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债务并不受法律保护,你爸爸欠的那些赌债法律不认可,但是他欠的高利贷就不一定了。”陈律师推了推眼镜,“那是民间借贷,你爸爸跟人家借的是钱不是赌资,要是他死认不知道你爸借这笔钱是用去赌的那就还得还,不过你之前说这个民间贷款是同赌人员介绍给他的,那到时候警察认定起来就容易了,再加上这个借款合同的利息已经超过正常的民间贷款了,这个借款合同很大几率会被判无效,但是债肯定还是要还的,借了二十万最后肯定还是得把本金还给人家。”
林贺点点头,“那他当中介人让别人进赌场会怎么样?”
“他拿了介绍费这事就没跑了啊,这种情况蛮常见的为了不让参赌人员报警就把人一起拉进来,很多人都是因为这样才不敢报警的。”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林贺:“你爸爸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学生跑过来问我这些东西。”
“因为要送他去坐牢啊,要是他来,可能前脚刚听到你说要进去后脚他就溜了。”林贺神色淡淡。
听他这样说,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律师还是笑了一下。来找他做咨询的人有很多,大多都是神情困顿的成年人,他们有的是为了伴侣或亲人咨询有的是为了自己咨询,像林贺这样神情淡然的孩子还是第一个。
或许是出于一个成年人的关怀,他问了林贺一个问题,“就算最后那八十万不作数但本金还是要还的,你们能拿出二十万吗?”
“要是有余钱他就不会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了,他这些年的积蓄早就全部搭进去了。”林贺拎起自己书包,“咨询时间结束了,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是林贺今天咨询的第三个律师,感谢各家律所为了竞争而推出来的平价咨询项目,能让他在这种事情上都能做到货比三家集各家之所长。
天已经黑透了雪还在下,路边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了,林贺一出来被雪扑了满脸忙把拉链拉好,反正回家也不一定有饭吃,他在这一片随便找了家馄饨店进去了。
店里人不是很多,点完饭他随便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了。
手机里又是一堆未读消息,吴正偷偷戳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哭诉他不在蒋丽和沈飞扬的攻击力一下子都集中在他和宋寻身上,他有点hold不住。
林贺回了他两个字“等着”,王易杰和黎明是一个风格,动不动就开始表情包轰炸。顾亚慧给他拍了三四张笔记都是今天的,刘志强发的消息最多,嚷着让他别打架,这货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家出什么事了,刘振兴也不会告诉他的。
他挨个回消息最后才把置顶框打开,宋寻和他们画风都不一样,给他发了两个冰鞋的链接一个劲的问他哪个好看。
他知道宋寻是什么意思,他这边一堆烂事,他自己说不出口宋寻就不问。他让林贺挑冰鞋是想说这些都是暂时的,正常的生活还在,他们都会好好的去做那些他们想要做的事。
林贺点开链接很认真的开始选,把自己喜欢的那个圈起来发给了宋寻。
现在是九点四十,宋寻还在上晚自习,需要等一会才能回他的消息。
他一到家就被客厅的酒味熏得直皱眉,林长山睡倒在沙发上,地上倒着一地的酒瓶子和泡面盒,地毯上被印出一片很大的褐色污痕。
主卧室和他的房间门缝里都透着光。
林贺移开眼不再看他。
餐桌上有外卖盒子,看来这几个人是分开吃的。
他一回到这个家心情就不可控的开始糟糕起来。
他打开自己的房间,杜家俊坐在床上玩玩具,门开的时候他一下子警觉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到是林贺才放松下来。
林贺看着他明显放松不少的神情脱掉外套没有说话,把手里拎着的洗漱用品放在桌上就躺床上了。
双方都很安静,林贺不想说话,杜家俊则是习惯沉默。
宋寻打来电话的时候林贺躺在床上正在发呆,愣了好一会才接通电话,“喂。”
“干嘛呢?”宋寻问。
林贺揉了揉眼睛,“犯困呢,你要是不打电话这会已经睡着了。”
“睡这么早?”宋寻轻笑一声。
林贺也笑了,“谁说不是呢,邪门了,一在这就困得不行跟诅咒一样。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宋寻把手机凑近炒锅,“听见没,我热饭呢。”
“热饭?昨天的?”
