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奚和耿荔桉手牵手进上书房。
上书房一片混乱，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有围成一圈子说开小会的，坐桌子上和人打闹，快扑倒就跳下来绕圈子跑的，还有那种认真刻苦读书的。
和宫殿外面的清净完全是俩个极端。
没人在意走进来的沈念奚俩人，大家在享受上课前，最后的狂欢。
“表姐，我们坐这里吧。”
沈念奚腼腆地指后面角落的座位。
“好啊，我们走吧!”
耿荔桉无所谓坐哪，坐后面还有助于她开小差。
俩人刚并排坐下，刚想分享自己带的小糕点，就被包含恶意的声音打扰。
“哪来的乡下丫头，字认全了吗就来上书房，真是拖了我们后腿。”
沈念奚沉浸在俩人友好交换糕点的氛围里，突然有尖声说话，还把她吓得一激灵。
转头一看，是没见过的人。
“看什么看，我是七公主，别叫我七姐。”
七公主眼一瞪，恶狠狠地冲沈念奚开口。
今天早上她起迟了，导致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拉起来上学，现在肚子空空，又闻到后面穿出糕点香味更难受，像锁链拴住胃，又饿又疼。
上书房里还一堆人吵来吵去，火气更大了。她母亲身份低微，不能对其他皇子公主开口撒火。
但是刚认回来的十公主不一样，传闻她胆小如鼠，声音尖细，是个嘴笨的，既然嘴笨，那就代表着她不会还嘴，也不会给耿贵妃告状。
她就可以撒火给这个胆小鬼。
女性的嗓子一般较为尖锐，少许会低沉，七公主就不在这少许之中。
尖锐的嗓子一开，一堆人都停下手中地活，你推推我，我攘攘你，大家一起看热闹。
当人群热闹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当人群安静下来，你的呼吸都是错的。
沈念奚面对这群好奇，恶意，平淡的目光，她浑身都在哆嗦，尤其是腿部，腿肚子简直能自立门户，重新称人。
但是她内心充满了兴奋，激动，还有请求。
请不要看着我。
请注视着我。
别慌呀，沈念奚，这明明就是你昨天看的草根逆袭套路
沈念奚晚上睡不着，看了好多话本，已经能把小说分为好多种大类。
“我等着姐姐当我的护花使者。”
沈念奚甜蜜蜜地想。
沈念奚微微抬头，对着七公主礼貌一笑。
七公主有些懵，但她同样被很多人看着，为了寻找一个台阶下，她不由得再次开口。
“笑什么笑，果然不是宫里教养出来的，连话都不会回答。”
看着七公主纸老虎硬吃生肉的样子，沈念奚没得脖子往后一缩。
她说话时候有唾沫飞出来!!!
耿荔桉瞅瞅沈念奚瞅瞅七公主，思考了一下站起来。
“七公主有所不知，圣人曾言:①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十公主久不居宫中，受天地灵气馈赠，圣洁之人所养，侍奉佛家累计善，数年积下，心中已有‘灵’’留下。”
“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惹人烦，什么人可以说，什么人不能说。”
耿荔枝头上带一只步摇，说话时候那步摇流苏动都没动，好似有人拿仙法定在那了。
沈念奚听完，暗地得意。
哼哼，我说了吧，姐姐自会护我。
这边沈念奚心中欢喜，那边耿荔桉和七公主斗法。
七公主眉本来就长得又密又上，一生气皱眉就连住。
“大胆!我们皇家人说话，有你这臣女插什么嘴。”
看七公主色厉内茬的样子，沈念奚捂嘴一笑，站起来声音不高地说
“七姐也知道我们是皇家人呀，那你还在这里闹什么呢，没看到这除了兄弟姐妹们还有伴读吗”
“别再闹人笑话了，七姐，坐下吧。”
沈念奚眉眼弯弯，几句就让七公主说不出话，七公主生母不显，挑选的伴读也不是家室顶好的，缩在七公主背后嘴巴闭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到底不是宫里养大的，心里自然向着外人。”
七公主说完就坐下，也不回头看。
“在座都是梁国子民，哪一个敢说是外人。”
耿荔桉提声说道，见到表妹能鼓起勇气为自己发声，她也很高兴。
但是敢和人大声说话都是要慢慢培养的勇气，今天已经够了。
就这样，耿荔桉话音刚落，上书房教书师傅就进来。
师父白发苍苍，身板却笔挺，一手拿红木棍一手拿书进来，环顾一圈。
“诸位在吵什么!老夫在上书房外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寸光阴一寸金，简直是浪费!”
