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舟被辣到嗓子还有些沙哑,“不能很吃,但可以吃一点点。”
蒲乌未是个自来熟,撩起衣袍就坐在他对面,“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暗卫们皱了皱眉,雁醉想请这个陌生人离开,但见鱼戏舟笑了,又停住了手。
鱼戏舟望着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谢谢你,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啊,像森林一样。”
蒲乌未经常被人夸,他都不觉得羞涩,如今被面前这个少年夸赞,他却有些不好意思。
“你今年多大了?”
鱼戏舟吃了冰汤里面的糯米丸子,唔唔道:“十六了。”
“那你比我还小一岁,”蒲乌未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鱼戏舟探头看向蒲疏,想了想,旋即道:“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吃,我只吃了一口鱼肉,其他都没动。”
“不介意不介意,”蒲乌未见蒲疏还在愣着,一把拽起,把他拉到这边坐下。
蒲疏不是多话的人,只微微颔首,“多谢了。”
鱼戏舟没再动那些辣口的菜,而是叫小二上了一些不辣的菜,还有小点心。
三人边吃边聊,大多数都是蒲乌未一个劲地说话,鱼戏舟时不时回应两句。
蒲乌未指了指自己,“我叫蒲乌未,这是我哥哥,蒲疏,”他看向正在喝酒的蒲疏。
鱼戏舟咬下点心,“我叫鱼戏舟。”
他没注意到,他说完之后,这兄弟俩眼睛都亮了。
“那你……”蒲乌未还想继续问,就被不远处的一道声音强硬地打断。
“小舟!我有话跟你说。”
暮义急匆匆朝他走来,神情极为严肃,手里还捏着鱼戏舟熟悉的信。
信封是黑色的,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对于鱼渊山来说,黑色往往代表着危险与悲哀。
忘记是那一年,那一年整个鱼渊山都是黑色的,每一个人都穿黑衣,连雾气都是会灰蒙蒙的。
鱼戏舟心里立刻紧张,站了起来,走向暮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鱼戏舟甚至来不及向新结识的两个人告别,也不能去接雁绥君。
他一走,整个六楼就空了下来,只剩下兄弟两人面面相觑。
蒲乌未想追上去,但被蒲疏按住了大腿,蒲疏力气大,手也大,他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鱼戏舟离开。
回到王府,暮义让暗卫们都出去,把门关得紧紧的,将手里的信递给鱼戏舟。
一路上鱼戏舟都在央求暮义先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暮义就是不肯。
暮义想的是,与其他告诉鱼戏舟,倒不如鱼戏舟自己去看。
鱼戏舟几乎是颤抖着接过,他害怕这封信内会有鱼渊山的噩耗。
信一打开,开头依然是。
—吾儿小舟。
—阿娘阿爹祝愿你生辰快乐,希望宝贝小舟天天开心,无忧无虑,听说你去离秋了,阿爹有很久没有收到你信了,小舟,记得给阿爹写信哦。
后面还有很多关心的话,到这里都是乘子谕亲手所写,剩下的就是几张空白的纸张。
“这是……”鱼戏舟懵了。
暮义割破手心,将血滴在茶水内,直到茶水变成了血水,拿起茶盏往空白的纸张泼去。
纸张的字渐渐显露出来,字迹娟秀大气,而且都是用血写的,只一眼,鱼戏舟认出了这是山圣银柳的字。
她是山圣,每一日都必须将鱼渊山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记入下来,让山主看,鱼戏舟就是通过她的记录,才识的很多字。
鱼戏舟觉得这很神奇,明明山圣都看不见,可她就是知道很多事。
—山主大人。
—我知道您做梦了,希望这封信能来的及时,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您了。
—鱼渊山的每一任山主都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梦魇的方式预知未来发生的事,这种能力,也被成为窥天机。
—梦里发生的事情是既定事实,我看见了因你而改变的益州,山主大人,这并不明智,因为我看见了山神对你惩罚,他让你病痛,让你混乱,但山神依然是怜爱您的,所以现在只是小小的惩罚。
—请您切记,一定不要改变梦境中发生的事情,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您再继续下去,不仅会触怒山神,更会累及鱼渊山的所有人。
—另外,请您快快找到“魂”回到鱼渊山,您改变了天机,有损寿命,我看见了,您活不过十七岁的生日,请您务必务必找到,否则整个鱼渊山都要完了。
—山主大人,莫忘。
银柳所书,既是警告,也是劝告。
看完了信,鱼戏舟怔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
“如果不让我改变,为什么又要让我梦见……”
他拿出早已写好的信,本想让暮义寄回鱼渊山,如今这封信,没有寄出去的必要了。
不知是生气还是悲哀,鱼戏舟三下五除二撕掉了自己写的这封信,失神地坐在凳子上。
暮义神情凝重,他也没想到益州那事,原来背后真的有小舟,怪不得他当时一直听到有人喊起火了起火了。
没想到这声音竟然会是小舟。
千叮咛,万嘱咐,到底还是无用功,暮义深吸一口气,“小舟,当务之急不是梦的事情,而是你的命啊!”
