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吃东西吗？”
林贺笑了下，“没吃，累都累死了。”
“哦，我吃了。”
“知道你吃了，我都看见你发的图片了。”林贺揪了揪床单。
“我做了炸酱面还切了很多黄瓜。”
“我看见啦，黄瓜多的都快撒出来了。”林贺顿了顿，“对不起啊，今天太晚了没来得及回去。”
“早就猜到了，所以两碗炸酱面我都吃掉了。”宋寻说。
林贺心想你骗谁呢，你做了两碗还特意给我发了照片，不就是在等我回去吗。
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被冻住的四肢百骸逐渐活泛开来，林贺勾了勾唇，“我的那一份你也吃掉了啊，我中午念叨半天呢。”
果然，宋寻在听到这句话后短促地笑了一下，“没吃，哪舍得饿着你，我房放冰箱了，明天晚上给你热一下就能吃了。”宋寻点着桌子，尽量自然地把最后那句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林贺静了片刻，他张了张嘴发觉想说出这句话真的很难，他尽量玩笑着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可能得有几天吃不到了，我才在手机上跟班头请了假。”
“具体几天。”宋寻声线紧绷。
林贺很轻地叹了声气，“三天半，三天后我就回去了。”
“好。”宋寻点点头，尽管知道林贺看不到，“刚好我也想回去陪我妈两天。”
“这样啊。”林贺揪着床单，迟疑了很久才开口：“你不问我出了出了什么事吗？我风风火火的从班里跑出去，好多同学都问我家里出什么事了，你不问吗？”
宋寻垂眼看着桌上那只自己给林贺抓上来的的帕恰狗玩偶，林贺一直把它放在衣柜上，宋茹刚才给他打电话宋寻心不定索性伸手把它放到桌上了。
他沉默了片刻：“你想让我问吗？”
林贺躺下来，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我也不知道，这种烂事按理说就应该捂死谁都不给看，可是你要是不问，我又该跟谁说呢？”
是啊，心事这种东西就是要憋在心里的，一件事情你要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管住嘴，谁都不告诉。一但告诉了别人就该明白会有被晒在阳光下的可能，可是要是一辈子都憋着不说总是有些可怜的。
宋寻听出了他的茫然，心脏细密的疼起来，他揪了揪玩偶的耳朵换了种语气，很强硬的对林贺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知道从你跑出教室到跟我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多着急吗？你知道我等你这通电话等了很久了吧，为了面子我才没有急吼吼地去问你。”他揪了一下另一边的耳朵，“现在给你的男朋友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很难哄好的。”
林贺没忍住笑了一下，“很难哄？不哄会怎么样？”
“那你就得要天天吃泡面了，还要吃桶装的，因为我不会给你洗碗了。”
“这也太严重了吧。”林贺耷拉着脑袋神色黯然，“事情很复杂的，我爸被讨债的打啦，他早就不教书了辞掉工作去赌了，又欠赌债又欠高利贷的。人家追到家里说要是在七天里不把钱还了他就要断一条腿。”
“你没事吧？”宋寻立即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林贺翻了个身，“我到家的时候他们早都走了我们连面都没碰上，就是我爸和他那个新老婆吵的我脑仁疼，太能嚎了。”
“你爸欠了多少？”
“八十多万，你说这年头高利贷这涨的也太快了吧，两个月就滚成这样了，是不是被人骗了啊。”林贺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玩笑话。
“这种事有没被骗的可能吗。”宋寻知道以林贺的性格这个时候他所有的玩笑话都不可信，他配合的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这下真的要消费降级了，以后买不了桶装面了只能吃袋装的了，你收拾收拾把手套戴上学着洗碗吧。”
“别啊，你让我洗碗刷锅我真的会死的，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说这辈子的锅碗瓢盆你都包了吗，这才几天你就翻脸不认账了，你这男人有点善变啊。”
“我有说过吗？”宋寻语气不确定。
“有啊！”林贺强调，“不然我为什么会让你搬进来。”
“哦，想不起来，你叫我一声男朋友我看能不能想起来。”
林贺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很认真道：“男朋友洗一下碗呗。”
宋寻勾了勾唇，“那好吧，谁让我是你男朋友呢。”
“要不要脸啊。”
“要啊，我长得这么帅。”
“真不要脸。”
他们就这样聊了很久，天南地北的一顿侃，林贺的思维很跳脱话题总是蹦来蹦去，但宋寻总是能稳稳跟上，他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很难熬，每次躺在这张床上他的心情都很糟糕，在哄睡杜家俊以后他已经做好了睁眼到天亮的心理准备。
可和宋寻聊着聊着困意就涌上来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光莹莹亮着照亮他素白的脸，就像他哄睡了杜家俊一样宋寻也把他哄睡着了。
