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宝和赵大虎!
晏琦和星河都为之一惊,担心他们来了白白丢掉性命,但要阻止也不能够,仙督步步紧逼,他们两人纵使配合默契,但对方的灵力提升实在匪夷所思,根本分身乏术。
季元欢忍着满身疼痛,观测着这场战况。
仙督一开始有几分吃力,后来逐渐的与他二人打了平手。又过了几招,逐渐地有占些许上风的意味。
“琦,他的耐力太好,而你我早前已经消耗太多,恐怕不是对手。”星河道。
晏琦红着眼睛,道:“暂时无法看出他的破绽,我们需要想办法先脱身。”
说是这样说,但谈何容易,那一颗长生珠便用了上百位灵力高深修士的金丹炼化,耐力和爆发力都惊人,晏琦和星河能打这许久,已经是修道佼佼者的极限。
双方又是数十招,整个山坡都随着他们的剑光颤抖。眼看晏琦和星河要露出败相,季元欢不免担心。
他害怕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星河再次死去,又害怕喜宝和赵大虎若出了事,星河对自己的印象更差。再一层,星河说的他也认可,他不希望自己再增添一丝一缕罪孽,于是强忍着自己的疼痛,划出长恨剑,长剑在主人的驱使下,朝着喜宝和赵大虎飞去。
喜宝和赵大虎几次三番差点被狂风沙砾卷走,幸好有一棵被风掀起的树根拦在眼前,于是二人抓着树根逆风而行。此刻见到一把长剑破风而来,二人抓住剑柄,被带到季元欢身后一个小小的山洞里。说是山洞,却只有小小一个半圆形,刚好够两个人站立。
季元欢已经满脸褶皱,一身枯皮,看起来十分骇人。长恨剑放下赵大虎和喜宝,就直直插在他们旁边,喜宝一眼就看到了那雪白的剑穗和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剑身,刚才不细看,现在看真切了,由不得眼泪掉落,下意识捂住嘴,随即又捏紧了拳头。
这把剑,杀了他的爹爹和娘亲!
她抬首,看着眼前的老人,眼里闪过仇恨和怒火,就想冲上去。但还没来得及行动,晏琦就被先督一掌击飞,跌落在喜宝面前。
“哥哥!”她哭着叫,伸手抱住晏琦的头,晏琦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指动了动。
星河也被震飞,感受到全身筋骨的疼痛。赵大虎问:“先生,江先生哪里去了?这位姑娘是谁?小钗他们呢?”
晏琦朝着林小钗和东方阳光尸体所在的位置看去,才发现在打斗中,那一片土地已经被先督掀起来,他们被掩埋在地下了。
仙督疯狂大笑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高估了你们。妙云城主,也对你说声遗憾,我原本还忌惮千塔城毁了,但现在看来,那似乎并不重要了”。
季元欢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颤颤巍巍的手从七巧囊中取出一粒妖丹。颗妖丹光泽盈润,看得出其原主修炼根基深厚。他又取出一支犀牛角,施展阵法,将那颗妖丹悬浮空中,犀牛角在法阵之中燃烧,升起青烟。
喜宝愣怔地注视着那颗元丹,那是她爹爹的元丹,她曾经亲眼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从她爹爹身体中取出这颗元丹。
她的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甜腻香味,但夹杂了更多泥土的气息,所有人都没有发生异样,仙督却陷入了慌乱。
众人不知道仙督看到了什么,只是见他在空中乱抓,随即似乎是抓住一个人的肩膀,眼神充满悲戚,道:“萱慈,我找了个很像你的人,我每次看到她,就像看见你。”
“萱慈,你听我说,我心里真的只有你。她长得像你,我用你的名字称呼她。”
仙督自说自话,也不管眼前的战场了。众人知道他已经坠入了季元欢的阵法之中,但季元欢因为全身疼痛,又在此时运转灵力催动阵法,已经耗光了力气,支撑不住。
“快撤!我控制不住阵法太久!”季元欢吃力地道。
确切地说,这声音是从一摊腐朽的肉皮之中传来的。
晏琦和星河一听,彼此拖拽搀扶,晏琦看了看晏析哲和林小钗尸体躺着的方向,含着泪离开了那里。
几人匆匆回到妙云城幻境,青袖早已等在那里,看到变成老人的季元欢,她神情紧张地迎了上去,搀扶着他便要往寝殿的方向走。“城主,我伏侍您休息。”她道。
星河和晏琦带着赵大虎、喜宝回到了他们之前歇脚的吊脚楼,他问星河:“你伤了哪些地方?”
