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进去。”
“翻？”何许看着这有他三倍身高长的铁门，“我净身高1.74米，这扇门应该有4米高。”
“这扇铁栅栏是给人类设置的，每个仙灵都能靠自己的本事进去。你自己想办法，别给我们神仙丢人。”说完星河就挂断了，容不得何许多说一句话。
何许看着星河挂断的界面，眼神冰冷刺骨。
他看向铁栅栏——大多数仙妖应该都会腾空而起，或是直接穿墙而过。
但何许没有这些本事。
他绕着紧闭的铁门走了几步，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冰冷的金属栅栏，过了一会，直接在寒冷的雪地里坐下。
*
泽塔公园监控室内，一个狗头人身的妖精盯着门口的何许盯了很久。
片刻后他拿起对讲机：“叭灯大人，门口有个行踪诡异的人。”
“人类吗？不用管，他们进不来的。”
“他在门口待了整整一个小时了！一直对着大门发呆，偶尔还伸手摸摸栏杆。普通人类会莫名其妙在这个从来没开过门的公园门口待一小时吗？还穿那么少，看着就冷。”
“呃，是流浪汉吗？”
“可能真是，不会在咱们门口睡下吧！”
“这可不行，陆宴大人今日回院，可不能让人类碍他的路，你去把他赶走……”
“叭灯大人，”狗头妖精猛地站直了身体，他瞪着监控屏幕，声音都变了调，“陆宴大人好像……好像……已经到了。”
画面里，一个穿着单薄白色短袖、长发及肩、戴着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那个“流浪汉”身侧，正温和地与之交谈。
*
何许见眼前这人穿着一条短袖时，就知道稳了。
才初春就穿得如此凉爽，周身气息又如此圆融强大——终于给他等到泽塔公园的妖仙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襟：“您好，我叫何许，是清河镇的茶神，今日来拜访灵院。”
“我知道你，”陆宴礼貌地点头，“当年灵院广纳神仙，好像只有你因为法力不够没被选上，成了灵院唯一一个被记录但没有被收编的神仙。”
何许：……
“哈哈哈多有得罪。不过没关系，如今的灵院已经今非昔比了，”陆宴手一挥，铁门自动打开，“我们进去说。”
泽塔公园的整个外表都有一层结界，在外边看是一个绿地公园，但当人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面算得上是一个小型城市。
这里所有的妖精都不需要伪装外貌。绿树成荫的街道上，顶着威武狮头的壮汉穿着笔挺西装打着电话；拖着蓬松狐狸尾巴的少女捧着奶茶与同伴嬉笑；长着鹿角的优雅女士正牵着长翅膀小狗在散步；还有几个半透明的灵体状生物飘浮在空中——这些妖精们穿着和人类世界一样的服饰，各自忙碌着不同的事务，构成了一幅奇幻而和谐的都市画卷。
“陆宴大人。”
“陆宴大人好。”
一路上，不少妖精见了陆宴都打了声招呼。
“陆宴大人回来啦！”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香风，一个顶着毛茸茸白色兔耳朵、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少女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陆宴怀里撒娇，“我好想你呀！”
陆宴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是。南极很好玩，下次带你一起去。”
“陆宴大人最棒啦！”少女这时才发现了站在陆宴身后的何许，“这是谁呀。”
“他叫何许，是我们的客人。”
小兔子精立刻从陆宴怀里跳出来，围着何许蹦跳着转了一圈，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忽然，她大眼睛瞪得溜圆，指着何许惊呼出声：“你……你是神仙！”
这句话在相对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此话一出，周围妖精们的动作都缓慢地停滞了一下。无数道目光——好奇的、警惕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敌意的——瞬间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何许身上。空气凝重了起来。
何许能察觉到异样，但没有表现出太大动作。
陆宴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凝，迅速朝小兔子精使了个眼色。
小兔子咳嗽了几声：“你好呀，我是卿禾，是个道行久远的兔子精哦！”
“你好卿禾。”
“我没见过你哎，你是什么神仙啊？之前住在哪里？结婚了吗？有孩子吗？有——”
“卿禾，”陆宴打断道，“我带客人去灵院，你先自己去玩。”
“好吧。”小兔子耳朵耷拉下来，朝何许挥挥手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蓬蓬裙在身后划出一道粉色的弧线。
卿禾走后，何许继续跟着陆宴。
“我没去过灵院，还以为这个泽塔公园是灵院本身。”
陆宴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了，灵院是妖精和神仙决定灵界事物的政治机构建筑，泽塔是围绕着灵院建造的仙妖都市而已。在这里的妖精不需要在人界伪装，神仙也能随意使用术法。”
“原来如此。”
“听起来，你这些年倒是不问灵界事。”
“考不上灵院，就只能躲在人界苟且了。”
“茶神大人这次放心，如今灵院神仙稀缺，不论功法，您来了就是灵院需要特殊招待的人。”
“不用，我其实就是想——”
何许一顿。
不行，不能说他是来找禄冥修的。
星河和阳春的话中已经透露了如今神仙和妖精关系紧张，如果他此时询问朱雀令的下落，必定会被妖精们忌惮。而且刚才卿禾暴露他神仙的身份，街上的妖精们明显不对劲。
神仙在灵院说不定已经是一个有所忌惮的身份了。
“想什么？”
“想来讨一份工作，”他胡诌了一个理由，“最近手头有点紧。”
