕的女人,中途被其他仙师发现,受了重伤,正巧遇见受伤的红羽军,便吸了他们的本源。

红羽军死后城中引起轩然大波,孟阔他们离不开,只看到一波又一波人来这里找人。

先是他最好的朋友谢溪,红着眼睛状若修罗。

再是她的新婚妻子秋月,若非谢溪搀扶几度晕厥倒地。

最后谢溪来到这里给他立了衣冠冢,发誓说一定要报仇。

几年后他再回来时已经改变了容貌,名为张鸿涛。

之后的事禾善已经都知道了,张鸿涛与魔族勾结,绕了个大圈将当年那些孩子采生折枝,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怕的是孟阔说张鸿涛与魔族交易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复活他。

薛银说只要林长鲸的剑和肉身,就能让他重返人世。

禾善又问道:“那缢女虫是怎么回事?秋月如今还活着?”

孟阔摇头,清隽的眉皱起,“我娘子还活着,但是我见过缢女虫,她身上的气息跟我娘子很相似…真是奇怪。”

禾善突然想起秋月还有个姐姐。

莼花…春花,春花秋月…

难道莼花是秋月的姐姐,因为听说妹妹惨死所以变成缢女虫来复仇。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都解释的通了。

只是不管是莼花还是张鸿涛,都被薛银给耍了。

思索间,孟阔带着红羽军突然跪在禾善面前。

“小仙师可知我等为何留守在大婴山不离开?”孟阔抬眼,漆黑的瞳孔中有些许愤然,“魔族一直在这里盘旋,大婴山中养有一种极可怕的东西,名为血罗。”

禾善一抖,听他继续道:“我们行军之人,身上血气极重,可行的本就是保家卫国之事,活着的时候打不过魔族,可死了之后,魔族最怕我们身上长出来的古铜花。”

说罢,他伸手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黄褐交接的花儿。

黑色的臂环、惨淡的白古,还有□□涸血液染红的铜花。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

禾善屏息,暗自庆幸她现在是鬼流不出眼泪。

禾善蹲下身,与孟阔他们平齐,“将军请说,要我做什么?”

孟阔回身看了眼,众人七嘴八舌地大声道:“麻烦小妹将这些铜花放到我家门口,好保他们事事平安。”

禾善重重点头,将一朵朵铜花收到灵囊中,又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兵突然又跑到禾善面前,孟阔被他吓了一跳,骂道:“虎子,你干什么…”

虎子没理他,左手又变了朵铜花递给禾善。

他生得很是精神,眼睛明亮有神,想来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虎子像是有些害羞,递出的手大幅度伸到禾善面前。

“我…我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他有些兴奋,“我等你死了再去投胎,这样下辈子我娶你当媳妇儿!”

孟阔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

虎子当年被魔气割断了手臂,正巧就是给禾善递花的这只,被这么一打,连花带手一起滚到地上。

禾善清晰地看到一只鬼哭时无泪的模样。

她有些不忍,忙将手捡起给虎子怼上,把花塞回到他手里。

禾善安慰他:“谢谢你…”

虎子又不哭了,“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死,你死了我再给你铜花。”

禾善:…

孟阔无奈将人拎到一边,小声同禾善说:“说来我还有一事要麻烦你。”

“城东老张家酒铺的桃树下,我埋了一坛白玉腴,这是谢溪最喜欢的酒,你告诉他收手吧,带着酒来我坟前叙叙旧。”

*

天旋地转。

兰时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黑发垂泻到地面,柔顺温软,比之前长了三倍有余。

墨发浅瞳,肤白印花,倚靠在床边时的样子说不出的靡艳。

他推开铜镜,揉捏眉心,脑中逐渐想起适才发生了什么。

虽然第二颗天魔种已经在体内发芽,但他并不后悔。魔族那帮东西残暴不堪,若落在他们手中,天魔种也迟早会被生生挖出。

只是不知道魔族那条姓薛的长虫有没有发现端倪。

身上没有被子,可肚子上却有一个方角。

“盖上肚脐眼…”

“我要救你。”

“你乖啊。”

“禾善,你疼疼我…”

肉麻的话一段段浮现在眼前,兰时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撒娇时候有多恶心!

他猛地起身,不明白心口那股乱窜的冲动是什么。

一定是天魔种在作祟。

不知道阿鲸那边眼下如何,已经过了一夜,他该去找人…

兰时在识海中敲着桃子耳坠,试图喊禾善跟他一起去,可试了多次也没得到回复。

这人是跑去哪了?

他眉心微蹙,识海中再度建起连接。

冰冷苍白将小桥切断,兰时猛地睁眼。

浅茶瞳孔震颤不止,他感受不到禾善活着的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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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夹子不太好,难过嗷嗷嗷!我要找找文是哪里出问题了(大哭),不过大家放心,数据再不好我也不会水文坑文的!谢谢宝们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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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铜花和蝴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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