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瞬息变幻,待秦昭稳住身形,已然身处另一片天地。
并非想象中仙气缭绕、宫殿林立的仙家福地,而是一座……略显荒凉的山峰。
脚下是粗糙的青石平台,平台边缘便是云雾缭绕的深渊。放眼望去,山势奇崛,怪石嶙峋,古木稀疏,唯有风声呼啸,带着一股直透骨髓的凛冽之意。灵气算不得浓郁,甚至比外门某些地方还要稀薄几分,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令人皮肤刺痛的锋锐气息。
整座山峰,都仿佛是一柄出鞘半寸、引而不发的巨剑,沉默而孤傲。
这便是藏剑峰。
“喏,到了。”莫问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那个朱红大葫芦,咕咚灌了一口,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那边那几个破屋子,自己随便挑一间没人住的。峰规就一条:别死在外头给藏剑峰丢人。其他的,自己看着办。”
他随手抛给秦昭一枚看起来比他还邋遢的灰色玉简,打了个酒嗝:“这是《藏剑养气诀》,算是入门玩意儿,能练到什么地步看你本事。没事别来烦我,有事……更别来。”
说完,他也不等秦昭回应,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一块巨大的鹰嘴岩上,只留下浓郁的酒气在空气中飘荡。
秦昭握着那枚温润却不起眼的玉简,看着这荒凉、寂静,甚至带着几分破败的山峰,心中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契合感。
这里,没有外门的喧嚣与算计,没有复杂的派系与规矩。只有山,石,风,和那无处不在的、纯粹的剑意残留。
正合她意。
她按照莫问愁所指的方向,沿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石阶向上走去。沿途果然看到几处依山而建的简陋石屋,大多门户紧闭,布满灰尘,显然久无人居。她选了一处位置相对僻静、视野尚可的石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一石床,一石桌,一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灰尘积了厚厚一层。
秦昭并不在意,施展了几个净尘术,将屋内打扫干净,便算是安顿下来。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神识沉入那枚灰色玉简。
《藏剑养气诀》。
开篇并无华丽辞藻,只有一段直指核心的阐述:“剑者,心之刃也。养气非为增力,而在淬心、砺意、凝神。气藏于渊,意敛于锋,神守于一。不动则已,动则……石破天惊!”
这法门,与她所修的《守拙剑意札记》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强调内敛、沉淀、爆发。并非追求灵力的浩瀚磅礴,而是追求极致的凝练与掌控,将每一分灵力,都淬炼成最锋利的“剑”!
秦昭心中振奋,立刻按照法门开始尝试修炼。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藏剑养气诀》的运转路线极其刁钻,对灵力控制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稍有不慎,那凝练如剑的灵力便会失控,反伤经脉。若非她早已习惯庚金之气的淬炼,又有剑意守护心神,恐怕第一遍尝试就会受伤。
但当她成功完成第一个周天循环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丹田内的灵力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压缩、锤炼了一遍,虽然总量未见明显增长,但精纯度与那锋锐特性,却提升了一截!连带着那柄剑意小剑,也似乎更加凝实。
“果然是为剑修量身打造的功法!”秦昭眼中精光闪烁。这《藏剑养气诀》品阶或许不高,但其理念与效果,正完美契合她的道路。
接下来的日子,秦昭彻底沉浸在了藏剑峰的修行生活中。
每日清晨,她于峰顶迎风而立,运转《藏剑养气诀》,吸纳那稀薄却锋锐的天地灵气,淬炼自身灵力与剑意。
上午,她手持墨渊,在那粗糙的青石平台上,进行最基础的劈、砍、刺、撩。没有固定招式,只是不断地重复,用心去感受剑的重量,感受力量的传递,感受那“藏”与“发”的瞬间转换。她的剑法越发朴素,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每一剑挥出,都带着一种沉浑如山、却又内蕴裂天之势的意蕴。
下午,她研习柳如烟所赠的玉简,进一步挖掘庚金之精与乙木精华的潜力,并尝试将《藏剑养气诀》的凝练特性,融入金针术、御风术等基础法术之中。她发现,经过《藏剑养气诀》淬炼的灵力,施展出的金针,穿透力更强,速度更快;御风术也少了几分轻灵,多了几分凌厉与爆发。
夜晚,则继续温养镇煞钟,并尝试沟通黑色碎片与焦黑木棍。在藏剑峰这充满剑意残留的环境下,黑色碎片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丝,与焦黑木棍、庚金之精之间的平衡也愈发稳固。那乙木精华在她体内缓缓流淌,不断滋养着她因高强度修炼而疲惫的肉身与经脉,让她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资源匮乏?她早已习惯。魁首奖励的灵石和丹药,她精打细算地使用。偶尔,她会接取一些内门发布的、报酬不高但相对简单的巡视或清理任务,换取少量贡献点,用以兑换必要的修炼物资。
藏剑峰上并非只有她一人。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问愁,她偶尔也能在山间看到另外两三道身影。都是些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剑的师兄师姐,但彼此之间几乎从不交流,只是各自修炼,仿佛陌路。秦昭乐得如此。
这种近乎苦行僧般的修炼生活,枯燥,艰苦,却让秦昭感到无比的充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稳步向着炼气六层后期迈进,剑意愈发凝练,对力量的掌控也日益精妙。
这一日,她正在峰顶一块形如卧虎的巨岩上练剑,忽闻山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她收剑而立,向下望去。只见山脚下来了几名身着其他峰脉服饰的内门弟子,为首的赫然是赵烈!他身旁还跟着几人,气息皆是不弱,正与守在登山石阶前的一位藏剑峰师兄对峙。
那藏剑峰师兄抱剑而立,身形挺拔如松,面对数人,神色淡漠,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止步。”
赵烈脸色阴沉,扬声道:“这位师兄,我等并非有意冒犯藏剑峰规矩。只是听闻秦昭师妹在此修行,特来拜访,交流道法,还望行个方便。”
他话说得客气,但语气中的挑衅意味却毫不掩饰。显然,魁首之败,他耿耿于怀,如今听闻秦昭选择了“落魄”的藏剑峰,便迫不及待地想来寻衅,一雪前耻,顺便探探虚实。
那抱剑师兄眼皮都未抬一下:“藏剑峰,不接待外客。”
赵烈身后一人嗤笑道:“藏剑峰好大的架子!我们金虹峰弟子前来拜访,是给你们面子!莫非藏剑峰已经没落到连待客之道都不懂了?”
抱剑师兄依旧面无表情:“要战,便上生死台。不战,滚。”
话语简洁,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让那出言不逊的金虹峰弟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赵烈眼神更加阴鸷,他盯着那抱剑师兄,又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山峰,似乎想透过云雾看到秦昭的身影。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硬闯或者应下生死台之约。
“我们走!”赵烈冷哼一声,带着几人悻悻离去。
峰顶之上,秦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平静无波。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选择了藏剑峰,意味着她将失去很多潜在的盟友与庇护,但也意味着,她将拥有绝对的自主与清净。未来的风雨,她需独自面对,以手中之剑,斩出一条道路。
她缓缓举起墨渊,剑尖遥指苍穹,一股无形的剑势冲天而起,搅动四周云雾。
来吧。
她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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