嗯，就这样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乡下来大城市打工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如今神仙稀少，每个部门都很缺人呢，您有意向干什么工作吗？”
“我会给你们泡上一壶好茶。”
空气静默了一会，陆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咳……您对教育部、财务部、司法部这些文书工作感兴趣吗？”
何许尝试理解这些部门的名字。
“我五百年前过了科举在刑部上过班，这应该是我所有的工作经验了。”
“没事，神仙不需要工作经验，这些其实都是那些新时代出生的妖精们做的，”陆宴边走边想，“刑部吗……人类古时的警察局？那你应该很擅长探案，执行部说不定很适合你，那里专门负责处理一些棘手的案件、追捕危险的罪犯，维护妖界的秩序。”
何许不在乎他能做什么工作，只要能接近禄冥俢，拿到朱雀令后他就马上离开灵院。
“您随意安排我就好了。”
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何许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栋造型现代的摩天大楼顶部浓烟滚滚，巨大的建筑碎片如同陨石般四散崩落。
身旁的陆宴立即抬起右手，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瞬间张开，形成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条街道的透明屏障。
“砰！砰！砰！”
无数巨石、钢筋、燃烧的装饰物狠狠砸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陆宴声音严肃且不容置疑道：“一分钟内，所有人迅速找到掩体躲藏！”
街道上的人有序的行动起来。
摩天大楼的爆炸口飞出来一个黑影，何许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个长着蝙蝠翅膀翅膀和牛角人脸的妖精，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麻袋，他口吐烈焰，叫一同飞在天上的妖精不得接近。
“是混血种‘乌门’，他果然来了。”陆宴平静地说。
“吼——”乌门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口鼻间喷吐出灼热的烈焰，形成一道火墙，逼退了几个试图从不同方向包抄他的、穿着统一制式服装的飞行妖精。烈焰逼得追兵们狼狈后退，根本无法近身。
“它好厉害啊。”何许淡淡称赞道。
“是啊，A级通缉犯了，还是元素系妖精，之前在人类世界里偷东西抓不住它，今天给它设了诱饵，还真把他引过来了。”
“你要去帮忙吗，你好像也很厉害。”
街道上的人都撤离完毕后，陆宴松手解除了屏障，任由巨石落下：“用不上我，治他的人马上来了。”
在碎片落下溅起的灰尘中，何许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眯起眼睛，透过指缝和弥漫的烟尘极力望向天空。
在那片混乱与火光交织的背景中，他看到了一道与那些穿着制服的追捕者截然不同的黑色身影，如同撕裂烟雾的黑色闪电，以一种快到留下残影的速度，从下方逆冲而上。
那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妖精，五官清俊，眉眼线条利落，一头黑色短发在空中有些散乱。
那黑色身影与乌门在空中骤然相接，乌门显然也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一声更狂暴的怒吼，双翼猛振，试图拔高拉开距离，同时张开巨口，酝酿着更恐怖的烈焰吐息。
然而那人的动作更快。他根本不给乌门蓄力的时间，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直接出现在乌门巨大的肉翼下方死角。只见他随意地抬腿——一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侧踢，精准抽在它毫无防备的腰肋处。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炸响。巨大的冲击力让乌门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失控的朝着地面——正好是何许与陆宴所站位置的前方轰然砸落。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何许面前几步之遥。坑底，乌门那庞大的身躯深深嵌入地面，肉翼扭曲折断，牛角也断了一根，浑身焦黑，狼狈不堪，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无半点刚才的嚣张气焰。
烟尘尚未散尽，那道黑色的身影已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深坑边缘。黑色的风衣下摆在气浪中猎猎作响，他从怀里拿出一根透明的、像是由玻璃制成的长斜刀片，在乌门的额间划开一道口子，取出一个球状的混沌体。
何许就算再怎么跟不上时代，也知道这是个混沌体是妖精的“妖丹”，蕴含着妖精所有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随手将混沌体妖丹扔在地上，一直躲在一旁的妖精警察们赶紧拿了个玻璃罐子将妖丹装进瓶中，开始清理现场。
那人拍了拍黑色风衣上的灰尘，这才抬头对上正前方何许和陆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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