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好说话,许念刚想提留坛子倒酒出来他们三人边喝边说,伸手往旁边一捞才想起来酒刚刚没带过来,顿时一拍大腿,“嘿,我说谢烛你那么着急忙慌拉我干什么,酒忘带过来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我爹那偷来的‘醉梦里’啊!”
“那许伯伯没打死你真是便宜了你。”谢烛扯了扯嘴角。
醉梦里价值千金,此酒入喉初觉寡淡无味,但渐渐的就像步入了什么飘渺之境,那喝下去的味儿涌上舌尖,醇香无比,醉人却不腻人,不同人在这醉梦里能感受到的不同,且此酒每月只卖五十坛,月月勾的人心痒无比。
宋辞出声:“好了,你不是特意带来给谢兄的吗,在这里装什么。”
许念斜瞪了眼宋辞。
“先说正事吧,谢兄,崔家小公子回来了。”宋辞看向谢烛。
谢烛点点头,淡淡说道,“我知道,进宫的时候刚好碰见他从陛下那里出来,打了个照面。我见他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宋辞赞同颌首。
而许念闻言拧眉,声音提了些许,“他又去陛下那里做什么了?上次去一趟见陛下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接着陛下就要建那什么‘登天阁’问天。户部尚书赵大人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钦天监监正也不同意啊,陛下愣是要建。”
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户部尚书本就是守财奴的个性,要他掏腰包是极难的,且就算现如今还算太平,但边关将士冬日的粮草不要钱?修建了一半的水坝不要钱支撑?钦天监出来附和不符合时运国运,李铭德都不听,崔贤说话当真如此管用?
“登天阁?我怎么没听说。”谢烛疑惑。
许念摆摆手,”来来回回改了好几个版本,最近才弄好送去给崔贤看了,定下之后修起来快得很,你要是想看,能将它建成过程瞧个明白。“
转头他又低声碎碎念起来,“这不重要,你当时不在,你不知道,早朝上崔贤泰然自若地站那角落,装模作样的,好像笃定了最后会建一样,看着我真想上去抽他……”
宋辞看了他一眼,“你抽他有用?最后不就是真定下来了?钦天监哪里比得上崔小公子的真本事,陛下很看重崔贤。”随后对着谢烛补充道,“虽然他们用预存资金以防大灾这样的理由反对,但是二皇子站了出来,带头支持陛下此举。”
谢烛像是在意料之中,聆听的姿势都没变过,显得尤为淡定,“他出钱给陛下修建登天阁?还是缩减费用填补国库,二皇子此举不过是为了讨陛下欢心罢了。”
宋辞沉言,“我想不通,崔贤提出建造‘登天阁’是为什么,陛下确实近些年爱寻那些仙人足迹,想找寻神仙所住白玉京,但这与他何干。动用了国库修建阁楼,往后没钱了,陛下定会向我们这些世家大族下手。”
“他不顾崔家了吗?”宋辞问谢烛。
许念轻嗤,“那个没良心的,要是搁在我家,定会被打断腿关在屋子里,不抄完清心决不准出来,走什么路不好真是……”
谢烛想起明叔说的,崔贤在崔家门外跪了好几天无人肯见,莫不是生了怨恨之气要报复?