星河摇了摇头,却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指尖微微颤抖,从他的伤口上轻轻抚过。
晏琦看了看她,又站在窗口,呆呆看着回来的方向,一行眼泪滚了下来。
这才一天的时间,他失去了父亲,他们的关系,原本刚有回暖,他还来不及和他和解,父亲就已经不在了。
他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表妹。
所有的人都很伤心,因为林小钗和东方阳光是他们所有人的朋友,但他们的难过没有晏琦那么痛彻心扉。
星河有许多动作和江新月很像,加上回来途中点点滴滴,赵大虎和喜宝已经猜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就是他们熟悉的江新月。
喜宝本想告诉晏琦,杀害他们娘亲的坏人就在眼前,但看到晏琦这样痛苦,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走过去,一只手牵住晏琦的衣袖,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星河走过去,也不顾别人在眼前,抱住了晏琦。
晏琦道:“人生的悲伤一刻也不停歇,但现在却没有持续悲伤的时间,我必须马上去北荒。”
赵大虎点了点头,道:“先生,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赵大虎不怕死!”
晏琦转过身,星河松开了他。他摸了摸喜宝的头,把身上所有的银子交给赵大虎,道:“芙蓉阁去了北荒,我要赶回去。你带着喜宝,等我回来。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
星河拉住他,道:“我们一起。”
晏琦看了看她,一只手挽过她的发稍,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也知道,此时的你,有你自己的恩情要还。我现在顾不了你,你照顾好自己。”
星河道:“妖王星河,要为妙云城和无我方境的小妖们报仇;仙门弃子江新月,要为奶奶报仇。所以这一路,我们依然是要同行的。”
晏琦看向她,有欣慰,也有恐惧。他欣慰她和自己站在一起,却恐惧这一场战役之中,失去她,或者让她失去自己。
星河道:“你等等我,季元欢暂时走不了,我要去和他说一声。”
正说着,青袖走了进来,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星河。“夫人,这是城主让我交给你的。”
星河打开,是两枚湖贝。
青袖道:“城主说,此去北荒,虽然没有他的阵法,但恐怕仙督会另想办法驱动犀牛角的噬心之能,湖贝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星河拿起湖贝,青袖又道:“城主还说,仙督和芙蓉阁做下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有一些证据,还有湖底镇溃坝的证人,他也能寻到,到时候他会想办法昭告天下。”
星河点了点头。
青袖又道:“夫人,城主说,他办完这一切,便去北荒找你们。”
星河道:“青袖,照顾好他。”
青袖点了点头,随即把避开瘴气的药包递给晏琦和星河。
星河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季元欢的寝殿跑去,等到了殿中,看季元欢痛得无法呼吸,终究还是不忍直接说来意,便带着些许温柔道:“你怎样?”
“无妨。你且先去。”
“我来找你借驾云尺。”
季元欢问:“什么驾云尺,我并不知道这东西。”
“芙蓉阁的宝贝,和春秋画笔放在一起,可以缩地千里,让人瞬间到达想去的地方。”
“我没见过,我当初和楚延真做交易,便是只有春秋画笔。”
“你说什么?不是你盗走的?是交易?”
“是的。”
“什么交易?”
