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一刹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等他回过神,只听宋愈有些困惑地问:“但你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而且你的举动神情告诉我,我们似乎……”他琢磨着用了个偏中性的词:“认识?”
宋闵张嘴又闭嘴,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勉强压下那股五味杂陈到要吐血的心梗,硬是在宋愈忐忑害怕的目光中扯出一抹生硬的笑:“何止认识,何止熟悉,小郎赴京前还承诺过回乡娶我过门的话……这是,要反悔吗?”
这话一出,宋闵心里先一咯噔,反应过来瞬间想扇自己的嘴,果不其然,宋愈愣了一瞬,倏尔神色缓和不少,眼里满是歉疚:“这事是我的不对,也已修书回家,拜托父母解除你我婚事,至于补偿你尽管提便是……”
“解除婚事。”宋闵缓缓重复,“若我不愿呢?”
宋愈闻言像是遇到很棘手但又不得不处理的麻烦,皱眉道:“据我了解,你我之间关系并不亲密,况且陛下已经为我赐婚,不日将迎娶长公主……”他想不通宋闵为什么要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得吊死在自己这颗歪脖子树上。
宋闵听出了他的未竟之语。
天雷滚滚。
宋闵虽然自认不是个好人,也没想过当善人,但他自问自己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接触宋家产业后也时常跟着宋家夫妇出门布施,偶尔也能被夸上一句心善,那么也勉强能算……半个好人吧!
——而他这么一个没干过坏事的“半好人”唯一且坚定的心愿便是能跟心爱之人厮守到白头,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如今也化为泡影。
“……”看出宋闵沉默的抗拒,宋愈先是不解,之后又突然想到他之前的举动,顿时默默往黑黝黝散发苦涩药香的水中再沉了沉,药水瞬间淹没过瘦削苍白的下颌,堪堪停在殷红唇瓣下方。
“你喜欢男人?”
宋闵:“……我喜欢你。”
他承认了,宋愈头疼的想,我就是男人嘛。
没等他想出解决法子,他名头上的未婚夫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纠结犹豫,但不知为何,大概是隔着氤氲蒸汽,宋愈心底紧跟着闪过一丝古怪,他下意识觉得这点徘徊更像是浮于表面的浮沫。
——就像一头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将自己拼命塞进世人所遵循的名为礼义廉耻的人皮之中,不顾崩裂出的缝隙,急迫想以此伪装自己靠近并蚕食猎物。
这偌大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猎物是谁?不言而喻。
宋愈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抖。
宋闵却以为他冷,转身取下放置在旁的衣物,但触及却一手的冰凉,他又放下了,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正对着满脸疑惑的宋愈开始扒衣服。
宋愈:“??”
宋愈震惊,宋愈恍惚,宋愈埋头进了水里,被呛到,手忙脚乱转身,耳根通红。
身后半响没有声音,宋愈迟疑侧头,想悄悄瞄一眼,却不想正巧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
“……”
宋闵脱了外面那层沾满尘土枝叶碎渣的侍卫盔甲,里面是束腰常服,如今腰带自然垂落在大腿一侧,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中衣,肩宽腿长,单薄里衣隐隐透出底下暗色健硕的胸腹肌肉。
宋愈沉默:“……我不喜欢男人。”
虽是这么说着,但目光不自觉往某些线条上移,这被时刻关注他的宋闵敏锐捕捉到,不着痕迹绷紧腰背,让肌肉线条更加深刻。
“好,不喜欢。”他展开宽阔臂膀,若有若无笑道:“山上冷,你泡太久身体也会不舒服。”
宋愈眼皮疯狂抖动,视线无处安放地下垂,无意中落到某处,又被惊了下。
宋闵眼中笑意加深,刚张口想说什么,突然屋外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停在门外。
“宋公子,该喝药了。”
宋闵笑意滞住,变脸似的,刹那间眸光阴沉。他这个鸡鸣狗盗的还没反应,宋愈先慌了起来:“快躲起来!”
屋外人没听见回话,一把推开闭合的门,脚步急促绕过硕大名贵的屏风,与此同时目光飞快扫过屋内四周。
皇家别院无处不奢华,这间更是其中佼佼,屋内通铺上好的白玉石,依照长公主的习惯,哪怕是角房也要摆满珠玉名瓷,一寸百金的纱幔不要钱似的挂满。
但这间屋子却反常的空荡,除却一道花鸟屏风外,别无其它,让人一览无遗。
没看见有旁人,方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终于松了口气,恭敬跪在池边,膝盖触地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膝下源源不断的温润。
宋愈平静地游过来,途中踉跄了一下,他面容白皙,打湿的鸦羽颤颤垂下,有种异样的乖巧,见怪不怪伸手,方士一一打开瓷瓶,每样倒出不等数量,放在他掌心。
到最后,细长手指几乎要拢不住。
“怎么又多了?”他皱眉问。
方士避开他的眼睛,“长公主吩咐的。”
果然,长公主的名头一出,宋愈便不再追问,一只手始终放在水里,漆黑水面猛然泛起涟漪又迅速平静。在方士注视下,他眼都不眨仰头吞咽下去。
吞完,熟练张嘴,方士确认舌下没有隐藏,才放心收拾残局,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温泉池中陡然响起一阵破水声,方士皱眉欲要转身,下一刻后颈猛的一阵剧痛,他头侧了一半就闭眼软倒在地。
“……他待会儿要去长公主那里回话。”宋愈头又开始疼了。
把他打晕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他逼你吃的是什么?”
