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受欢迎这件事，是十四中公认的，喜欢她的女生比男生还多，徐苏就是其中一个。
那天受学校邀请她去校园电视台录制宣传片，徐苏正在播音站广播，因为空调温度太低冷得打喷嚏，是萧满把自己的外套借给了她，从此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上了萧满，天天往A7班送零食送花送礼物，吃饭放学都等着萧满，这人秉承着不伤害女生自尊心的原则没有不留情面地拒绝，引起了温知敏极度的不满。
温知敏烦得美术专业课都没法专心上，脾气也是大到一点就着，每天在教室里听取骂声一片。
“真是他妈的触景生情你在景前后，老弱病残你镇守左右。”
“家里近亲结婚是吗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妈的蔡伦造纸怎么没见过你这种纸张！”
“眉目清秀你他娘一共就占开头的三个字。”
“你是比特币吗没有跌还只涨？”
乱成一锅粥。黎施芮都不敢随便找她说话，正在气头上的小温总……
温知敏把素描本摔在课桌上时，窗外梧桐叶正簌簌落着茸毛。萧满数着第七根断裂的碳笔，看那些尖锐的碎屑扎进前座男生校服后背——他不过是问温知敏借了块橡皮。
"今天活动课作业，我回家了。”萧满把表格推过去，指尖残留着白玫瑰的冷香，起身就要走。温知敏突然用美工刀划破纸面，刀尖在课桌刻出深痕："这么急着去约会？"
徐苏恰巧出现在后门，薄荷绿裙摆扫过瓶身的刹那，温知敏踢翻了颜料桶。群青顺着地板裂缝漫向萧满的帆布鞋，像条愤怒的微型银河。
"温知敏你又什么毛病？”萧满弯腰捡喷雾时，后颈的创可贴被汗浸得发白，她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火。温知敏抓起书包冲出去，格拉夫手链勾断一绺鬈发，挂在窗框上摇晃如绞刑绳。
黎施芮晃着荔枝冰沙挤进美术室时，温知敏正用钛白色颜料疯狂覆盖星座手册上的粉色爱心。空调冷气吹得她头发乱飞，活像只炸毛的猫。
"听说徐苏送了萧满一对猫耳耳机？"黎施芮故意把吸管咬得吱吱响，"怎么还是你最喜欢的湖蓝色呢。"她戳了戳温知敏后腰，"某些人上周不是说，蓝色是宇宙最无聊的颜色吗？"
星空中的蓝色着实无聊，可她喜欢的是萧满眼里的湖蓝色。
温知敏的画笔在纸上戳出个黑洞："她现在被高一的小妹妹迷的神魂颠倒，戴个猫耳算什么？"颜料溅到黎施芮衣服上，"搞不好明天就穿女仆装来上课。"
"哇哦——"黎施芮拖长音调，"这么了解女仆装文化？"她突然翻开温知敏的速写本，指着一张被涂改十几次的侧脸速写，"这睫毛长度画得够精准啊，比天文望远镜还细致。"
温知敏抢回本子摔进颜料堆："我在练习人体结构！"
“听说你不久才带了人家去看星星，还真是不愧对你天文社社长的身份。依我说，你是在吃女生的醋吧？你真的不是喜欢她么小温总？”
“我就是觉得自己的朋友被抢了你懂不懂？那个高一的女生真的很烦，每天都来找她每天都来，我连吃饭都没人一起。”温知敏烦躁地把笔刷插进水桶里使劲搅，脑海里全是萧满和那个女生有说有笑的样子。
她现在只想马上到明天晚上放暑假然后躺在家里，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下午下课徐苏捧着束花站在门口，是温知敏最先看到的。
"你的新宠物又来请安了，挺粘人啊。”温知敏故意用美术刀尖戳破保鲜膜，汁水溅到萧满的英文试卷上，"这次是天文社观星邀请？那我这个社长是不是可以不让你入场？或者是爱心便当直播？"
温知敏看着萧满冷笑，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却遮不住锁骨处暴起的青筋，满头大汗。
"厄瓜多尔的霜冻玫瑰。"女生把花束塞进萧满怀里，指腹蹭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花语是..."