毫无根据的猜测站不住脚,谢烛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话说回来,他究竟有何神通?你们不要跟我说那些什么呼风唤雨的了,来点真消息。”
宋辞和许念对视一眼,宋辞笑笑指着许念:“这你可问对人了,为什么他对崔贤的意见那么大,就是因为崔贤和他当着陛下的面比试了一场。”
许念扭过头去。
谢烛来了兴趣。
那天天气很好,在校场练箭的许念被李铭德叫了过去,许家也是传武世家,许念的功夫在京城诸多将领之中也是能看得过去的,缺少的就是真实的那份经验。
当年年少轻狂,有那么点天赋在身就去挑战了当时还年轻的谢烛,虽然谢烛险胜,但许念也凭借善用各类兵器而出名,之后被他大姐和父亲摁回家里一顿好打,往后才低调做事,不再找人切磋。
李铭德当然知晓许家这位的本事,于是叫许念来和崔贤切磋一番。
当时李铭德、高公公、武统领等人都去围观了这场比试。
许念看着站在他对面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的崔贤,心里还在想要如何放水才能显得双方都没那么难看,崔贤那细胳膊细腿的什么兵器都不挑,脸白的跟几天没吃饭一样,李铭德要许念正常的打,然后崔贤就在那高深莫测的笑,现场的压力可把许念愁个半死。
甫一开始,许念挑了个铁锤,重量微微在他的极限上,拎起来挥舞有些吃力,但这也能给崔贤反应的时间吧,他都心想无所谓了,既然陛下说要打,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怪他。
谁知崔贤只是淡淡瞧了那铁锤几眼,随即揣在袖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手指间夹着几个算筹,随意的往地上一扔,然后垂眸看了几眼,薄唇微动,不闪也不避的抬眸盯着迎面落下的锤子,那上面尖锐的刺经过阳光一照,发着寒光。
之后他脚下微移,刺尖擦着他的鼻尖落了下去,铁锤砸在地面上,不知怎么的,锤柄和那球体连接处轰然分开,许念一个趔趄就要扑在那生着尖刺的球上。
从侧旁伸出来个修长的手,轻轻将他一推,许念栽在了旁边,等他睁眼,尖刺离他的眼珠子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而后崔贤有礼的将他扶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他手里接过锤柄丢掉,笑得是一派温和良善,他说,“小打小闹,没伤着吧,许公子。”
李铭德在后面鼓起了掌,而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倒不是重点,许念在崔贤替他拍尘土时才恍然回神,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在他内心响起,使他变得清明,虽说他各类兵器都十分擅长,但有一个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碰,那就是铁锤。
因为他小时候练这个留下过阴影,且他觉得这个武器不顺手,十分不好用,无论如何是不纳入思考范围内的。
崔贤清澈的眼眸一下就能望到底,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许念张了张嘴,当时半晌没说出来话。
李铭德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对如此小儿科的玩笑,他也只是轻飘飘的睨了眼崔贤,竟没有生气。
“这不是什么神通吧,”谢烛开口,“你中了什么迷药?”
许念很肯定的摇头,“不可能,我阿姐训练过我这方面,我知晓那是什么感觉。”
谢烛沉思:“妖术……?”
宋辞否认道,“不像,我觉得他可能确实学了些什么本事,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这点我还是相信的。”
他们三个论也没论出什么东西,无法只得作罢。
很快翌日,谢烛并没有依李铭德所言在府中休息,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去上早朝。
他慢吞吞最后一个进了大殿内,有朝臣瞥见了他的身影,戳了戳正在吵架的同僚。
“别吵了,别吵了。”
他的同僚见到谢烛佩刀进来,收了声,带动着人们都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谢烛习以为常的忽略了他们,余光搜寻了一番,没有看见崔贤。
紧接着一声鹤唳冲破云霄响彻殿外,将气氛打破惊起一阵涟漪,众大臣老老少少皆惊了一把,随后向着大殿门口涌去。
“什么声音?”
“何物发出如此鸣叫?”
“那是什么?”
吴阁老眯着眼睛,,捋了一把胡子指着天上盘旋的黑点。
接着那黑点越来越近,众人这才看清,那是只羽毛油光发亮的鹤!
鹤颈纤长盘旋而下,长翅展开,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见到门口这么多人围观,它极有灵性的又伸长了脖颈,张嘴叫了一声,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门口大臣们看。
谢烛站在这群人偏后的位置,和宋辞,许念他们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目光。
因为那鹤的背上还驮着个人,赫然就是他们昨天讨论的崔贤。
崔贤此时盘腿坐在那鹤的背上,在快要停在殿前时飞身一跃,仍旧是一身白衣,他如同仙人一样衣袂翻飞,稳稳落在了地上。
而后目光越过探头探脑惊奇于鹤的众人,和谢烛直直对视上了。
与此同时,刚好殿后远远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人忙站好,但仍忍不住去看那傲气十足的鹤,他们是看一眼觉得心口堵一分。
“荒唐,荒唐啊,怎能把这畜牲带到殿上来!”
“快噤声吧你,陛下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
“放你的狗屁!我们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一个直言劝谏,规劝陛下的吗!要是因为这只畜生畏首畏尾,那还……”
李铭德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压抑不住的低低咳了几声,没有制止。
那崔贤带来的仙鹤就这么立在大殿中央,时不时啄一下翅膀梳理羽毛,他在旁抚摸着仙鹤的背,之后朝着李铭德拱手,“陛下,登天阁的样式已定,可以着手建造了,此物就当是臣提前献给陛下的贺礼。”
崔贤的话语清晰的穿过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仙鹤也适时的轻啼了一声。
“这就是……白玉京上常有的仙鹤?”李铭德像是怕惊碎了什么梦一样。
崔贤站直身体,朗声回道,“是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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