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听闻医仙半月前已从望溪出发，不日便可到渭城，想必是守株待兔，为了等郎君你。”凌走在顾璲之身边，低声说道。
原本近日跟在郎君身边的应该是越，可谁成想他昨日不仅将少主带到了灵蕴阁，还让七娘子涨了一番见识，回去就放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于是本就旧伤未愈的越领了罚，就被派去跟着长公主的人了。
“替他隐好行踪，不要被旁人发觉了，最近渭城已经够乱了。”顾璲之想了想回道。
凌点头，继续说道：“传国玉玺出现在云梦的谣言陛下已经知晓，半月前，琉河一带发生了几起暴乱，陛下似乎已经决定派太子前去解决。”
“小小暴乱也需要一国储君前去镇压，看来陛下是对太子不满了。”顾璲之笑了笑，琉河地处偏远，不知太子这一趟走下来，朝内风向还会不会再变了。
凌点头，垂首等着郎君的吩咐，却半晌未听见动静，有些奇怪的抬头，便一眼看见郎君唇边扬起的浅浅微笑，顺着郎君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问楚双手举着两大大的糖人笑容灿烂。
心里微微一颤，却是为了自家郎君，他不是傻子，这两天经手的事情多了，也渐渐回过神来，比如郎君接近少主的目的，他以前只猜到了一半，而另一半却让他忍不住心惊，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缓了好几日，可对上郎君眼里看不出真假的笑意，还是陷入了茫然，他想真的有人天生冷情吗？
“顾璲之，你是来接我的吗？”问楚大步朝顾璲之跑来，站在他面前将自己的那个糖人举到顾璲之嘴边，硬是要让他尝尝。
嘴角甜丝丝的味道一点点在嘴里蔓延开来，顾璲之无奈之下，只好张嘴咬了一口。
“甜吗？”问楚笑着问道，将手里的问楚糖人递给他，空出来的手将他牵住。
顾璲之伸手接过，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缺了一颗头的糖人，笑着问道：“阿楚手里的是我吗？”
“是啊，我们一人一个。”问楚点头，仿佛没看到手里少了头之后变得极其诡异的的糖人，拉着他说着紫烟的事情。
顾璲之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牵着她慢慢往回走，却在半路上被小七拦住，哭着闹着要让问楚和她一组玩冰嬉。
“要不我陪小七玩一会儿，你先回去？”问楚被小七闹得没办法，只好答应。
“九哥哥你和五姐坐在亭子里看着我和阿楚姐姐赢了他们。”小七摇头，三两下就将顾璲之安排好了。
问楚穿着带冰刀的鞋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原来古代人这么会玩后，就站起来在冰面上试探着滑了两下。
和她们比赛的是小七的两个弟弟，开始前先是礼节性的贬低一番彼此，问楚就站在一边笑着看戏。
“十一哥哥喝些果酒暖暖吗？”五娘子坐在一旁，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顾璲之开口问道。
顾璲之目光从问楚身上移开，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五妹妹。”
“小七当年从金陵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念叨十一哥哥你，她那时还将自己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拿了出来，说要替你选成婚之礼。”五娘抬眼，目光落在一身浅紫色长裙在冰面上肆意前行的女子，也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十一哥哥眼光很好，这般女子就连我都很是喜欢，虽说当年与十一哥哥有婚约的并不是这位姑娘，可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了。”
“阿楚是很好。”顾璲之的目光未曾离开过满脸笑容的姑娘，他看着她举起长弓，搭上箭弦，拉至满弓后陡然松手，霎那间，箭羽晃动着没入红心。
“昨日三嫂不是故意对问楚姐姐发脾气的，只是因为三哥之事心气不顺罢了，十一哥哥若真喜欢，便不能一直让人家姑娘无名无份地跟着你，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五娘子想着小七和自己说过的话，即便她与面前这位十一哥哥不熟，还是忍不住多嘴了。
顾璲之一愣，看着问楚举着弓朝自己挥手，低声道：“她未曾与我说过，今日多谢五妹妹，我记下了。”
“阿楚姐姐，你好厉害啊！这就是会武功的人吗？若是我拜你为师，你愿不愿意教我？”小七迟迟赶到，抱着问楚激动道。
“小七可以简单学一些拳脚功夫，若是以后成亲了，也不会吃亏。”问楚本来想拒绝，可转头一想又觉得没错。
小七闻言，连忙摇头，认真道：“男人太丑陋了，我才不嫁人，我要和姐姐一样以后行走江湖。”
她刚说完，就看见九哥哥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望着问楚的双眼，小声问道：“阿楚姐姐，若是以后我九哥哥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能不能轻些打，他身子不好。”
