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谈话声脚步声就缠在了一起。
乐时景听得清楚,他扒着墙往外看,只露了小半张脸。
是他!
乐时景刚探头就看见了燕择鸣,身影出现在远处。
是燕择鸣!
乐时景没有上前,反倒是一个退步,立马跳回阴影里,弯着身体,靠着墙,心脏狂跳不止,耳边还有回荡在空气里的脚步声。
明明好远,但是却感觉好近。
好像那串脚步声就在自己身边,好像只要再探一次头就能和燕择鸣撞个正着。
只要探头,就可以见到他。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它揪着乐时景的心尖,把他往墙的另一侧,燕择鸣的身边拽。
费了这么好些力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吗?
乐时景把整个身子贴在墙上,一股寒意钻进他身体里,头顶是送着凉风的中央空调,但还觉得热,像是被盛夏里炽热的阳光侵袭,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都被强灌进了驱散不开的热气。
心脏又悄悄跳快了几分。
乐时景在那个小角落,垂着脑袋从一数到了一百。
整整犹豫了一百秒。
这么久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走远了吧,没法面对面说话,看一眼背影也不会怎么样吧……
就一眼,总要见一次吧。
乐时景这样想着,一咬牙一跺脚,转着身体往墙的另一边看。
他刚探了个头,一张熟悉的脸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了他的视野。
燕择鸣?!
几乎是一瞬间,好像周遭的空气都停滞了,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球,将乐时景紧紧裹在里面,难以呼吸,就连心脏也跟着呼吸的节奏漏跳了一拍。
但很快又像是宇宙爆炸一般,瞬间炸裂的氧气,使得他几乎窒息,心脏却像是挣脱束缚,无法制止地疯跳。
他回过神肩膀抖了两抖,连忙退了步。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还在这里?
不会是早就发现自己了,所以在这里等自己吧……
慌乱和心虚几乎一瞬就漫了上来,遮盖住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乐时景想逃走,脚里像是灌了铅,他抬不起腿,走不掉,索性咬牙杵在燕择鸣面前,像是一座雕像,看起来傻气十足。
乐时景偏着头,不去看他,只敢用余光打量。
燕择鸣着着体面的西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褶皱,长发被扎起,微卷的发尾扫着后背那块蝴蝶骨的翅尖,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妥帖,眉间的张扬却不见了,他像变了。
乐时景仗着余光,小心翼翼地窥着岁月在男人身上所留下的印记。
燕择鸣却抱着臂,他那双眼睛毫不遮掩,直勾勾地盯着乐时景,好像又把乐时景的魂给拽了出来,攥在手心里细细观察。
“说话,乐时景。”
燕择鸣的声音冷而脆,像是一块冰碎在乐时景耳边,碎片顺着血液进到了他的身体,给他正在跳动的心脏狠狠一击,是针扎一样的痛,震颤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这是分开后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不止是心动,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疼痛。
思念在这一刻崩塌决堤,混着与其有关的一切感情倾斜而出。
乐时景挣扎着想要脱离这种即将不受控的情绪,他把注意力全落在燕择鸣的那两只鞋尖上,但越挣扎越痛苦,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竟只能看见两团黑色在眼前,鼻腔里泛着酸,眼眶里的眼泪快要含不住了。
燕择鸣见他低头,就猜见他在盯着自己的鞋,这是乐时景的习惯,每次做了错事要挨骂了,就先低着头。
燕择鸣暗暗叹了口气,被乐时景这种小孩子习惯无语得头疼,多大了还这样。
“能不能别像个小孩子?”燕择鸣扶额,有些无奈。
走红毯的时候,燕择鸣就在人堆里,那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部分里看见乐时景了,没办法,他太扎眼了,一眼就见了。
燕择鸣盯着乐时景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看,像是特地为了见谁。
燕择鸣猜是自己。
他挪了挪脚。
乐时景见两团黑色动了,有些懵,缓缓抬头,又一次对上那双眼睛。
燕择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明明连嘴都没动过,乐时景却好像听见他在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说话。
“好……”乐时景咧开嘴,刚蹦出一个音节,喉咙就像被锁上一样,无论如何也撬不开,就是拿钳子也分不开。
时间停在这里,在两人之间久久停着。
“我们择鸣一定没问题的,完全可以放心。”
“他在休息室吗?我去找他,没事的,放心吧,李老师。”
更远处,女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乐时景对声音敏感,很快就听出来了,是音乐厅里那个短发女人的声音,他有些慌乱,往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
原来他们认识……
择鸣?是什么关系会那么亲热的喊着?
乐时景明知道不应该想这些,现在应该张嘴说话,但还是抑制不住,身体往后仰了仰,喉头像是有一股酸味漫上来。
不会是……
“我表姐。”燕择鸣轻轻说着,像是在解释。
乐时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着,身子又正了回来。
燕择鸣看着他身体的幅度,觉得有些好笑,少有的坏心眼,他又缓缓说道:“她讨厌你。”
乐时景心又一颤,像是心脏刚被人松开,就又被更大的力气攥住。
高跟鞋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走廊里回荡,悠然飘进了乐时景耳朵里。
燕择鸣扬起下巴看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罢,燕择鸣抬脚便往走廊的尽头走,看似要和那个女人汇合。
“等等!”
乐时景憋了好久,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大,给他自己吓了一跳,又吓了燕择鸣一跳。
燕择鸣走出去还没两步,被乐时景一嗓子拽了回来,他回头看他,见乐时景脸被憋得通红,觉得有些好笑。
“我……我……”
乐时景说一个字,缓一口气,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吐了句完整的句子出来:“燕,燕先生您好!”
蠢死了。
乐时景闭着眼,鞠着躬,看起来蠢得不行,又尴尬得要命,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纸片递了过来。
他还没回过神,纸片被燕择鸣硬塞进了自己手里,在抬头的时候,燕择鸣已经走了,就连背影也没留给他。
乐时景失神,脚有些软,摇摇晃晃靠着墙,手里那张纸条,他捏了好久才看。
十一位的数字,下面还有一行字清秀工整。
——我讨厌你,乐时景。
乐时景三个字写得格外飘逸,光看字,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只是被讨厌的那个家伙不敢这样想,心悬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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