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九哥!!!”
在门合拢的前一刻,棉朗抱着圆圆滚出门外,他目眦欲裂,双手拼命去挖门,然而看起来脆弱易碎的木板门却在此刻坚如磐石。
指尖渗出鲜血,他绝望地倒在门后。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带他们来这里的……
大门轰然合拢,沈昭觉下意识回眸,原本应该也逃出生夭的少年站在大门前,手臂青筋暴起,与他对上视线,居然一点都害怕。
甚至还傻傻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傻子!
难道不知道留在这里会死掉吗!
来不及让沈昭觉多想,大头娃娃伸出了稚嫩的小手,似乎是觉得胜券在握,笑眯眯地唱起了歌:“月光爬过阁楼窗,布偶睁着玻璃眼,乖囡要听阿婆讲,肚里娃娃不能养……”
“月光爬过阁楼窗,布偶睁着玻璃眼……”
眼见大头娃娃们的手就要碰到衣角,沈昭觉警觉转身,他猛地拽过手边墙上的画作,像打蚊子一样扇了过去!
画作扫过,带起一阵凌厉破风声,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头娃娃拍飞。小孩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被打飞在墙上后又扭曲着爬了起来,四肢发出诡异的声响。
“小九!”沈昭觉低呵一声,“过来,听我指挥。”
纪无咎的手腕被沈昭觉一把抓住,少年轻轻点头,将后背完全交付给他。
随着两人的汇集,四周的孩子开始涌动,像潮水一样往他们的方向合拢。
沈昭觉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至少有五六十个大头娃娃。
如果只是单纯的打,很快体力就会被耗空。
目光微顿,那些原本承纳大头娃娃的房间此时慢慢空了出来。
“小九,右边那面墙。”沈昭觉眸光微动,心里有了主意,“帮我拖延三十秒。”
少年一言不发,听到沈昭觉的话后,猛地抄起旁边一把翻倒的铁椅,狠狠朝人群掷去,刹那间,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
“咚——咚——咚——”
大头娃娃们听到声响,果然齐刷刷歪着头朝铁椅方向涌去。
“走!”
沈昭觉挥舞着画作,幸好这画的边框很硬,哪怕揍了十几个人也只是微微弯曲。
纪无咎几乎没有犹豫,在沈昭觉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立刻将门板合拢!
房门在“咔哒”一声中合拢,隔绝了外头大头娃娃们稚嫩却诡异的低吟。沈昭觉用力按住门板,直到确认那些小东西一时半会儿闯不进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里是一间和外面画风完全不一样的房间。
灰蒙蒙的光线从高处的阁楼窗缝隙中漏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的分外清晰。
“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昭觉率先环视起四周。
然而仅仅是简单一看,他就感到了毛骨悚然。
房间的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布偶,有的残缺了手脚,有的脸被针线缝成怪异的表情,像是在哭泣。沈昭觉走近了一些,那股诡异的感觉便愈发明显。
是错觉吗?
那些布偶好像在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月光爬过阁楼窗,布偶睁着玻璃眼。”
门外的那些大头娃娃的抓门声慢慢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细若蚊蝇的哼唱声。
“沈哥,上面有东西。”
沈昭觉猛地抬头,视线锁定在上方的一扇小阁楼门上,门缝渗出微弱的光。
“乖囡要听阿婆讲,肚里娃娃不能养……”
清脆的童谣声音仍在继续。
沈昭觉屏住呼吸,缓缓走到墙边,伸手试探着去拉一只被挂在木桩上的布偶。
刚刚那些小孩唱的童谣歌词里也提到了布偶。
这里也有布偶。
布偶的脸是雪白的布,五官却是用黑色棉线粗糙地绣出来的。
“针线缝住小嘴巴,棉絮堵满耳朵眼。”
“布偶挣断细棉线,指甲抠出红点点。”
视线渐渐移到阁楼门的边缘,有几道细长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小手指甲疯狂扣过,木屑翘起,红色的东西染在上面。
“阿婆藏起铜剪刀,阿婆锁了黑木箱。
布偶扯断蓝布条,缠住阿婆枯手腕。
血珠滴进白瓷碗,像颗没熟的红蛋。
布偶抱着圆肚子,在阁楼里轻轻晃。”
“童谣和房间里的摆设很像。”
沈昭觉眸色暗了暗,他从不信无缘无故的巧合,这其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小九,我们上去看看。”
纪无咎拖来一张掉漆的木桌当作梯子,两人踩了上去,伸手推开那扇阁楼门。
门后的空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狭小。
已经接近腐烂的木桌上,破旧的白瓷碗放在正中央,碗底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几根黑色的细线粘在碗壁。
但看起来却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进到这个阁楼里。
“沈昭觉!”纪无咎突然厉喝。
沈昭觉下意识抬头,就见几只布偶从墙上掉了下来,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向着他的方向爬来!