宋寻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头林贺平稳清浅的呼吸声，良久后他才挂掉电话。
他很清楚林贺现在的处境绝不会轻松，林贺的性格不会让他把脆弱的无助的一面轻易展露出来，但这不代表他不痛苦。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林贺都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那杯被人丢进垃圾桶的奶茶一样。但林长山不一样，血缘这种东西没得选，人一出生就被绑死了，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林贺因为他母亲的事对林长山一直心怀愧疚，林长山的这个烂摊子他不会撂下不管。
他查了查自己的余额，零零散散地把这些钱加起来。他初中的时候一直有在做兼职，他们小区里的孩子有很多都找他补过课，来到傅家后老太太给过他改口费傅成钧也给过他红包，宋寻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最大的开销就是那张定制的床。
三万一千三，这是他全部的钱。
………………
林贺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他已经很久没定过闹钟了，反正上学日宋寻会叫醒他。
杜家俊也没醒，那张小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从林贺的角度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
林贺缓了缓神才开始找手机，他昨天和宋寻打电话不小心睡着了，手机本来躺在他的耳边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掀开被子找了半天终于在床脚找到了快要没电的手机。
他从抽屉里找到了自己之前的备用充电器，给快要嗝屁的手机需上命才打开微信。宋寻七点的时候给他发了一张豆腐馅包子的图片，吐槽今天的包子盐放多了齁咸害得他咬了一口又返回去买了杯豆浆，有理有据地怀疑这是早餐店大叔的营销策略，并推荐林贺今天吃牛肉馅的包子。
九点四十也就是而半个小时之前，宋寻发消息告诉他孙子旭想要用模型句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失败了，孙子旭跑操请了假偷偷溜去了蒋丽办公室结果被改卷子的沈飞扬逮了个正着，孙子旭没跑掉愣是被沈飞扬押着等到了蒋丽回来。
气的蒋丽把他高价买来的模型机也给收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罚下了两千字的检讨，这人还很没有同学爱的在最后丢下一句傻逼人干傻逼事。
林贺勾了勾嘴角给这人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未读消息很多，林贺挨个回了才出去洗漱。
房子很安静，客厅还是乱糟糟的，林长山盖着毯子蜷在沙发上，脸上满是青紫和抓痕，非常滑稽。
林贺收回视线，他没有牙刷牙杯只能漱个口，简单的在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回屋换了件衣服，等手机电量充到一半他背上书包出了门。
一出单元楼他就被冷风扑了一脸，寒潮逼近天空已经飘起了碎雪，林贺搓了搓手有点后悔自己没把学校那双手套带出来。
小区里行人不多，学生和上班族都不在连早餐店都不用排队了。
林贺要了两个豆腐馅的包子和一杯豆浆，找了张空桌安安静静开始吃。
他上一顿饭是在昨天七点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差不多十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他早就饿过劲了，但宋寻微信里发的消息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吃早饭，他一出小区不自觉的就走到早餐店了。
怕某人担心，他啃包子啃到一半还拍了个照给他发过去。
林贺：今天的豆腐包子都好咸啊。
现在是上课时间宋寻碰不到手机，林贺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撂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觉得手里的包子也有点咸，刚准备喝口豆浆手机就震了一下。
宋寻：我推荐的明明是牛肉馅。
宋寻：熊猫叉腰生气。
林贺喝了口豆浆面上终于露出几分暖意。
林贺：不准盗我的表情包。
宋寻：萨摩耶生气线条抱胸。
林贺刚要打字就弹出一条消息，是他昨天预约的咨询律师，林贺看了下咨询律师发来的消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切回了宋寻的聊天框。
林贺：脸给我气的冒鬼火
林贺发了个收藏的森林冰火人生气表情包，末了又发了一句上课别玩手机小心成为孙子旭2.0版就收了手机。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帮林长山把这八十多万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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