宋愈抿了下唇:“只是养身子。”
宋闵压根不信,但他不想逼问宋愈,反正现在这个方士在自己手里。
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浑身滴水,单薄布料沾在皮肉,优越身材更加暴露无遗,在宋愈躲闪目光中突然笑道:“过来。”
见宋愈不动,他耸肩道:“那我过来。”
说着就作势又要往水里跳,宋愈赶忙拦住,不情不愿地往池边走了几步,还未接触到池壁,一双灼热大掌忽地精准掐住细薄腰身,紧随而来的巨力让宋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出药池,落进一个温暖但坚硬的怀抱之中。
宋闵不慌不忙,甚至将那张极富!侵略性的俊脸往他跟前凑了凑,仿佛隐隐期待。
宋愈下意识扬起的巴掌顿在半空。
半晌没能落下。
宋闵瞬间察觉到他的迟疑,犹如打了胜仗,眼睛又亮又黑,紧紧锁定住他的脸,这也迫使宋愈不得不与他对视,然后更加得寸进尺:“我帮你穿衣服。”
啪!
宋愈抖着手,被泡的褶皱泛白的掌心刹那间火辣辣的疼。
“……滚!”
他浑身赤.裸,皮肉仅隔一层湿透的布犹如无物,任何反应都被迫坦露和接受,同性仿佛要喷薄而出的雄性气息让他抑制不住地发抖,于是再次憎恶地怒斥:“滚出去!”
一盆冰水瞬间当头浇下。
两人分明额头相抵,气息亲密无间地交缠,但宋闵在这一瞬间终于察觉到彻底的冷意,他方才因宋愈心软而升起的侥幸登时散的一干二净。
宋愈赤红眼底的痛恨刺的宋闵心脏生疼,但他面上丝毫不显,甚至连笑容都与之前如出一辙。他亲昵又不舍地蹭了蹭怀中人细腻冷白的脸颊,在他抗拒之中似是很无奈地应下:“好,我马上走。”
宋愈闻言刚要长松一口气,后颈某个穴位骤然一麻。
“……你!”
宋闵犹如未觉,只是眼底墨色越来越重,笑容诡异:“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别怕,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之前是我的错,不该听信那个老道的鬼话,以后就算你赶我走,我也要留在你身边。”他将人往怀里揽了揽,调整成圈抱的姿势,让他的头部能舒服地靠在肩窝,起身走向那堆叠放的衣物。
就在他摸索着准备给宋愈穿衣时,一低头——
宋愈正绷着脸与他对视,眼神清明,丝毫不见困意。
“……”
“……”
宋愈:“放开。”
宋闵平静发疯的神情顿时一收,下意识讨好将人稳稳当当放下,衣衫也裹好。
宋愈手脚都软绵绵的,一落地就踉跄往后倒,又被搂到了怀里。
“小郎,”宋闵干坏事被抓包,强掩心虚问:“你怎么没事啊?”
宋愈没搭理他,等缓过来一些毫不留情抽离,随意拢好衣衫,与他擦肩而过走到门口,微顿,下一秒突然将门大开。
月光与山风将他笼罩,衣衫翻飞。
数十层台阶下,一支巡逻队伍刚巧经过,见他出来连忙行礼。
“屋内有刺客。”他沉着脸,语出惊人。
众人顿时高度警惕,侍卫队长压低声音急道:“您快过来!”
宋愈依言走出,敞开大门,侍卫们见他无大碍瞬间蜂拥而上,破门而入。
——并没有人。
屏风后地上只有晕死的送药方士和一件浸水的侍卫服。
宋愈似乎对此毫不意外,见侍卫队长看过来,他抿了抿苍白的唇,身形单薄在汹涌山风中看起来支离破碎:
“我要见殿下。”
.
老道在酒肆等的四处乱转,五仁还在昏睡,被黑甲卫送去了楼上房间。
他停下来又往嘴里放了块蜜饯,继续踱步。
正满心焦急,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劲风。
数粒颜色奇异的药丸被丢到桌上,连带一拇指粗细的瓶子。
“去查这药,”宋闵浑身湿透,眸光阴冷犹如厉鬼,他指向那细瓶:“还有水里的药物,去查清楚。”
说完就要走。
老道连忙拦住:“你跟宋公子谈的如何了?”
宋闵脸色缓和:“不必担心,我家小郎君自然心里有我!”
老道讶然挑眉,正凑近想听听怎么个说法,就听宋闵张口就道:
“我亲近他时,第一次他都没舍得扇我。”
老道:“……”
老道看看他脸上已经浮起的红肿巴掌印,明智选择闭嘴。
是的,这个攻脑子有点毛病
这周有个考试,所以这期榜单赶完就先暂停更新了,等考完开始日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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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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