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冉慈得偿所愿地和妙影共坐一桌。
她的体态极好,往那一坐,饭碗一端,手也不撑着桌面,赏心悦目得像个假人。
跟几乎要趴在桌上的钟毓简直是两个鲜明的对比,于是钟毓觉得她有点装了,特别是看到彭蓬的眼神时不时就移到冉慈身上时,她更觉得冉慈——太装了。
比穿得像个白领去拿瓢浇菜还要装。
但当冉慈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剥虾,再自然而然地把虾放进妙影碗里时,钟毓又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
“谢谢阿慈。”妙影偏头浅笑。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是吃上了“无壳虾”,但此时她又觉得这虾有些像鱼钩里的诱饵了。
有人在夜里钓鱼。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都是吴秀珍和钟毓说得多,两人好像很有话题,天南海北的聊,最后吴秀珍问她,“阿毓也有25了吧,有没有对象呐?”
老人家最爱的话题——小辈的情感问题。
钟毓看一眼身旁的彭蓬,说得颇有气势,“有暧昧的对象。”
彭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冉慈发现了,心里有些念头一晃而过,她又看向坐在旁边的妙影。
其实妙影的形象是一个很女人的女人,是那种一眼看去就很直,不会喜欢女人的女人。
但她的朋友好像……不太直。
冉慈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若有所思地吃着饭,安静得仿佛一个工具人,存在感却极强,这是因为彭蓬经常看向她,钟毓也不时看向她,吴秀珍也跟着看向她,连带着妙影也看向了她。
有些诡异。
在彭蓬又一次看过来时,冉慈的长睫向下垂了垂,咽下最后一口饭后,搁下筷子,不紧不慢地拿纸巾擦了擦嘴,才说:“彭小姐不用对我抱有什么感恩的心,当时的事有别人遇到了,也会选择救你的。”
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妙影更是没有愧对“小八卦”的称号,也搁下筷子,擦嘴,双手交叠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冉慈只感觉余光里装进了一位像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小学生,有些乖。
“还是要谢的,但我不知该怎么谢,姐姐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彭蓬看着她的眼里真有种“不知怎么谢”的困惑。
看得钟毓白眼直翻,但又不想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冉慈身上,就说:“既然不知道怎么谢,那就先欠着,等姐姐有需要了就来找我,我可以替她还这份情。”
这话说得巧妙,既说明恩情不会忘,又明示她和彭蓬是可以替彼此还债的亲密关系。
冉慈听出来了,却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撩起眼皮,颇为认真地看着她们,“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冉慈。”
她不想当谁的姐姐。
吃过饭后,冉慈主动去洗碗了,彭蓬跟上去想帮忙,钟毓也跟了上去,她要盯着这个总想报恩的女人。
相安无事地洗完碗,时间也不早了,冉慈想着再过半个钟就到妙影睡觉的点了,就暂时没回去,跟着妙影进了她的房间,正想上楼的钟毓小小地“哇哦”了一声,带着猥琐的心思笑了笑,她现在看冉慈很顺眼了,决定明天就找她谈谈配音的事。
妙影拿着衣服去洗澡了,去之前让她随便看看书,下次可以读她喜欢的书籍。
冉慈站在书架面前,视线“刚好”定在那排GL小说上,这类小说她读高中时看过,那会儿同学之间都爱看课外书,各种类型的课外书。
第一次看GL小说好像是因为同桌在看一本《美人鱼不是传说》,一边吐槽一边看,由于她吐槽得太密集了,冉慈难得产生几分好奇,问她借来看看,然后就觉得——原来女孩子也有这么吵的。
冉慈的视线从之些书上面缓缓走过,想着像个直女的妙影在看这些书时会是什么样子,是像她的同桌那样边吐槽边看得上瘾,还是和她一样平平淡淡就看过去了,又或者看到某些场景时……会出现一些少女的娇羞?