老头坐下，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心情，看底下鸦雀无声，乖乖坐好的学生们又点头。
“今日老夫不想再说什么，待会进行小测，本次成绩会由皇上过目，所有人都参与。”
“现在复习吧。”
接下来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拿着书温习，哪怕是最不爱看书的，都在那打小抄。
沈念奚拿起书在那装模作样翻了几页，然后……看不懂，看见大家都有模有样的温习，她心里问哀嚎。
天啦，早就说不要阿娘把她送到这吧，现在连看书都看不懂。
耿荔桉早在家里学过这些，再看熟悉的字只觉无聊，凳子像有辣椒水一样，坐不住。
左摇右看，正好看到沈念奚痛苦的表情，想了想给她扔个纸团。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乘着老头闭眼喝茶瞬间，快速扔出一个纸团，砸到沈念奚头上，顽固的黄色小纸团掉在地上雇了俩圈。
沈念奚紧张抬眼确认老头在忙，弯腰快速勾住小纸团捡起，捏在手心，然后趴在桌子上，像一只小鸵鸟一样缩起，打开纸团铺在桌子上，微微低头扫一眼，喜从心中来!
再抬头观察了一下老头，确认他没在注意他们后，低头提笔写字
“非常需要，请求帮助。”
后面还画了一颗哭哭圆脸，传到耿荔桉手上时，她比沈念奚更坦荡，直接扭身回头，在沈念奚惊讶的目光中，抓过纸团，坐下打开，看完没忍住笑一声。
比起写字，还是她的画更有七岁小儿水平。
她抬笔，换了左手直接写下沈念奚想要的答案。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老师，谁来教育弟子，谁来传授道理。”
“下面那句是如果不深层次地去挖掘，那么吃下去的都是废料。”
“再下面是……”
等丢到沈念奚手上时，她只匆匆瞟过一眼，就听到老头无情的声音。
“诸位把书放下吧，现在开始考试。”
白发老人放下手中卷，像身边的辅助学官点头示意。
“劳烦学官发一下考题。”
乌发学官似有一双笑眼，看谁都含情脉脉。
“公主，给。”
轮到七公主的时候，学官放下考题，礼貌笑笑走了。
“多谢学官。”
七公主拿过，气头上的她连谢谢也说的硬邦邦。
“公主，给您。”
沈念奚抬手接过，不经意瞥过学官，只觉得他似乎挺高的。
“多谢。”
沈念奚接过就开始看题，发现自己的这份简单时就差问名字会不会写，难时，自己连意思都看不懂，心下了然，
这是教书师父是专门为自己出的。
沈念奚有点高兴，自己能被人尊重着。这下也没有什么害羞不好意思感，只挑拣着自己会的，看懂的写。
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念奚最早交题，有人头就起来自以为悄咪咪看她。
“先生，我可以交卷吗？”
“自然，公主就在老夫身边看老夫怎么改卷吧。”
“过来吧。”
沈念奚就在旁边弯腰看老头拿朱笔给她修改。
基本上答得都是对的，但是答得只有卷子的十分之一之多，这其中还有错题。
改题老头把沈念奚空下的都一笔一划写上答案在哪，是哪本书多少页。
等这份题改完，沈念奚腰都酸了。
“哒……哒。”
沈念奚悄悄回头，只看到缠枝纹青衣怼到脸前，眼里全被青色占满。
俩人相隔不过一拳。
“公主劳烦移步，让某交题。”
变声期的少年郎声音依旧很好听，很独特，像是沈唱年每逢夏日就会咀嚼的蕃荷菜，冰冰凉凉的。
“郎君自便。”
沈念奚移步，从左侧围绕老头换成右侧。
眼看着少年把写满的字迹工整的楷书交给老头，老头立刻放下原本在改的沈念奚试题看他的。
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尤昉，你这字虽日日相见，可今日尤为欢喜。”
老头摸着胡子，一脸满意的对青衣少年称赞。
沈念奚知道这是在点自己，没办法，自己以前就没写过几次字，对老尼姑来说，识字就满足基本需求了。
今日这字……
沈念奚目光落到没被尤昉试卷遮住的地方。
以后回去得找阿娘多要些纸笔练练字了。
“师傅过誉，小子不过愚人，只是满头苦练，今日得师傅这话，倒是让小子飘飘然起来。”
尤昉浅笑，并不当真。
“还需勤勉。”
说完老头就开始奋笔疾书，给尤昉改题，还叫沈念奚留下一同观看，以此勉励她。
沈念奚就乖乖在一边看老头给尤昉打了多少对钩，一路就没停过，哪怕是最重要的论文辩题那块也只是略发表自己的意见，没有对尤昉原本的想法加以否定。
这人真厉害!
沈念奚抬头看尤昉，恰好和尤昉打量她的目光相撞。
沈念奚率先移开。
尤昉没有收回，只是从看沈念奚转为看老头。
同时心里思考
为什么自己看到她被七公主刁难时会不由自主站起来想为她辩解，自己并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而且自己并不会喜欢像公主这样的胆小女孩。
这是为什么？
①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出自《卫灵公篇》
释义：
只有志向相同、三观一致的人才能交友、一起共事。若是两者相差甚大，终会渐行渐远。
系统说的都是我瞎写的，大家别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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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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