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禾花了整整一夜,终于能想迈左腿迈左腿,想迈右腿迈右腿,甚至还能做些精细活——穿衣脱衣。
次日一早,她打开门时,发现门口放着叠得四四方方的衣裳,看颜色与九重阙弟子穿着相同,俨然是一副默认她会通过入门考核的样子。
头一遭走后门的魔尊大人:“……”
早晚都要混进九重阙,于是姬禾又花了点功夫研究衣裳,衣袍以槿紫色为主,辅以金线绣成的二十八星宿铺在衣摆上,内侧绣有清心咒、护身咒。
金线绣成的二十八星宿可储存灵力,能随时调用;清心咒为被动持续状态;护身咒也被设定为被动触发,一日可触发一次,可以说这件衣裳不亚于一件高级法衣。
而这样的法衣九重阙弟子人手一件。
正道装备奢华至此,让姬禾产生了自己是未开化的野人的错觉。
天,她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姬禾麻利地换上,压根没纠结,随后出门去找裴孤宴,昨日自天枢峰回来后,他便答应今日会教她正道修士如何运转灵力。
然而教学过程中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裴孤宴说奇经八脉说穴位,姬禾说啥那是玩意儿没听过。
裴孤宴问她以前做魔修怎么涨修为的,姬禾说呼吸。
裴孤宴头疼地叹气。
“那你破境——”
“打架啊,”姬禾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不爽道,“你行不行啊?”
他脸上终于出现点仙人那股堪破红尘的味道。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太好了,是数值全点战斗的天才。
现在是他的了。
他用灵力捏出一只蝴蝶,灵蝶自他指尖振翅而飞,没多久,便有小童抱着一摞书匆匆跑来,小童将书放在姬禾面前,随后向裴孤宴行礼告退。
他想着,好歹也是个魔尊,总该读过几本书。
裴孤宴道:“你且先看看。”
姬禾陷入更深的沉默。
在彻底搞清楚裴孤宴到底抱有什么目的前,她很乐意借着九重阙的名头猥琐发育,学习他们宗门的招式也不是什么难事,日后栽赃嫁祸方便得很。
前提是她识字。
裴孤宴从她诡异的沉默中,隐隐猜到了答案。
是他冒昧了。
姬禾不耐地“啧”声,骤然出手直取裴孤宴面门。
倒并不是觉得裴孤宴在羞辱她才会出手,不识字的人海了去,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有条件读书识字,她就是单纯觉得这人教育能力一般,半天放不出一个有用的屁。
练习一晚上,才会走的姬禾就想跑。
裴孤宴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力卓群。
姬禾的动作较之以往要慢上五息,力量也不足,她对新身体的掌控不到四成,得出结论后,他有意控制力量,安静履行一个陪练的职责。
起初她的动作还有些生硬滞涩,随着时间的推移,勉强恢复了七八成,愈发得干净利落。
风中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急促,心跳如擂鼓。
当他反应过来是姬禾打上头时,整个人已然被按倒在地。
姬禾一手握着剑,畅快地笑着跨坐在他身上,单手锁着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拿剑的手拇指顶着剑柄推出剑身一寸,冰冷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动作间发丝垂落蹭过裴孤宴的脸侧。
潮热的呼吸打在薄薄的眼皮上,裴孤宴不由呼吸一滞。
太近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缕微弱的灵力自手腕处钻进经脉。
姬禾百无聊赖地盯着裴孤宴的剑,突然十分怀念自己的刀,余光陡然瞄见锋锐的剑刃下喉结上下滚了滚,蹭出一条血线。
姬禾:“……?”
