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对小陆好一点吧。”电话那头苏芒星几乎是在叹气了，“你知道他最近在录新综艺吧？”
“知道啊……”芮槐宁应了一句，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节目组最后还是定了要出国吗？”
这个综艺前期对接的时候节目组是有意把这季做得省钱一点，在国内跑跑就算了，但也许是后面决定参加的艺人咖位上去了，找到了更有钱的赞助商，所以最后又改主意了。
因为芮槐宁最近一直忙着跟长青谈判，再加上国内国外本来对陆虞渊来说影响不大的，所以她也没盯着问后续。
“是已经出国了，昨天刚到的西班牙。” 苏芒星道。
芮槐宁算了算时间，陆虞渊刚才那个电话大概率是他一起床就打过来了。
“他本来就要国内国外两边跑，怎么可能来接这个PD呢？”苏芒星在临安市郊刚搭好的录制棚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要是只有这两个通告也就罢了，现在是《推推剧本杀》也没录完，后续还要配合剧宣，他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熬得住？”
“怪我，是我没想起来，我现在就给陆虞渊打电话。”如果说国内来回跑还勉强在极限范围内，那么现在这样的局面就确实是她太周扒皮了。
挂了苏芒星的电话以后芮槐宁很快微信语音打给了陆虞渊，一接通对面就道：“有事快说，节目马上要开录了。”
芮槐宁只得开门见山：“《等你来战》的PD你别接了吧？我怕你忙不过来。”
“就这？”那头传来了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别瞎操心，我接了就代表我有空。综艺导演来了我先挂了，通告表你赶紧发我执行经纪。”
接着语音就被挂断了。
芮槐宁深吸了一口气，又打给了苏芒星：“他说他有空，让我别瞎操心。”
苏芒星大概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难道小陆是被网上那些鬼话吓住了，以为我们真的要倒闭了？”
“啊？不可能吧。”芮槐宁果断否了，但是转念一想又不那么确定地补了一句，“……他那种人精应该不会那么好骗的吧？”
“关心则乱，他是人又不是神。如果确实是我猜测的这种情况的话，那小陆对公司还真是……鞠躬尽瘁啊。”苏芒星最后这个词说得多少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不过芮槐宁现在不太有空细品其中深意，她更担心陆虞渊的身体：“不行，我还是跟他说清楚，让他重新考虑吧。”
这次芮槐宁拨出去的微信语音没有响应，她只得改为发消息：【网上那些唱衰的言论都是乱讲的，你该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一小时以后陆虞渊回了一条：【之前你也没说，那我就当它有概率是真的】
……所以苏芒星猜对了？他接下这个通告真的是因为担心公司倒闭？
这回芮槐宁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公司又不是他陆虞渊的，他这么操心图什么呢？
她用了点时间消化了一下“陆虞渊竟然是圣父（吗）”这件事，然后又发：
【等你来战已经有确定的线上播出平台了，是闪青短视频母公司旗下的长青，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公司也不会倒闭的。这个PD你硬接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算了吧】
大概节目录制确实辛苦，好几个小时以后芮槐宁都到家了才终于接到了陆虞渊的语音电话：
“还不用担心呢？你们节目赞助商都跑路了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但是陆虞渊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芮槐宁此刻没心思纠结这些细节：“又没全跑光。只要撑到第一期节目播出就万事OK，我就不信后面接不到新广告。”
“公司那么多新项目，你拿什么撑到第一期啊？难道自己垫吗？”
“对啊。”芮槐宁回答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虞渊以停顿表达了无话可说，过了几秒钟他又道，“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去你又打算请谁？”
芮槐宁犹豫了一下：“公司内部随机抓一个倒霉蛋子咯。”
这次陆虞渊回得很快：“公司根本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杜哥、奚檐都没空。”
其实陆虞渊说得确实没错，公司内部比他流量更大的肯定是找不出来了，而比他咖位更高的那俩，杜弘熙在拍电影，奚檐在做进组前的特训，都来不了，且也不大合适这个项目。
但芮槐宁还是选择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没关系啊，找其他人不就好了。”
那头的陆虞渊听罢竟然笑了一声。
芮槐宁正纳闷这家伙在笑什么呢就听到他说：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也别折腾了。通告表你不发我就找苏姐去要，总之二月一号我肯定会准时出现在临安的录制现场的。”
事实上绝大部分时候陆虞渊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就像上次芮槐宁跟苏芒星说过的那样，他总是公司要他干嘛就干嘛，对自己的通告和行程基本不提任何要求。
所以态度如此强硬的陆虞渊对于芮槐宁来说是非常陌生的。