她发现自己想象不出妙影娇羞会是什么模样,心里鼓了一小块,仿佛不该有的心思长了出来。
冉慈很少看这类小说,但妙影这里有很多,于是她挑了一本比较合眼缘的书——《小美和小丑》。
这是两只雌性小鸡的故事,有点像成年童话故事。
看到一半时,妙影回来了,沐浴露的香味包裹住她,冉慈感觉手心沁了点汗出来,纸张开始有点潮了。
妙影看到她从那么多经典文学中挑了这本书会是什么想法呢?是找到同道中人的欣喜,还是怀疑她是同性恋。
都没有。
妙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一眼她手里的书,笑着说:“看来阿慈很喜欢童话故事。”
是打趣的意味,像在笑话她没长大。
很坏的小狐狸。
冉慈低低地笑:“可我觉得应该是你喜欢,这些书都是你的。”
“我是挺喜欢的呀。”妙影大大方方承认,“有时候生活也是需要童话编织一场梦境的。”
她将毛巾盖到头顶,只擦着头顶的湿发,发尾的水滴落进了她的锁骨,没入山峰,胸前的布料被泅湿了一片,茱萸的顶端又被人纳入眼底。
她真的是直女。
冉慈再次肯定,稍有失落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只是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她咽了下唾沫,“你不把头发吹干吗?”
“你帮我吹吗?”妙影俏皮地接话。
“也可以。”
“那谢谢阿慈了,我正好有些犯懒了呢。”
娇娇的,像被子里的棉花一样柔软。
但不是撒娇,妙影撒娇时的嗓音还要娇软一点。
越接触,冉慈越发现妙影就像个洋葱,每一层都不一样,温婉的、坏坏的、乐观的、八卦的,还有娇软的。
嗯,很有活人味儿。
冉慈走过去,从梳妆台上拿过吹风机,站在她身后像个理发师一样给她吹头发,却比理发师温柔。
妙影的头发和她想象的一样柔软,细细的,又茂密,吹起来有些蓬蓬的。
镜子里的人吹个头发都像在做陶艺一样,妙影看到自己的头发被抓起,吹散,头发卷成一条,发尾呼呼地斜着飘。
很认真,也很温柔。
妙影第一次被人这么细致地照顾,心里像弹进一个乒乓球似的,嗒嗒了几下,但动静不大,在手指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中,又嗒了出去。
呼呼的声音停下。
“好了。”冉慈放下吹风机,顺手拿过桌面的梳子给她梳头发。
依旧很细致。
妙影撩起的眼尾像含了一汪春水,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阿慈很会照顾人呢。”
“好像是有一点。”
她也不谦虚,说得坦荡,逗得妙影扑哧一笑,冉慈也跟着笑了笑。
今晚的睡前故事是《小美和小丑》,妙影提的,因为她还没看过。
冉慈只好翻回第一页,用妙影要求的温柔的噪音读:“小美和小丑生活在同一个鸡棚,每天都能看到喂养它们的人挑选一窝漂亮的小鸡关进笼子里,然后挑着它们出门。小美知道,它们是要被挑去镇上卖给人类幼崽,当他们的玩具……”
可能这个故事前期不够童话,冉慈读了十几分钟,妙影才发出均匀的呼吸。
睡着的妙影很乖,手会轻抵在颊边,像婴儿一样的姿势,柔软、宁静。
冉慈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却在即将碰到那张干净的脸庞时停了下来,这种行为有点冒犯,于是她又收回手,呢喃了一句“晚安”。
出房间后,冉慈又碰到人了,一位身着大红睡裙的女人——钟毓,对方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戏谑地看着她,“完事了?”
很轻浮。
冉慈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适的同时还有些不欲解释的隐秘心思,好像她不解释,她那隐秘的、不那么磊落的心思就能在对方也许有些龌龊的脑子里畅快游荡。
黑夜容易滋生秘密,朦胧的光晕也是,但最容易滋养不为人知的事是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的欲.望以玩笑的方式吐露出来。
但,也有可能只是她自己想歪了对方的话。
“嗯,给她读了半小时的睡前故事。”
冉慈笑着抚了一下.身前的衣服,又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然后对对方点点头,翩然离去。
钟毓对着她的背影轻“啧”一声,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妙影还在她面前炫耀过助眠效果极好呢。
可是对方整理衣服的样子像极了那啥之后的样子。
钟毓又重重“啧啧”了两声。
隔日一大早,一行五人开始前往淩阳湖,不过妙影和冉慈要坐小电驴。
清晨的风有些凉,妙影穿了一件小蝴蝶花纹的连衣长裙,头上戴着米色鸭舌帽。
这次是她在开车,被风拽着走的长发就那么拍在了冉慈脸上,像在警告她离远一些,长发就拍不到了,又像在呢喃着让她靠近一些,近到发根处,这样长发同样拍不到她的脸。
面对诱惑,冉慈心动了几秒,在脑子里想象了一遍,好像有些满足了,她拿出发绳轻轻地将妙影的长发低低扎起。
这样就打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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