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觉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在贾言身上扫过一圈。
男人一身灰色卫衣牛仔裤，眼镜片后是带着点学究气的脸，脸颊略瘦，嘴角习惯性地挂着笑，但手指却极为灵巧地攥着袖口，显得有些局促。
看上去挺老实的。
沈昭觉心中有了几分计量，唇角上扬：“很高兴认识你。”
贾言一时间呆住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沈昭觉的照片。
在下城区内部人流传的模糊影像上，青年靠站在某个墙角，光线昏暗，却也难掩青年清晰俊朗的轮廓。
但照片终究是照片。
面前的青年皮肤干净，眉眼清隽，鼻梁挺直，整张脸生得极好，却不显得女相，声音更是清润温和，像是大雪初霁后的第一缕春风，入耳便让人心旷神怡。
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贾言怔怔盯着他看了半天，甚至连沈昭觉礼貌地伸出手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昭觉再次轻声提醒：“贾先生？”
他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猛地一颤，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和他相握，掌心满是汗意。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盯着您看的，我、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您长得这么、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真人比资料里看起来还要……不是，我……”
沈昭觉眨了眨眼，有些忍俊不禁，“是我长得比照片里丑吗？”
贾言脸涨得通红，连着脖子也粗了起来：“不是不是！是更好看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沈昭觉笑了，“我开玩笑的。”
他收回手，转移话题，“给我介绍一下实验室吧？”
“哎！好、好。”
贾言连忙应道，他殷勤地为沈昭觉推开实验室的大门，“我们边走边说。”
实验室的铁门轰隆一声合上。
蹲守在不远处的纪无咎面色阴沉。
站在旁边的圆圆咽了口口水，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小九哥，那个戴眼镜的家伙是不是喜欢沈哥……沈医生？”
纪无咎没有回答，但很显然他也看出来了。
少年突然平静地站起身来，苍白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走了几步，他又转头看向圆圆。
圆圆一个激灵，连忙跟上。
“小九哥，我们去哪里哇！”
“哎？我们怎么回酒店了？”
“小九哥，你在干嘛？”
圆圆虽然害怕纪无咎，但她更害怕没人搭理她，小短腿瞪得起飞，只是越走她越疑惑。
沈医生一大早就起床，说是他一个人先去实验室，等到中午回来再和她俩一起搬家。但沈医生前脚刚把门关上，下一秒，躺在床上装睡的纪无咎就睁开了眼。
随后就是速度超快的换衣服和洗漱，少年都走到了门口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不耐烦的把圆圆提溜了起来，那个时候圆圆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
但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这样一路尾随，沈昭觉坐车，纪无咎靠腿，圆圆被提着走，就在她屏住呼吸，以为小九哥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时，对方居然直接打道回府了。
这合理吗？
园园叉着腰，但她不敢发脾气，因为小九哥看起来现在比她更生气。
她看着少年冷着一张脸，然后把他们的行李整理好，特别是沈昭觉的衣服，每一件都被仔仔细细的叠好捋平。
“小九哥，你这是……”
圆圆忍不住小声问。
又被瞪了。
圆圆撇撇嘴，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外面的风景。这里不愧是下城区最好的酒店，比她之前在上城区的家还要漂亮。
想到家。
圆圆幽幽叹了口气，想又有什么用呢？她早就没有家了。
就连沈医生这里，她也不可能久呆。
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
圆圆眼睛一亮，起身想去开门，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叮咚。”
沈昭觉跟着贾言一路走，实验室外面看起来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
沈昭觉一路听着贾言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实验区的具体情况和位置分布，目光在四周细致地巡视。
越走，他心里越觉得奇怪。
奇怪的地方也很简单，这里实在不像是他印象中严谨冰冷的研究所。
至少跟上城区的那个不太一样。
地板擦得锃亮，窗户上挂着遮光帘，柔和的光线透进来，在银白色的设备上落下斑驳光影。走廊里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植物香味，闻起来便让人感到心绪平和。
而且房间的布置也极为讲究：墙上挂着可爱的涂鸦，角落里放置着静音转动的小型加湿器，空气温润舒适。
显然是专门做过研究的。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哪里像什么实验室？
要让沈昭觉说，这里倒更像是他前世地球上，那些专为病人准备的疗养中心。
只是疗养的不是人，而是......
