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鱼戏舟还是受到了惊吓,他又做了噩梦。
这次的梦是关于离秋,关于雁绥君和雁离瑾。
梦中大雪连绵不绝,离秋成了一座空城,没有人在,庇护离秋的神山发生了雪崩,厚重的雪,顷刻间就将离秋淹没。
画面一转,这一次,他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雁灵瑾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里汩汩流血,床前围了很多人。
鱼戏舟跑了过去,却只看见已经咽气的雁离瑾,心脏犹如被人攥紧般难受。
他在梦里轻轻呼喊雁灵瑾的名字。
“灵瑾?灵瑾?”
雁灵瑾安静地合着双目,没有一丝反应。
鱼戏舟抿紧唇,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紧接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就被一间昏暗的房间取代。
他站在旁边,看见熟悉的人影,瞳孔骤然紧缩。
雁绥君逆光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恭敬地捧着盒子说,“殿下,研制出来的药都在这里了,遵从您的吩咐,我没有给陛下服用,现在我能离开了吗?”
雁绥君面无表情,看也不看那盒子,“辛苦了。”
下一秒,那个男人就被抹了脖子,血溅当场!
鱼戏舟就站他们面前,飞舞的血花直冲他而来,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闭了闭眼,那血却穿过他,落在了地面。
男人死不瞑目捂着脖子,眼里全是的怨恨,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厉鬼索命。
“雁绥君——你不得好死!!”
鱼戏舟生生地被吓醒了,宛若垂死挣扎的鱼,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雁绥君陪着他睡觉,他睡眠浅,旁边一有动静就能醒来,见鱼戏舟脸色发白,神情惊恐地坐起来,熟练地将鱼戏舟抱在怀里好好安抚。
“没事没事,只是梦,宝宝。”
鱼戏舟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的牙齿都在抖,慢慢仰起头,看见和噩梦如出一辙的脸,瞳孔瞬间放大,惊惧交加地离开这个看似温暖的怀抱。
“啊———!”
雁绥君眸子微微一缩,愣住,“宝宝?”
鱼戏舟眼睛满是泪水,他紧紧咬着唇瓣,眼里闪过挣扎,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雁绥君不明所以,试探性伸出手想要触碰鱼戏舟的头发,语气十分温柔,“怎么了?”
鱼戏舟不看他,不说话。
雁绥君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嗓音依旧带着耐心的温柔,“说话,宝宝。”
理智一点一点回来,鱼戏舟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决定先隐瞒下来,“噩梦中的男人有些像你,我害怕,所以才……”
他眼睛湿漉漉的,扑进雁绥君怀中,轻声道歉,“对不起,阿绥。”
他这般柔软害怕,雁绥君心中的疑虑虽然没有完全消除,但到底还是抱住了他。
“没关系宝宝,只是一个噩梦,梦都是假的,”雁绥君的手掌轻轻拍着鱼戏舟的肩膀,“睡吧,宝宝,我在这里。”
鱼戏舟“嗯”了一句,闭上了不断颤抖的睫毛,靠在雁绥君怀里,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知道,他做的噩梦非同寻常。
这是一种示警和真相。
雁绥君想把耳坠里的药给鱼戏舟服用,但鱼戏舟却怎么也不肯,更是放出狠话,如果他吃了,就再也不见他。
但……事实上,雁绥君偷偷喂了一点给他,可惜效果不大,鱼戏舟还是恹恹的,没有精神。
以及,噩梦不断。
雁绥君眼底划过晦暗的深思,噩梦中很像他的男人……看来他的宝宝又梦见他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知道了什么。
鱼戏舟这次病了,全是因为自己,雁绥君愧疚了好几天,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让鱼戏舟看见。
雁绥君太清楚自己的本性了,他无法接受鱼戏舟的不能正视,他要让鱼戏舟看清他,了解他,爱上完整的他。
同样的,他也会这样珍重地,宝贵地,好好爱着鱼戏舟。
“会好起来的,宝宝,”雁绥君低头吻了吻鱼戏舟的额头。
天光大亮,暮义提着食盒来看鱼戏舟,“还没醒?”
房间很安静,雁绥君有起来练武的习惯,今日起的尤其比之前更早,见到暮义,神色温和下来,把手里正在擦拭的剑放在一旁。
“叔叔,小舟他还在睡。”
暮义应了声,目光不由自主去看他的剑,寒光锋利,出鞘见血,是把好剑啊。
雁绥君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此乃父亲所赠,剑名疾夜。
疾夜剑出自前朝光钦大师锻造的一把绝世宝剑,通身玄黑,其剑柄较长,雕刻着龙纹,削铁如泥,持此剑者,必得杀伐果决,方能不被剑所控。
同时,还有一把与疾夜剑齐名的晴光剑。
这把剑,暮义知道在哪。
他夸了句,“剑不错。”
雁绥君道:“叔叔,小舟经常做噩梦吗?”