鱼戏舟垂头丧气,喃喃低语,“我没有在阿岁身上看到图腾。”
“你…扒开衣服看了?”暮义微愣。
鱼戏舟有些焦虑地捂住脸,手指深深陷进白嫩的脸颊内,掐出了一圈红痕,“嗯……沐浴的时候看过了。”
“会不会是需要用其他方法才能显露出来?”暮义猜测道,山圣提及图腾也是含糊其词,但鱼戏舟的月亮的的确确是雁绥君,这不可能出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雁绥君藏起来了。
“我再问问阿绥。”
鱼戏舟看完信,整个人都低沉了不少,暮义感觉他好像瞬间长大了。
“梦的事情,你也听山圣的,只有你好,鱼渊山才会好,你明白吗?小舟?”
鱼戏舟的双手放在膝盖,低垂着头,没有出声。
暮义叹息一声,“等事情了了,我们就回鱼渊山,山上有阿爹,有丑丑和通通,鼓鼓,很多善良看着小舟长大的人,照样快快乐乐的,我们就在山上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快乐吗……
鱼戏舟不确定了,汹涌地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心里头一阵一阵的难过,他难过背弃了和雁绥君的承诺,难过自己明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却无能为力,难过自己会做梦。
“叔叔,我想好好想一想,”鱼戏舟有了心事,语气都很闷。
暮义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最紧要的还是鱼戏舟的命,他可不管什么梦,他只要鱼戏舟好好活着,平安快乐地活一辈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暮义走了出来,就看见了雁绥君。
雁绥君一脸平静望着暮义,显然在院子内站了很久,“叔叔,”他恭敬地喊了声。
暮义走到他面前,皱了皱眉,“小舟他心情不好,你不要打扰他,陪我去喝两壶。”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趁此机会,他想套出雁绥君身上究竟有没有图腾。
雁绥君其实很不想去,但他何其敏锐,看着紧闭的房门就觉察到了十分的不对劲。
所以他也想看看暮义究竟想做什么。
“小侄遵命。”
自从雁绥君把这支暗卫派去“保护”鱼戏舟以后,暗卫们就成了鱼戏舟小跟班,走到哪跟到哪。
而且鱼戏舟也是真的把他们当人看,拿他们当朋友对待。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完全暗了,鱼戏舟还是没有出来,屋内也没有点灯。
雁醉和雁秋忍不住了,也怕鱼戏舟出事,上前敲了敲门。
“公子,该用晚膳了,东厨准备很多您爱吃的东西。”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鱼戏舟睁开眼睛,扑在桌子上,双眸无神,手里用力攥着信。
几张纸因为被血水和泪水混杂,早已皱皱巴巴,经过鱼戏舟的揉搓,更是凄惨地不像信。
门外又传来声音。
“公子,公子,您睡了吗?”
外面的人急了,雁醉有些担心,想破门而入。
“公子,我们进来了。”
门倏地打开,鱼戏舟眼睛红红的,“我没睡。”
雁醉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出声,“您发生了…不好的事吗?”
雁秋紧接着说,“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
“有的,”鱼戏舟抿嘴一笑,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我饿啦。”
他明明是很勉强,雁醉等人却不忍点破,叫人去端膳了,又把屋内的灯全部点上。
昏暗的房间霎时间亮堂起来,鱼戏舟把信封存在盒子里,呼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这是一个很小的转变,但雁绥君回来后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鱼戏舟的奇怪。
“听说你去和小义叔叔喝酒了,”鱼戏舟从寝屋走出来,他刚刚沐浴完,飘着海棠花的淡淡香味。
都说海棠无香,可雁绥君就是闻见了,他的酒量好,千杯不醉,此刻也有些醉了。
想到了之前套出暮义的话,暮义一直问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图腾,能不能脱个衣裳来瞧瞧。
雁绥君只说没有,但其实是有的。
暮义不会无缘无故问他图腾的事情,恐怕真正想知道的人是鱼戏舟。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身上有图腾,雁绥君不欲去深究,而且,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宝宝,你想见我身上的图腾吗?”
鱼戏舟一愣,“……你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要问为什么,宝宝,告诉我,你想看吗?”
鱼戏舟望着他的双眸,竟有些不敢立刻答应,明明他一直都在等这件事。
“回答我,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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