“贾先生，你们主要负责的对象，是兽类变异体？”
“啊？”贾言回过神，“对，老大应该有跟你提到过。”
沈昭觉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一间房门虚掩的观察室内。
门后传来一阵短促的哼鸣。
他略侧过身，透过门缝隐约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皮肤泛灰，额头有浅浅的光纹，在昏暗的灯下隐隐浮动。
这就是兽类变异体。
和实验体不同，实验体是人异化成兽，但兽类变异体则是兽异变成人。
“002是我们这儿的老人了，研究所建立初期他就在这儿。”贾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声道，“我们这里的样本，大多数都经历过失败的移植或器官排异，他们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一般实验室都不愿意接受，觉得太麻烦了。”
他说这话时，有着一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傲气与不屑。
“我们老大很厉害，你别看外面对她的评价凶神恶煞的，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说她才不怕麻烦，最开始是救了一个两个，后来救的越来越多，她就索性开了个研究所，把这些小家伙们一起塞了进来。”
贾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懒洋洋的女声打断了：“啧，又在这儿念叨你们老大多么伟大多么慈悲了？怎么，今天老二没安排你去擦那几只小怪物的粪池，所以让你有空带外人四处瞎转悠？”
沈昭觉闻声转头。
走廊尽头倚着一个女人，身形高挑，穿着短款黑色马甲和皮靴，眉眼凌厉。
她的目光在沈昭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不爽。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半天的医生？看着也就那样，瘦得跟根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女人手臂抱胸，“喂，竹竿子，我劝你要是不能吃苦就赶快走，别来这边干了两天就又哭爹喊娘，哇哇说自己不干了。”
“文姐！”贾言脸色一变，“你别乱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
被叫做文姐的女人嗤笑一声，长腿一迈走了上来，“这些医生一个个都摆着副清高的模样，等到真让他们干点脏活累活的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上一个新来的不到三天，就被066舔了一下，吓得给自己打了好几针狂兽疫苗。”
她说着朝沈昭觉逼近一步，挑衅道：“沈医生是吧？你长得是挺好看的，不过我们这儿不收花瓶。你想好了，要是不能干，就趁早滚蛋。”
贾言气得涨红了脸，正要说话，却被沈昭觉抬手轻轻挡住。
“我不太喜欢被人贴标签。”青年声音平静，“但我愿意用表现来说服你。”
文姐挑眉，“哦？”
沈昭觉转头望向那间观察室，观察了片刻，淡定开口：“如果我现在能处理002的精神崩溃症状，你就给我赔礼道歉，如果我处理不好……”
贾言一惊：“002今天精神状态很差，刚才还扑咬了工作人员，沈医生你……”
“闭嘴。”文姐突然升起了一股兴致，她又上上下下地审视了一遍这个语气狂妄的青年，玩味道，“如果你处理不好，那就滚蛋。”
说完，她从腰间摸出一张卡片贴在门锁识别区上，锁舌“叮”一声弹开。
“请。”她抬手一挥，后退半步。
贾言忍不住拉住沈昭觉的袖口：“别进去，002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谁都不认……不行，我去叫老大！”
“不用了。”
沈昭觉语气温和，拍了拍他的手背。
“相信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观察室。
门“咔哒”一声自动关上。
观察室里的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剂味，隔离门完全将隔外界的声音断开。
单向玻璃，只有外面能看见里面。
沈昭觉和002对上目光。
002睁着泛着红灰的瞳孔，警觉地蜷缩在角落里，神色凶戾，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
沈昭觉缓缓蹲下身，与对方保持视线齐平：“听得见我说话吗？”
002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指尖在地上不停划动，显然是极为焦躁不安。
沈昭觉微微一顿，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他做出动作的前一秒，002忽然弓起身子，发出一声高扬的怒吼声，尖利的爪锋划破空气！
纪无咎：一款吃醋也不忘记做家务的绝世好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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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挺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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