季元欢不说话了,房间之后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星河道:“我先去北荒,北荒见。”
晏琦和星河御剑带着喜宝和赵大虎翻过瘴气弥漫的高山,出了妙云城,随即便看到欧阳衍和李青萝站在山口。
李青萝见到晏琦,便道:“我们回去途中,被仙督的人袭击,晏伯父让我躲进了欧阳家的铺子,躲过一劫。”
她看到晏琦如此狼狈,终究是不忍心,又想起晏析哲身死,便落泪,梗咽道:“琦,请节哀。”
晏琦不语。
欧阳衍道:“晏伯父、东方伯父、林公子和阳光……和林夫人的尸身,我一定会派人找出来,为他们安葬。”他这样说,眼眶也红了。
晏琦伸出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捏,低下头,道:“多谢,有劳了!”说完,泪水便再次落了下来。
欧阳衍道:“仙督和芙蓉阁势力坐大,我想着我们都难免遭难,本想成全她与林公子,没想到反而害了她身死。早知如此,当日我不会退婚的。”
说完,也哭了起来。
几个人对着这一川山色洒泪,随后又嘱托了几句,欧阳衍接下了照顾赵大虎和喜宝的责任,晏琦从身上取出一个七巧囊,星河看去,正是当初李青萝送给他那一个。
他把那个七巧囊递给李青萝,道:“昔日姑娘将这个七巧囊交给我,我请崔神医装满了灵药,为姑娘他日出阁添妆之用。但世事变化,晏琦不知他日是否能亲自恭贺姑娘觅得良人,因此今日就将这灵药交给姑娘。”
李青萝流泪点头。昔日她鼓起勇气向晏琦言明心意,晏琦对为她送七巧囊的丫鬟道:“感谢你家姑娘,烦请告知,晏琦心中已有挚爱。此囊暂且留下,我他日为你家姑娘送些方便。”
李青萝当时满眼失落,但此刻看他如此周全,心中难过又欣慰。她接过那个七巧囊,从头上拔下一根凤尾金簪,道:“我知道你和江姑娘已经成亲,却没有备下贺礼,江姑娘何在?烦请你把这个送给她。我祝福你们。”
晏琦接过那金簪,看了看星河,把它放在她手中。
这到让李青萝有些许意外。
星河便道:“说来话长,赵大虎会和你说明,新月谢过姑娘了。”
二人说完,便朝着北荒飞去。
南荒到北荒,中间相隔了足足七千多里地。晏琦道:“芙蓉阁从中原过去,有三千多里,按照他们的修为,最快需要六日。我们只有六日时间。”
六天御剑七千多里,这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也是不可能达成的,更何况晏琦和星河都已经十分疲乏,再加上身体又受了伤,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不眠不休不断向前赶,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到达北荒的时候,晏子楼和东方家都已经被洗劫一空,地上堆满了仆从和修士的尸体,他大哥和二哥的头颅就挂在正厅之中。
晏琦和星河找了一圈,没有活口。
他们又去了东方家,一模一样的情况。
晏琦挥动岁寒剑,一剑劈下,地面瞬间裂开一条长沟。
有仙门的修士发现晏琦回来了,都回了本家,曾经往来的仙门大门紧闭,生怕沾染上晏琦,便也成为仙督下一个收拾的对象。
谁都知道仙督的洗劫没有仙门能逃过,但谁都希望下一个先是别人。
晏琦走回晏子楼中,昔日堆满书籍的藏书楼已经空了,从各地收集而来的奇珍异宝也都不见了。
他冷冷看着被破坏的庭院,一句话也不说。
星河抱住他,他没理会。到了晚上,他钻入了地窖,发现地窖的隔层之中还有他父亲藏的几坛子酒,索性都搬了出来,放到书房中,一坛一坛打开,往肚子里面倒。
星河也拎起一坛子,和他一起喝起来。不知喝了多少,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依然还是在那个书房,周边横七竖八都是翻找过的柜子和纸张,外面依然是被破坏殆尽的晏子楼。
“我昨夜希望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但今天醒来,却不得不面对它不是梦的事实。”
星河没有说话,她的手抚摸过他长满胡茬的脸,心中针刺一般疼痛。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二人执剑而起,一瞬之间,两把剑一左一右,一起架上了来人的脖子。
楚延真!
晏琦和星河看向他。如果眼神能杀人,楚延真已经死了很多次。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晏子楼的事情我没参与。”楚延真对晏琦道:“我来是想问问你,新月何在?我想和她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
“杀亲之仇,你觉得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消解的吗?”晏琦冷冷问。
“我知道不能,但如果我能告诉你们仙督的秘密,你是否可以让她饶我一命?”
“哦?你背叛芙蓉阁了吗?”
“我处心积虑为他们做事,到头来,他们只不过把我当做一条狗,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我扔了。”
“你不必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们最多算是利益分配不均,狗咬狗而已。”
“随你怎么说,我今天只是来和你做交易的。但……”他看了看星河,道:“我本以为你在乎新月,这笔交易就能做,此刻见你新欢在旁,看来交易是做不了了。”
星河一声冷笑,道:“我现在倒是好奇,阁下想做的交易是什么?如果划算,说不定我能应承下来。”
楚延真看了看她,道:“那行。”
楚延真顿了顿道:“我发现仙督的那颗长生珠也是有弱点的,我用这个弱点,换我自己一条命。新月她想让我失去我拥有的一切,她还没动手,我就已经失去了,那她的愤怒就无法平息,她肯定会杀我,但我想活着。”
星河看了看他,冷笑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如果你说的这个弱点确实是真的,我承诺你,新月不杀你。”
“当真?”
“至于你会怎么活,那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了。”
“没问题,只要能活着就行。”
他们正这样说,一支箭便飞了进来,朝着楚延真的心脏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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