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鱼戏舟心里越发不安。
雁灵瑾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他离开姜长离太久了,同生蛊发作了,但即便他想告诉鱼戏舟,也说不了。
鱼戏舟怀疑是他喉咙出了问题,又看了看他的脖子,“没问题啊,怎么会这样?”
“你的手也不能动吗?”
雁灵瑾眨了下眼睛表示回应。
鱼戏舟继续问,“腿也动不了?”
雁灵瑾又眨了下眼睛。
鱼戏舟愣了许久,语气轻缓却格外坚定,“没事的,别担心,灵瑾,我会救你的。”
雁灵瑾只有眼睛能动,他眼眶蓄满了泪,没有眨,任由泪水流下,他想告诉鱼戏舟,别管他了。
他一直都在利用鱼戏舟,不值得鱼戏舟他这么好。
鱼戏舟不敢耽误,一回去就翻看医书,王府中所藏医书不多,他便叫人去外面买了很多少见的医书。
“怎么了?”雁绥君去整顿那四十万亲军了,一回来就看见鱼戏舟坐在一堆书里,焦急地翻找。
“灵瑾他…他情况很不好,”鱼戏舟一目十行地看书,抽空和雁绥君对视一眼。
雁绥君拧了宁眉,“他不是一直都身体不好吗?”
“但是,这次不一样,”鱼戏舟的声音带着颤抖,噩梦中的雁灵瑾就死在他面前,现在雁灵瑾躺在床上,看起来,也要死了,“不一样的,阿绥。”
雁绥君看着他湿润的眼睛,轻轻一叹,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别慌宝宝,同我说说吧。”
鱼戏舟靠在他怀里,本能地依恋他,絮絮叨叨说了雁灵瑾的情况。
“……我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病,”鱼戏舟喃喃道。
听完全部的雁绥君心里有了猜测,但如果真的是,那就麻烦了,雁灵瑾不能继续留在离秋。
“明天,我带宝宝去见个人,兴许那人会知道。”
鱼戏舟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当真?”
雁绥君点点头,他本来也想带鱼戏舟去看看,如今,不过是顺手的事。
“好了,别在看了,已经日中了,不饿吗?”雁绥君拿走鱼戏舟手里的书卷,抓过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我备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还有酥酪,蜜汁酱肉。”
他不说还好,一说鱼戏舟的肚子就叫了两声。
鱼戏舟的脸倏地泛红,手忙脚乱拉起雁绥君的手往外面走,“那我们走吧。”
隔天,雁绥君就带鱼戏舟从王府出门了。
古朴大气的马车驶出城门,一路向西,经过一整片雪杉树,最后到了一处带院子的小屋前。
门前有些许薄薄的一层雪,雁绥君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抱下鱼戏舟,顺手摘下他的面具,“我们到了。”
鱼戏舟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还有些迷迷糊糊,“这是哪?”
“祖母家,”雁绥君弯腰帮鱼戏舟整理了下衣摆和腰上的玉佩。
今日鱼戏舟穿的是鹅黄锦衣,脖子上围了一圈雪白的绒毛,精致的脸庞,小巧而秀气的鼻子,嘴唇颜色淡淡的,一双眸子澄澈干净,又黑又亮。
鱼戏舟生得乖,又白又软,雁绥君心中仿佛被羽毛扫了扫,手指在他滑嫩的脸颊上流连着。
一听是祖母家,鱼戏舟眼睛都睁圆了,立刻清醒,但人已经到了院中。
一个白发苍苍神情和蔼的老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但她手里却端着一盘血淋淋的生肉。
“祖母,”雁绥君轻声唤道。
老人略一颔首,随即就注意到了鱼戏舟,眼神微微一动。
明明她很温和,但不知道为何鱼戏舟被她这么一看,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您好,我是鱼戏舟。”
尚悯澜上下打量着他,看见他手上的赤幽,眼里闪过一丝诧然。
“既然来了,便留下吃顿饭吧,”尚悯澜笑着说,“你带小舟去喂喂那些东西吧。”
雁臣上前接过那一盆生肉。
“走吧,”雁绥君牵起鱼戏舟的手朝外面走。
鱼戏舟被人牵着,回头望着佝偻的老人,他感觉地出来,雁绥君其实和这位祖母并不亲厚,也不熟悉,像隔着什么东西。
“阿绥,你祖母为什么住在这里啊?”鱼戏舟转头盯着雁绥君冷峻的侧脸,意识到此刻的雁绥君其实心情也不好。
雁绥君一脸平静,低沉的嗓音颇为温柔,“祖母喜欢清净。”
鱼戏舟抿了抿唇,一把抓住雁绥君的手。
雁绥君一愣,转头看他,“怎么了?”
鱼戏舟站雁绥君面前,定定地望着雁绥君,突然开口,“我想要你背我。
雁绥君眸中一暖,背对鱼戏舟蹲下,“好,宝宝上来。”
鱼戏舟轻轻扑到雁绥君背上,雁绥君没使什么力气就把他背起来了,手掌稳稳拖着他的屁股。
雪杉树上的雪时不时落下来,寂静的林间满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鱼戏舟扑在雁绥君宽阔平直的背上,莫名地为雁绥君感到难过。
“宝宝,有话想问我,对不对?”雁绥君边走边道。
鱼戏舟微愣,没想到雁绥君会猜到,“嗯……”
雁绥君又问,“宝宝,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没关系,我都会认真回答。”
鱼戏舟稍作犹豫,手臂用力抱紧雁绥君的脖子,“你好像和祖母并不亲近。”
雁绥君道:“这也是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还是我阿爹阿娘走的那日。”
“难怪……”鱼戏舟明白了,这是太久没见的缘故,“那祖母她会知道灵瑾生的是什么病吗?”
