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
一一辛晓琪《味道》
夜晚下，江吱哭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郑亦舟本打算等江吱情绪平复下来再问她住哪的，可是江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而是紧紧牵着郑亦舟的手，问什么都不答。
郑亦舟瞟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她去趟派出所。”郑亦舟侧头对身旁正张着大嘴的李亚昊和张城道。
“没事咱们一块去，刚好今晚我爸值班。”李亚昊他爸在附近的派出所工作，于是欣然表示可以和他们一块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张城生怕被落下，猛地窜到李亚昊前面，像个学生一样高高举起手，语气里满是急切。
“你不怕回去晚了你爸打你?”
郑亦舟督了眼凑热闹的张城，张城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他发个信息告诉他爸妈说去干好人好事了就行。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郑亦舟转过头看向紧紧牵着自己左手的江吱，眉头紧蹙，想要将手抽出来。
他刚有动作，察觉到这动作的江吱如同惊弓之鸟，猛然抬起头，双手瞬间缠得更紧，牢牢攥住郑亦舟的手不放。
“天冷，我把外套脱下来你穿上。”郑亦舟停下动作，放轻声音耐心地向江吱解释。
江吱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冷，我不要。”
实际上她的身子已经在微微发抖、嘴唇冻得泛紫，攥着郑亦舟的指尖冰凉。
江吱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郑亦舟没再勉强，只是先小心地将没有被江吱牵着的右手袖子脱下来，然后把空出的右手伸到江吱面前示意她牵“先牵会这边行不行？”
江吱迟疑了一下，然后依次用手抓住郑亦舟的右手。
腾出手褪去剩下的袖子，最后将外套轻轻展开，披在了江吱身上身上。
江吱抬起头望向郑亦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上辈子她偷偷跑来宣城那一年，郑亦舟也是这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
郑亦舟看着就比江吱高高两个头，身形宽大的外套衬得缩在衣料里的江吱愈发可怜。
四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往派出所走。路上，张城总忍不住瞟向江吱，悄悄凑到李亚昊身边嘀咕：“这女的该不会是被我吓傻，然后赖上阿舟了吧？”
话刚说完，张城突然反应过来——要是他爸知道自己把人吓傻了，非打死他不可！想到这儿大冷天的张城头上冒出一丝冷汗。
嘀咕的心思也没了，张城赶紧小跑到跟前，用肩膀撞了一下江吱，急着向江吱确认：“哎！你……该不会……是被我吓傻了吧？”
身后听见这话的李亚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说张城没情商呢，是个人都不乐意被这么问。
江吱这时候才抬起头看向曾经在宣城的好朋友，人仗义但说话太过直白的张城，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大城哥，梦里你怎么也跟以前那样说话那么直白。”
张城被江吱这一声大城哥给喊害羞了，大城一般都是关系比较熟的人才喊，突然被一个漂亮的同龄人这么一喊，他怪娇羞的。
没得到确切答案的张城反倒扭捏上了，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慢慢的又落到了后面跟李亚昊一块。
李亚昊摇了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很快四人就来到了派出所，恰好李亚昊他爸就搁门口那打电话，瞥见郑亦舟一行人走近，手指迅速按断通话。
隔了老远便扬声喊“昊子”的名字，李亚昊听见前面的声音扶了扶眼镜然后率先小跑着到门口迎上去。
李东阳却没先开口，而是目光越过李亚昊，直直落在身后手牵手的郑亦舟江吱二人身上，随即挑眉问：“郑亦舟是不是在处对象？”
李亚昊见父亲那八卦样，赶紧伸手把父亲拉到一旁，低声解释起来。
李东阳听了自家儿子的话脸色越来越严肃，然后将帽子戴好走到江吱面前，想着儿子刚说这小姑娘脑子估计有点问题，于是放轻了声音“小姑娘，要不要先到里面坐一坐。”
于是李东阳将四人都带进了派出所。
*
宣城莲花区派出所。
女警陈思思拿着个本子坐在江吱面前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吱。”
“今年多大?”
“十七。”
“家是哪的?还记不记得家里人电话?”
