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并非黄雀天生可以轻易绞杀螳螂。”举手投足,尽显龙章凤姿之端,慕容悦笑容温和,从容道:“靠的是时机。”
不失时机,以达成事半功倍之效。
“论实力,宇文部幅员辽阔且将士骁勇强悍,确有资格成为劲敌。只可惜,首领无谋,过早来掠夺我燕国部民。”三言两语,将敌人的侵犯化作一场愚蠢的冒险。
阙机贵认同,“世子所言极是。”
待燕赵合战段部,再趁火打劫也不迟。
还是真以为区区高句丽和东境小小叛乱,能拖住他们?
宇文渴侯,似乎比以前精明了点,但不多。
渴侯,亦作渴言侯,乃是北方各部族喜用之名。
后世学者分析仅存的史料,认渴侯为地名,史载“茹茹大檀还至渴侯山”,即为部落族姓。符合发展规律。“渴侯氏,后改为缑氏”。根据古文字解释,北朝男子加冠爱取的“彦和”二字,或许便从省胡名“渴言侯”之音而来。
译无定字,渴侯、谒侯、渴言侯是一回事。
慕容部颇慕华仪,自慕容嘏的父亲,即先主开始,不仅替各子请大儒赐字,还命令上下追随模仿。
原来的鲜卑名,反成为了小字、乳名。
不过,平常时候,即便已经成年,他们也更爱使用鲜卑名称呼对方。
慕容嘏望着自己的长子,目光沉重却也和蔼,依旧以鲜卑语问道:“渴言侯,你建议着重反击宇文部?”
慕容悦摇头,“儿臣以为,暂时以守代攻为妙。城池收归,不急于一时。”
“为何?”
坐在他身旁的儿郎愕然,“兄长何出此言?”
慕容嘏示意次子稍安勿躁,好奇道:“暂时?”
慕容悦双眸恬静,“父王,宇文渴侯篡窃得权,本就威信不足,群情不附。此次违背誓约,倘若稍微遇挫,部众将领必定不肯再攻,只求退回自保。收复失地不难。”
他悠然起身,走至悬挂的大舆图前。食指与拇指撑开的距离,正是宇文部领域的大小。
近一二十年,几乎毫无变化。
“宇文部素来野心不大,几任首领皆偏安一隅。”
阙机贵明白世子的意思,“唯恐有心人搅乱局势。若情形不太明朗,最好静观其变。”
段部在檀氏和公孙氏联手下,早被赶出了辽西。当时,慕容部也不客气地分了一杯羹,两部矛盾随而激化。
毕竟段部强大过。
太强大了,惹人嫉恨。趁你病要你命,才是防备的良策。
宇文部却值得交好。
至少得暂时稳住。
慕容嘏决定听取长子建议,西线以守代攻,着重尽快结束东部叛乱。
“派使者议和。”
沉吟一番,慕容嘏问道:“座下诸公谁愿前去。”
议和不是目的,先礼后兵不过争取拖延时日,获得道义上的支持。名正则言顺,日后燕国反击也师出有名了。
慕容悦拱手,“父王,儿臣认为四弟可以胜任。”
“哦?”
“儿臣与四弟秉烛夜谈时,聊及宇文渴侯无能,阖部‘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侵掠来去如风,缺乏长远谋划,不足为惧。四弟见解不俗,儿臣也深以为然。”
慕容兰犹豫片刻,蹙眉提醒道:“宇文部煞气腾腾,万一不念旧情伤了四弟……”
与中原礼仪之邦不同,草原部落不讲“两方交战不斩来使”这套规矩,有时杀人祭旗,可不管你有哪种身份。
但慕容悦神色平和,坚持他的选择,“儿臣相信四弟。”
“就让屈孑去吧。”慕容嘏往后一仰,斜靠在柔软的隐囊上,仪态倜傥,仿佛刀戟插入兰锜,却依旧坚硬不折。
“庆幸他已顺利离开白狼城,再晚一日,恐怕也得受困等死。”
“狼神庇佑,四弟、五弟必定安然无恙。”
“不,把阿六敦给我召回。”
那双鹰隼般眼半睁,又缓缓阖上,摆手道:“罢了,随他去吧。”
慕容君臣诧异宇文部率先发难之际,远在商山参横谷的某些人也很疑惑。
甚至可以说是惊惧。
“我问你啊,太阴,我问你,你脑子比我聪明,记忆也肯定比我强。”
少阳有点小紧张,连连咽下口水,结结巴巴问道:“你告诉我,前世也这样?”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世之历史……有所出入。
尽管他痴迷手工技艺,多年闲散惯了,养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但受困于个人身份与职务,多少掌握些基本动向。
如果没有弄错,前世宇文部安静如鸡,在慕容鲜卑吞并残存的段部势力,以及彻底降服高句丽国后,才知道变强图存。
怎么现在他们的首领长脑子了?
发现再不努力奋斗,连当一只被螳螂捕杀的蝉的资格都没有。
不!还不止!
仔细一想,前世里,宇文部鲜卑应该在去年时候,小小骚扰慕容部鲜卑边境,结果无功而返,换来“不克”二字记载史册。
今生今世,矛盾缓到了今年?
万万不巧的是他们的嗣主跑去了辽西啊。
太阴神色冷清,美艳非常的紫瞳平和而沉静,她指尖微曲,绕了一缕银白卷发,说道:“前世今生,岂会一样。”语调悠长、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余辉斜了几许。
天边归鸟翂翂翐翐,循序掠过时,似乎那些寂静的浮尘也随之灵动起来。
光影中,明灭际,阅策的细微动静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立于门口,目光晃悠悠地落于庭中那棵苦楝树。
这棵树竟然活了,就像他们重来一世,多么不可思议,却又可以解释。
“没有记录。”
守藏使山复碧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为了确保不会出错,他们核验了三遍。前两遍无须依靠人力,最后一遍令守藏室上下齐心协力,从所存在的典藏中搜集相关信息,不放过蛛丝马迹、只言片语。
“复碧,你辛苦了。”太阴点点头,表示了解。
对于这个结果,也不算太意外。
没有记录,未必是个坏消息。
洗涮旧颜色,涂抹新颜色,纵然沿袭复刻之线条,也绝无可能画得完全一模一样,不出现丝毫偏差。
人心**,意念行动,岂是那么好把控得了?
找资料也不容易,所以关于“渴侯,亦作渴言侯”那几段文字,请大家忍忍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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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错乱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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