暮义眉眼一横,皱眉,“他说梦话了?”
“那倒没有,”雁绥君摇摇头,“只是小舟半夜常常被噩梦吓醒。”
暮义松了一口气,不是梦话就好。
“你不必理会,只是噩梦而已,他胆子小,见了那等血腥事,吓上几晚也是有的,”想到这里,暮义又火大了,语气又有些冲,“你也是,好端端带他去什么山上,去了也就算了,还让被人绑走,绑走也久了,总归没受伤,偏生让他看见。”
他这几天,每次见到雁绥君都要说上一回。
雁绥君自知有错,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保证,“我以后都不会让小舟看见了。”
认错态度良好,暮义也不想为难他,走进寝屋看鱼戏舟。
“叔叔,你怎么来了?”鱼戏舟这时也醒了,睡眼惺忪,清朗的嗓音变得沙哑。
暮义看他要坐起来,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不用起来。”
雁绥君提着食盒进来,目光在暮义放在鱼戏舟肩膀上的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脸盆前,拧干素帕,走到鱼戏舟面前,坐在床边,擦拭他的脸。
床边被雁绥君坐了,暮义打开食盒,把熬的梨羹端出来。
清香窜入鼻尖,鱼戏舟感觉很好闻,“叔叔,我想闻闻。”
暮义一笑,把碗放在他鼻子下面,“香不香?”
“香!”鱼戏舟笑了。
擦好脸和手,雁绥君又端了温热的水和牙粉,让鱼戏舟洗漱。
鱼戏舟望着他俊美的脸,平静又安宁的眉眼,很难将面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和梦中冷酷的雁绥君联系起来。
但他知道,此时此刻,雁绥君是好好爱着他的。
暮义也都看在眼里,对雁绥君的偏见几乎消失不见,他把梨羹递给雁绥君,“你来喂小舟吧,这有些烫,小舟拿不稳。”
雁绥君笑着颔首,“好,谢谢叔叔。”
暮义拍了怕他的肩膀,“是叔叔谢你才对,”他扯了旁边的椅子坐在床边,犹豫开口,“小舟啊,做噩梦没梦到什么吧?”
鱼戏舟一怔,垂眸摇头,“……没有。”
雁绥君眼眸微闪,轻轻吹了吹梨羹,“来,慢慢喝。”
鱼戏舟从始至终都没抬头,只默默喝着。
“好好照顾他,我有些事要处理,三日后才能回来,”站在门外,暮义对雁绥君叮嘱道。
雁绥君没有问暮义要去干什么,“小侄记下了。”
喝完梨羹,鱼戏舟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他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去见见雁灵瑾,听说,雁灵瑾又病倒了,他也病倒了,两个病倒的人难以见面。
现下他好了不少,鱼戏舟惦记着噩梦,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阿绥,我想去看看灵瑾。”
“我陪你一起去,”雁绥君体贴道。
那些话,鱼戏舟并不想让雁绥君知道,他有些焦虑,小脸都皱起来了,“我自己可以去。”
雁绥君盯了他半晌,“好吧,宝宝,我让暗卫们陪你去,可好?”
鱼戏舟抿着嘴点了点头,“嗯……”
背影渐行渐远,雁绥君的手在门框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阴沉地盯着鱼戏舟,良久,才冷静下来。
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就那么重要?
雁臣出声打断他的怒火,“殿下,陛下的人快马加鞭连夜将长乐王殿下送到归鸿了。”
雁绥君道:“知道了,找人看着他。”
“是。”
到底,他还是心软,顾及鱼戏舟当时的闯入,若没有他的授意,雁灵瑾是不可能带走雁宁昭的。
王府一处僻静的院子,雁灵瑾躺在床上,虚弱地呼吸,惨白的脸上仿佛缠绕着死气,他听到动静,掀起沉重的眼皮,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他知道是谁,可是他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睛一直望着。
鱼戏舟也在看他,目光有些惊愕,现在的雁灵瑾完全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流那么多血。
“灵瑾?”鱼戏舟一脸凝重坐在凳子上,抓过他的手腕细细把脉。
可把了一会,鱼戏舟忍不住皱眉,脉象很弱,但缓和。
“灵瑾,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雁灵瑾没法说话,只能望向一旁站着的心秀。
心秀马上道:“公子他说不了话。”
“啊?”鱼戏舟愣住,又抓过雁灵瑾的手仔细把脉,他怀疑是自己弄错了,重新把脉,结果依旧。
“怎么会这样?”
“心秀,他可是误食了什么?”
心秀不敢隐瞒,细细道来,连喝茶水是冷是热都没有半点遗漏。
鱼戏舟眼中难掩错愕,“都没问题…怎会如此?”
雁灵瑾的眼角滑下一滴极为无力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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