“海城。”紧接着江吱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记得。”
江吱指尖紧扣着郑亦舟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没抬头看女警，只是平视看着地面眼神空洞，声音没什么起伏，一句句答着问话，唯有握着郑亦舟的那只手，始终没松过半分，像是怕郑亦舟下一秒就会从身边走开。
陈思思拿到江婉的电话后便去打电话联系江婉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李东阳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十点，于是起身往前半步，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对江吱说：“要不你先把他手松开？反正你们也不认识，等你家里人来接你了，你也就回去了。他呢明天还要上课，也得早点回家。”
话音刚落，江吱像只被触碰了领地的小猫，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又警惕。
凶巴巴盯着李东阳，没等对方再开口，便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认识他！”紧接着，江吱语速极快地报出信息，“他叫郑亦舟，在宣城一中读高三，班主任是徐菲，家住在宜春巷391号！”
江吱就是靠着这些记忆一个人度过了十年，这些记忆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忆过千万次，所以想都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
一旁的郑亦舟听得眉头越蹙越紧，指腹无意识地蹭过江吱紧扣着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怀疑。
难道他跟江吱真的认识?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陈思思拿着电话走了过来，示意江吱接电话。
“江吱，你家长让你接电话。”
电话才伸在半空中，江婉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传出来。
“江吱！你怎么这么不让妈妈省心，一个人悄摸跑这么远，你想干嘛？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跑了，李家她们怎么想我，你想让我被人戳脊梁骨吗？”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话里话外没有对江吱的半分关心，全是对自己在那个家处境的担忧。
江吱接过电话“他打我了。”
江吱想试一试如果重来一次，她将当时所遭遇的一切告诉江婉，她会不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江吱又重复了一遍，“他打我了。”现在的处境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江吱在早上的时候莫名被继父用牛奶瓶砸了头，然后又在玄关那甩了两个巴掌。
自尊心极重的江吱便从李家跑了出来，想起了以前和爷爷奶奶一起幼时短暂居住过的宣城便偷偷跑了过来。
因为记错了方向，于是阴差阳错来到了郑亦舟家。
电话那头传来良久的沉默，江婉才带着心虚的声音回答:
“你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你还是个孩子，你叔叔是个长辈，你做错了他有责任管教你，他打你也证明他把你当自家的孩子了。”
江婉的话似乎将她自己都说服了，于是又重复了一句“他被你当自家人了。”
“我什么都没做，他冲上来扇了我两巴掌，还拿牛奶瓶砸在我头上。”
“我要留在宣城，回去我也会跑过来的。”
“我要留在宣城，这一次是我自己愿意的。”，电话那头的江婉心脏开始抽疼，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从这一刻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不是老是觉得带着我住在那让你没面子吗？不是老是想着给我租个单间让我搬出来吗？这次我愿意了，我要留在宣城上我的学，你在海城也不用被他们为难了。”
这一次江吱自己提出了留在宣城的想法，跟上辈子全然不同，上辈子江婉连夜从海城赶过来将她带回去，但回去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那家人开始频繁的与江婉争吵，告诉江婉如果她还管江吱的话，李家就不会再留她了。
那时候江婉对江吱说，“阿吱，你是心疼妈妈的对不对，你就过去呆一年，高考的时候你再回来好不好?妈妈每个月都会去看你的。”
实际上江吱在宣城的一年里，江婉就来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因为她知道江吱以为郑亦舟去世成绩下降才来的。
上辈子江婉托关系找到了一间离江吱插班近的学校，然后江吱就这样被灰溜溜从海城送回来，仅一箱衣物和学习资料。
江婉连送都没送她过来，只是将她送上车告诉她车站有人接。
当时接江吱的人就是郑亦舟，他们租的都是杨爷爷家的房子。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她要主动留下来，就算是梦她也要和郑亦舟呆的再久一点。
江婉明显被江吱的话说动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那你今天怎么找得到房子?”
江吱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郑亦舟，嘴上回答江婉“今晚能找得到房子吧。”
郑亦舟坐在旁边七七八八的也听了个大概，觉得江婉不负责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也很心疼江吱，将今天江吱的行为都归结为她的遭遇，所以再接收到江吱的询问时，郑亦舟下意识的回答“能找得到。”
白炽的灯光下，对视的目光，一个心疼，一个欣喜。
郑亦舟:“好心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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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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