"是祭奠死人的。"温知敏突然插话，美工刀削断半截粉笔。萧满看见她板着脸，眯着眼睛审视自己。
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跟自己说过话了，自从徐苏出现以后，她就跟吃了枪药一样。
“姐姐，我喜欢你！”徐苏伸手想去牵萧满，“我们……”
“你们演偶像剧呢？身为天文社的学员就该管好自己不知道吗？十四中不论是哪个社团都不允许谈恋爱！”温知敏一把打掉她伸上来的手，火气蹭蹭地往上涌，脑子里嗡嗡响，拽着萧满往外走。
“放手温知敏，”萧满的背撞上灭火箱，被人堵在消防通道里，安全标识的绿光映得两人像腐烂的水母，手腕被攥得生疼，“我让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温知敏收了力气却没有松开，抬起萧满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怎么？心疼我训她了？”
小狗原来也会炸毛，她想笑，伸手捏住温知敏因愤怒微微颤动的耳朵，发那么多天脾气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点醋吃。
“我可没有啊，你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还来质问我吗温小姐？”
**裸的挑衅，温知敏气得半边身子都发麻，低头贴近萧满把她钉在墙上，腰紧贴着她，“上次在班里拒绝秦川的时候，我以为萧小姐是一心专攻学业呢，教训起人来有模有样的。”越想越气，她想发疯，萧满脖子上的血管随着呼吸抽动，温知敏想咬死她让她闭上不饶人的嘴巴。“没想到是真的也喜欢女人啊萧小姐，加拿大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是又怎么样？温总，你对我做的事，比我和徐苏之间更不可理喻吧。”她低头看看温知敏紧贴自己的腰，双眼气得发红，心情忽然大好。萧满不喜欢徐苏，打算今晚回去好好给她说清楚，但眼下她只想逗狗。
温知敏的指甲陷进掌心，疼痛像被按进碎玻璃里的星座图。萧满的袖口残留着陌生香水的余韵——白麝香混着晚香玉，是徐苏前天别在发间的味道。她盯着对方领口第二颗纽扣，那里别着枚崭新的星轨胸针，银链垂落的弧度与她抽屉里断裂的手链如出一辙。
呼吸突然变成倒刺横生的荆棘。喉间漫起腐坏的荔枝甜味，仿佛吞下了整片溃烂的星云。萧满的睫毛在黑暗中颤动，频率与昨夜天文台望远镜里闪烁的天狼星完美重合。温知敏忽然想起那个被自己扔进焚化炉的雪松香囊，灰烬也曾这样优雅地飘散。
风掠过走廊，掀起萧满衣摆下若隐若现的腰线。
金光割裂云层，将她们的影子钉在楼道的瓷砖上。温知敏的虎牙刺破下唇，铁锈味在舌尖绽成超新星。她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在萧满腕间淌成血色星轨，如同为迷航者烙下最后的归途座标。
萧满，是真的喜欢女人，没有骗自己，而且她喜欢徐苏。
察觉到泪水打湿了掌心萧满瞬间变得紧张无措起来，忙凑近了去看垂着眼睛哭的温知敏。“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又没对你做什么的。”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温知敏没有回答，只是往下掉着眼泪。她就是突然觉得好伤心，萧满怎么可以那么随便那么轻易地就喜欢上了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人。
“你别哭了行不行？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女人，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是我嘴快了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
她是喜欢女人，但是似乎并不喜欢徐苏。
“那你喜欢那个女生吗……”温知敏没有底气，她没有资格来质问萧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问题。
“不喜欢，我发誓，我只是想肯定你说的我喜欢女人这件事，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了。”萧满伸手搭在温知敏的肩上，一股委屈小狗的味道，像发酵的荔枝酒，好酸。
温知敏像闹脾气的孩子如愿以偿地被哄了，闻着颈窝处传来的雪松味，还是觉得有些生气，虎牙毫无预兆地陷进萧满柔软的耳骨，黑钻耳钉发烫，满意地感受着她瞬间挺直的腰身，听见她闷哼混着轻笑的声音：“你是狗吗……”
“汪。”
“好吧小狗，下次别说我会穿女仆装那种话了好么？我没那种恶趣味。”
都被她听到了。
黎施芮手机镜头忠实记录着：温知敏泛红的耳尖与萧满藏不住的笑涡，在夕阳里融成一颗过期的水果硬糖。
温知敏就是吃醋了，死鸭子嘴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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