“你干嘛呀？这又不是什么好饼，我是真的担心你会撑不住好吗？国内国外两边赶场没有这么容易的。” 她实在不明白陆虞渊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芮槐宁啊芮槐宁，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什么？”陆虞渊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从你说要找公司其他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考虑的已经是下策了。
“长青是什么糊穿锅底的平台？你的节目要在这种地方上线就意味着前期引流必须做得很好，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看，所以除了那几个歌手以外，节目的PD能自带流量是最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不考虑外面的大流量而是想找自家人就说明这个项目已经没钱了，请不起流量了。你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芮槐宁没有吭声。陆虞渊还是太聪明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通过她给出的碎片信息对整个项目的情况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用了。”她开口道，“你不就是想说PD不是你的话这个节目就要中道崩殂了吗？但你忘了我们还可以买热搜啊。”
“买热搜就不要钱了？”
陆虞渊只一句话就说得芮槐宁哑口无言，但她还是有些不服气：
“那也不至于就死了，顶多播得没那么好而已，但是这都跟你没有关系啊，你也犯不着为了它拼命吧？”
芮槐宁这话一出对面沉默了很久，只能隐约听到陆虞渊深呼吸的声音，大概是在压抑怒火。
“对不起……”她低声道，“我不是说你多管闲事的意思，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虞渊的声音有疲惫也有无奈：“芮槐宁，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虽然绯闻有点多但是很专业也很敬业的优秀演员？”陆虞渊的状态听起来有些反常，芮槐宁已经快要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
“还有呢？”
芮槐宁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聪明，很懂人情世故，既能听得进经纪人的建议也很尊重公司的安排。”
“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芮槐宁感觉自己有点汗流浃背了：
“……明明不是科班出身却很有灵气，虽然已经站到金字塔尖了但是竟然总感觉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看不清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因为不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芮槐宁答得也乱七八糟的。
“好吧，那就再直接一点。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陆虞渊的声音跟刚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直觉告诉芮槐宁，这次是真的不能随便开口了。
她想得很认真，陆虞渊也没有催她，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很久以后芮槐宁才回答：“一个有意思的人。”
一个如果有更多时间的话她一定会想要更深入地去探究、去了解的人。
她不知道陆虞渊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她无法给出“朋友”或者“公司艺人”这样简单定义关系的回答。
不是朋友，也不单单是公司的艺人，这些年来她对他有怀疑，有利用，但更多的是欣赏和好奇。
因为无法全心信赖所以不是朋友，又因为早就突破了公事公办的相处界限所以也不止是手底下的艺人而已。
可惜时间太少，也许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他们都会是这种难以界定的关系了吧。
陆虞渊的声音终于有了些变化，带了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无奈笑意，又掺杂了更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那你就当我是心血来潮吧。”
她最终的决定还是把他放到了一个不能轻易就提出帮忙的立场上，所以他只能“心血来潮”。
“我知道了。谢谢你。”芮槐宁难得对着陆虞渊说出这种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谢谢你。”
“嗯。挂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芮槐宁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直到它暗下去她才回神了一点。
她重新按亮屏幕，然后把《等你来战》的PD通告表发给了陆虞渊的执行经纪。
接着芮槐宁又打了个电话给苏芒星，告知她陆虞渊还是坚持要参加节目，又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陆虞渊的身体。
做完这些之后芮槐宁瘫倒在沙发上，最后举起手机给陆虞渊发了两条消息：
【谢谢你当了公司这么久的大血包，因为我自私冷漠又想占好处所以也从没和你说过要多为自己想想】
【还有，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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