布偶“啪嗒”落地,动作僵硬却又迅速,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着,在地板上爬行,发出棉絮摩擦木头的“沙沙”声。
沈昭觉下意识挥动手里的画框,狠厉地将其中一只砸开,布偶脑袋上针线崩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棉絮,还有被染红的布条。
“退后!”
“咚。咚。咚。”
阁楼外,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头娃娃们仿佛也被惊动了,开始用双手拍打门板,声音整齐,像是一场无声的倒计时。
“不听不听就不听,我的娃娃我来疼。晨光照进阁楼时,布偶笑出棉线头。”
童谣的最后一段被轻轻唱出,声音却仿佛是从阁楼四面八方钻出来一般环绕在他们的四周。
沈昭觉看了一眼桌上白瓷碗,瓷碗轻轻震动,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壳而出。
“血珠滴进白瓷碗,像颗没熟的红蛋。”
童谣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忽然,白瓷碗中溢出一滴浓稠的黑红液体,缓缓顺着碗壁滑落。
沈昭觉猛地反应过来。
“小九,把桌子推倒!”
沈昭觉一边喝令,一边从杂物堆中抽出一根木棍,狠狠挑向地上逼近的布偶。
纪无咎快准狠厉地抬脚一踢,木桌“轰”的一声倒下,白瓷碗滑落。
同一瞬间,周围的布偶像是被抽掉魂魄,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沈昭觉猛地抓起白瓷碗,直直往地上砸去!
“哐啷!”
瓷片四溅,血迹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然而,没有如想象中的平静降临,反而在下一刻,那些布偶开始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里夹杂着童谣的余音:“不听不听就不听,我的娃娃我来疼……”
沈昭觉眼神一冷。
他拉过纪无咎,想要趁机从大头娃娃和布偶中间脱离。
可是,阁楼的门却在这时“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门外那些大头娃娃们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空气在瞬间变得压抑。
沈昭觉的目光落在阁楼一角,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破旧的手札,上面还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剪刀。
想到童谣里的铜剪刀,他慢慢挪动脚步。
“小九,帮我看着那些鬼东西,我去看看那个手札。”
纪无咎没有多问,冷冽的眸光横扫过僵硬的布偶和大头娃娃,护在沈昭觉的身侧。
沈昭觉缓缓靠近那手札。手札的封皮是深蓝色的布料,歪歪斜斜地绣着一个字:
囡。
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字体潇洒肆意,内容却令人胆战心惊。
“女人生不出儿子,就该被弃。女人生出怪物,是活该。”
沈昭觉眼皮一跳,继续往下看。
“他们说我肚子里的是不祥,是被诅咒的娃娃。因为我没生出男娃,我夫家骂我是灾星,灌了我一针净胎药,说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不会坏了家里的香火。”
“可那药让我生出了一个长得像怪物的女娃,只是长得像而已。她会我在我的怀里叫我妈妈,哭的那么可怜,她怎么会是个怪物呢。”
手札上的字迹愈发凌乱。
“他们说我晦气,说我生出来的小怪物更加晦气。说我女儿活着会害死全家。她才刚出生啊,还没睁眼就要死……”
沈昭觉心口发紧,仿佛能透过这些字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女婴时痛苦的模样。
“沈昭觉。”纪无咎的声音低低响起,警惕地看向那些布偶,“它们好像在看你。”
沈昭觉猛地抬头,果然看到墙上挂着的布偶们脑袋同时歪向了他,黑线缝制的嘴角牵动,明明是向上的弧度,他却感觉它们好像在哭。
他加快翻阅手札的速度。
直觉告诉他破关之法就在其中。
“我不愿意掐死我的女儿,她睁开眼看着我,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我的丈夫推开门,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可他手上拿着一把剪刀……血溅在白瓷碗里,像是一颗没熟的红色鸡蛋。”
“他们都说我的女儿死了,怎么可能?我的女儿不是还活着吗?她就躺在我妈妈送我的布偶里,棉花和布条围在她的身边。她很听话,不哭也不闹,肯定是心疼我这个妈妈了。”
“我好爱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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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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