雁灵瑾现在一听他提雁灵瑾就烦,蹙了蹙眉,“也许吧。”
他们越走越远,雁绥君将鱼戏舟慢慢放下来,走到洞口前,洞口不大,只用一层白布罩着,几乎与雪融为一体。
雁臣掀开白布,把一盘生肉倒了进去。
鱼戏舟看着洞口,瞳孔骤然紧缩,呆呆的,里面全都是……蜈蚣,虫子,蛇。
“害怕吗?”雁绥君捏了捏他微凉的手。
鱼戏舟抿紧唇,轻轻点头,“有点。”
“别害怕,宝宝,你仔细看看,它们更害怕你。”
鱼戏舟定睛一看,上前走了一步,果然,这些虫子都避开了些,他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雁绥君举起他的手腕,赤幽像红镯缠绕在他手上,“赤幽是蛊王,宝宝带着它,没有任何蛊虫能伤到你。”
当然,不止如此,至于其他的,雁绥君还不打算现在告诉鱼戏舟。
鱼戏舟这才知道,这些诡异的虫子全都是蛊,手上的赤幽微微一动,鱼戏舟感觉自己的手又凉了几分。
蛊,又名不死之虫,死而不僵。
鱼戏舟是有些怕的,他望着争相吞噬血肉的虫子,蛇,慢慢转头,对上了雁绥君淡定的双眸。
雁绥君的视线从来就没移开过他,四目相对,鱼戏舟心口一震,不自然移开视线。
这一霎那,雁绥君又再度和噩梦中那个雁绥君重合了。
蛊虫很听话,白布一盖,也不会跑出来。
他们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
尚悯澜慈眉善目,招呼他们坐下,“来,孩子,过来。”
三人开始吃饭,尚悯澜年纪大了,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倒了一杯米酒慢慢地喝,见鱼戏舟时不时看向自己,又给他倒了一杯。
“尝尝。”
“谢谢祖母,”鱼戏舟抿嘴一笑,伸出手都去拿酒,还没碰到,就被人截胡了,“啊……”
雁绥君一口饮下,“祖母,他不能喝酒,前几日还病着呢。”
尚悯澜淡淡点头,“那确实不宜喝了。”
祖孙两人这是第一次好好坐下来聊事。
尚悯澜端详着雁绥君,“小时候见你,总觉得你长得像鹰儿,现在看来,你还是长的像紫清。”
雁绥君嘴角微动,一笑,“无论我长的像谁,我都是阿爹阿娘的孩子。”
商悯澜收回目光,轻轻一叹,“如今你身边有了人,祖母很是宽慰,记住,一定要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别像你父亲一样。”
这话听来莫名其妙,鱼戏舟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抬头看着雁绥君,却发现雁绥君脸色并不好看。
雁绥君余光瞥了他一眼,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鱼戏舟碗内,“继续吃。”
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尚悯澜点到即止,又慈爱地看着鱼戏舟,“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鱼戏舟吃的很香,一个劲地点头,“很好吃!”
尚悯澜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经将他看透了,年幼可爱,天真干净,良善纯挚,是好人家的孩子。
饭毕后,雁绥君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事,院内就只剩下鱼戏舟和尚悯澜两人。
鱼戏舟心里头一直惦记着那事,半点没忘,现下正是个好时机。
“祖母,我心里有个疑惑,想问问您。”
尚悯澜,“你说便是。”
“我有一好友,不知生了什么病,全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只有眼珠子能动,这…是蛊吗?”鱼戏舟不确定,他一开始也没想到,是在看见那些虫子才想到有中蛊的可能。
尚悯澜对蛊很熟悉,听到一半就确定了,“是同生蛊。”
“可有解法?”鱼戏舟眼中一喜。
尚悯澜目光平静,摇摇头,“同生蛊相伴相生,不离不弃,没有解法,你那位好友需尽快回到另一人身边,否则,不出半月,他便会血尽而亡。”
鱼戏舟听得心惊胆颤,“……什么?”
“孩子,别再耽误了,让你那好友回到那人身边吧,这是唯一的活法,”尚悯澜眼神飘渺,不可控制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鱼戏舟满脸凝重,“我记下了,谢谢祖母。”
尚悯澜拍了怕他的手,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明显,嗓音越发温和,“好孩子,你来,祖母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您说,”鱼戏舟认真应下,“我会好好记住。”
“如果小绥伤害你,你不要犹豫,离开他,走得越远越好。”她的神情极其严肃,温柔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鱼戏舟竟有些不敢看他,睫毛颤了两下,垂下了头,“祖母,阿绥不会伤害我的,您放心。”
尚悯澜一怔,透过他,仿佛也看见了当年的紫清。
当初紫清也是不信的,包括她自己也不信,可最后,那些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嵘鹰王氏一族,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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