没理会裴孤宴那点怪异的表现,姬禾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自己的灵力在对方体内随波游走,直至走完一个周天,她才起身。
其态度冷酷得堪比提裤子不认人的嫖客。
被用完就丢的裴孤宴:“……”
感觉被白嫖了。
姬禾信心满满:“我会了。”
下一刻就表演了一个原地筑基。
裴孤宴支起身,覆在眼上的薄纱因刚刚的打斗而滑落,堪堪搭在高挺的鼻梁上,露出那双灰白色眼珠,他微微侧过头,面朝姬禾的方向,惋惜道:
“若你此前入仙门,想必今日早已登仙。”
“也不至于被你那徒弟一剑穿心。”
“当啷”一声,剑鞘被人用力甩脱在地。
“听说仙人在凡尘不死不灭,哪怕被砍了头、剜了心,我还从没亲眼见过。”
泛着冰冷雪色的剑尖朝前递了递,几乎要戳上对方的心口。
姬禾冷冷地看着裴孤宴。
三百年前,天门开,有仙人乗鸾鸟而来,客居九重阙至今。
那人便是裴孤宴,他的身份在仙盟与魔域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青年模样的仙长起身抵住剑锋,坠星剑却弯成一轮月牙,他只是抬起手,坠星便如一尾鱼游进他手里,姬禾见怪不怪,剑有灵智,肯让她拔出来都很意外。
“瞧你,火气怎的如此大?我欲渡你,你却要杀我,真是好没道理,”他叹道,“你我如今姑且也算是父女,再动手可就是弑父了。”
姬禾:“……”
手好痒,好想撕烂他的嘴。
怎么会有人数百年如一日的嘴贱。
姬禾第一次见他,修为不过元婴,那时他的嘴就和现在一样贱。
那会儿她刚越级杀了个魔修,站都站不稳,仰头顺气时,一眼就看见坐在枯树上的人,乌发雪肤,模样俊俏,长得很斯文,半点不像粗犷的魔修,漂亮得简直不该出现在魔域。
少女姬禾不仅没被裴孤宴那副艳鬼皮囊迷惑,反而抱着卷刃的刀扭头就跑,毫无形象,手脚并用,跑得飞快。
裴孤宴笑声也轻轻的,鬼似得。
他说:“跑什么,我不吃丑小孩。”
姬禾打小被妓院里女人们当作男孩养,穿衣打扮一应按男修的模样来,可她到底不是男人,骨头比不得男人的粗壮,身板抽成细长一条,于是看起来便显得不伦不类。
这身是妓院里的女人们费了好大心思给她搭出来的,这人凭什么张嘴就说丑?
姬禾气不过拐个弯跑回去,猴子一样跳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卷刃的刀就朝裴孤宴头上砍。
那张脸原本还挂着轻佻的笑,姬禾一刀劈下来,顿时就变了色。
他不躲不闪,抬手握住刀尖,掌心的血汩汩地延着刀往下淌,他仿佛感觉不到痛,甚至还主动拉近距离。
“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
他的声音绷紧,语气急迫,连声质问。
“滚开!”
姬禾拔不出刀,又踢不开人,索性直接弃刀跑路。
第二次见他,则是在篡位当晚。
尸山血海里,姬禾拎着刀,手里拿着上任魔尊的头。
殿内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尸体,皆是一击毙命。
她一脚踹翻王座,大剌剌地坐在上任魔尊的尸骨上。
裴孤宴是忽然出现的,他蹲在倒塌的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腰间的坠星叮叮咣咣地响,若非是他按着,坠星早已飞出来落在姬禾身上。
“你哭得好丑。”他说。
姬禾下意识摸脸,除了血还是血,险些让他给绕进去。
她骂:“你个瞎子能看到个屁。”
“看不到,能听到,”他跳下来,点点耳朵,坠星应声出鞘,横在她的颈前,“你的刀法我听得很清楚。”
他俯身,一手搭在姬禾的肩上,将她钉死在原地。
“现在,小魔尊,告诉我教你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
回到眼下。
姬禾想通了,气笑了,“你拿我当找人的钥匙?”
他十分笃定,她认识那个人,所以不惜花费力气利用禁术把她复活,就为了从她嘴里问出那个人的下落。
多么感天动地的情谊。
但是——
关她屁事。
她知道个屁。
到时候临门一脚,看她怎么搅浑水。
姬禾又开始怀念自己的爱刀太真。
要是她的太真在,哪里还用受这鸟气。
于是狂踹瞎子。
这点力度对裴孤宴来说不痛不痒,他握住姬禾的脚踝,笑道:“你好不讲道理,我说了,你不信,莫名其妙揣测我也就算了,还要同我动手。”
姬禾被拽得一个趔趄,裴孤宴扶住她,挨了她一记肘击,也没生气。
“明日给你锻把新刀作为补偿,可好?”
姬禾选择性听取关键词,故意曲解,“你要给我开九重阙兵器库?”
九重阙底蕴深厚,兵器库里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宝贝。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姬禾啐了口,愤怒地扑上去狂殴。
裴孤宴告饶道:“晚些时候你兄长会带寒铁回来,给你锻新刀正合适。”
姬禾不语,一味地抓着坠星狂砸裴孤宴。
她又不是傻子,新锻的普通刀哪里能比得上她的太真,九重阙入门考核近在眼前,可她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那还怎么玩?
早晚她要从魔域那边把太真偷回来。
坠星剑浪出好几个弧,卸过力才招呼到裴孤宴身上。
姬禾:“……”
好恶心的剑,和它主人一样。
姬禾丢开坠星,嫌弃地把手在裴孤宴身上擦了擦,又在自己身上擦了两轮。
“老裴!东西给你带回来啦!我没回来晩吧?”
两道人影风尘仆仆地赶回,却撞见裴孤宴被人按在身下。
其中一人吹了个口哨。
“不好意思啊,看来我回来得有点早了,下次一定注意哈。”
姬禾的日记(连环画)
火柴人嘎嘎笑边上一堆圈,天上劈雷
译文:一秒筑基,我是天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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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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