“对啊,这下你的那份真被我吃了。”
林贺翻了个身,杜家俊坐在床上也开始玩手机,时不时的悄悄看一眼他。
“那好像是我点的菜吧,结果我一口没吃全进你的肚子里了。”林贺听到那头传来一阵锅铲的碰撞声。
“没办法。”宋寻把热好的面端出厨房,“下次重点吧。”
“那下次我要吃葱油面。”他说完旁边的杜家俊扭头看了他一眼,林贺同他对视,杜家俊飞快地把头扭开了。
“那很麻烦的,好像还要炼葱油,你真的很挑啊男朋友。”林贺没想到他会突然叫这个称呼,飞快地看了一眼杜家俊,见他没有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的啊。”他滚进被窝,“那种袋装的面不是自带葱油的吗?”
“你真的不挑的哎。”
“这是美德好吗,请你不要用这种很嫌弃的语气和我说话。”他撇了撇嘴,“对了,今天的笔记多不多啊,顾亚慧今天光笔记都给我发了三四张。”
“多呀,不过我已经给你写完了,一下子写了两份手都快断了。”
“这么好,那你把作业也给我写了呗。”
“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
林贺第二天起来头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昨天在外面吹风吹得,家里的东西摆放的位置他已经不熟悉了,也懒得去找药,反正也死不了。
客厅里林长山还在睡着,林贺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整整两天他就像是长在沙发了一样动都不带动的,明明是他捅出的篓子他却在这装死人。
林贺权当他不存在洗漱完回到房间就开始挑衣服。
他今天要去见贺君兰,得穿的体面点。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很久之前买的,他不住在这里新添置的衣服又都在出租屋,倒腾了很久才换好衣服。
杜家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抱着被子看他。林贺一回头他就缩到被子里,他胆子小前天又被吓到过,林贺不想再吓到他刚把书包拽起来杜家俊却开口问他:“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贺愣了一下,想了想今天的行程有些不确定道:“跟昨天一样吧,九点左右。”
杜家俊点点头缩进被子里了。
宋寻今天给他拍的是小笼包和豆腐脑,林贺也要了一笼牛肉馅的小笼包和一碗豆腐脑,找了靠近暖气片的桌子吃完了。
吃完饭他到旁边的商店买了盒布洛芬就着水咽下去了。
小区附近没有花店,林贺坐公交绕了一圈去了最近的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您想要买什么花啊?”花店小姐姐微笑着问他
花店的温度很高,醒花筒里靠墙摆了两排装满了满天星、康乃馨、多头玫瑰、小雏菊和向日葵这些基础花材,一个围着围裙的女孩正在给玫瑰打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冽的草木腥味。
看他没有说话,店员又笑着问了一遍:“请问您需要什么什么类型的花束啊,我们店最近正在做活动价格很优惠的,您可以告诉我想要送给什么人我可以帮您推荐。”
林贺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好意思 ,麻烦帮我包一束向日葵。”
“好的,主花是向日葵配花要什么呢?”店员询问。
“不用其他的只要向日葵,麻烦再帮我加一些配草就好,麻烦你们了。”林贺朝她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这个点自己到店买花又是这样的要求,两个店员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打包花束需要时间,林贺没有继续在店里停留,转身在附近的水果店和果干店逛了逛买了一兜水果和一包五香味的瓜子,往前面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家精品店,进去挑了两个蝴蝶结发卡。
回到花店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打包好了,店员系好丝带下意识问道:“需要卡片吗,我们这里可以代写卡片。”她抬起头看见林贺手里的东西一愣。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林贺接过花束,付完钱抱着花出去了。
店员一时间也有些发愣,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她透过玻璃橱窗看着林贺抱着花往前面的站台去了。
墓园在郊区离市区很远有二十多公里,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需要转两次车才能到。
林贺抱着花上车,这个车次的车每次人都很少,林贺不想影响别人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
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坐的他昏昏欲睡,吃下的那一片布洛芬并没有让他感冒的症状减轻,头很重嗓子也有点痒。
公交车叮叮哐哐晃了一路才把他在站台放下,这是这路车倒数第二站,再往前就是终点站,他是最后一名乘客。
林贺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没忍住咳了一声,因为是郊区,鲜有人来,路边的雪积的很厚,远远地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个老墓园,值班的守卫裹着羽绒服在值班室打游戏看都没看他就让他进去了。
昨天下过雪墓园被雪盖住,一眼扫过去是一片刺眼的白,有些墓碑都被积雪埋住了。
林贺抱着花往前走,贺君兰的位置他闭着眼都能找到。
他在一块被积雪埋了一半的墓碑前停下,把手里的花和发卡放下,声音很轻:“妈,我来看你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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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贺君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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