“他怎么对不住我了？”问楚一乐，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危机意识的，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就是以后你和我九哥哥回金陵了，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问楚问道。
小七刚准备说，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连忙闭嘴，踩着冰刀跑远了。
“方才与小七在说什么？”
问楚食指放在嘴唇上，绕着顾璲之滑了好几圈，笑着说道：“是秘密。”
“阿楚昨日与三嫂一起，受委屈了吗？为何不与我说？”顾璲之转了个身，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啊，没有受委屈，都是小事，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三嫂，毕竟真的做错事的又不是她。”问楚停在他身后，将自己冰凉的双手轻轻放在他脖子上。
“那以后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顾璲之没有躲，任由她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取暖。
“好啊。”
顾璲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拉着她的手慢慢朝前走去，柔声道：“阿楚，我们该启程去渭城了。”
“顾璲之，你想知道帝陵里到底藏着什么吗？”
“难道不是数不清的钱财和珠宝吗？阿楚想要吗？”
问楚诚实点头，伸手比了一点点，说道：“若是真有，我也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好了，但我总觉得帝陵里的东西或许没那么简单。”
“是吗？”
“是啊。”
......
“哥哥，郎君喜欢姐姐，会娶她吗？”
凌低头看向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下意识问道：“你觉得郎君喜欢少主吗？”
“不喜欢吗？”
雀儿反问道，皱眉看着前面举止亲密的两人，慢慢点头，“是喜欢的。”
“是吗？”凌也跟着看去，可若是喜欢，郎君又怎会做那样的决定。
离开染凉前，问楚先将雀儿送走了，并与她约定日后金陵再见，并安慰了好一番非要跟着自己走的小七。
马车缓缓前行，她掀开帘子，朝哭得泪眼汪汪的小七挥了挥手。
“九哥哥，你带阿楚姐姐走得远远的，不要回金陵了，那里一点都不好。”小七忍不住跟在车后跑了几步，大声喊道。
走了一会儿，问楚看着从赌坊跑出来一蓬头垢面的男人被身后一群人追着，棍棒加身，大声哀嚎着求饶，直到再也瞧不见人了，她才慢慢放下帘子。
“这就是阿楚说的那个人吗？”
“嗯，负债累累，身无分文，不管以后是乞讨为生，还是饿死在冰天雪地里，都是他活该，他骗紫烟卖身钱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她家里人是死是活。”
问楚转身，坐在顾璲之旁边，掀开厚厚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随手翻开一本书，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阿楚一直便是如此吗？”顾璲之望着她书封皮上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笑了笑。
“什么？”问楚抽空从书上移开，忽然想到那日她被人说什么都不会，好像确实是，她自从来了这后，就没有看过几本正经书，不用学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只要心里做了决定便不会多想，一直朝前走不会回头吗？”顾璲之本以为她离开染凉心里会有些不舍，毕竟前几日心里还在忐忑，犹豫。
问楚点头，将书抱在怀里，无奈道：“我多想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多看看话本。”
“对了，我想问问，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吗？沉迷丹药之术，叩求长生之道。”顾璲之抿唇微微一笑，看向问楚震惊的双眼，就知道她不信这些。
“为什么信这些啊？明明都是骗人的。”问楚真的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些皇帝脑子里的想法，不胡乱嗑药的话，还能多活几年。
“富贵已极，他无可希，惟望不死以享此乐，但是陛下除此之外，还有一执念。”顾璲之淡淡道。
问楚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帝王掌天下权，享尽人间乐，必然会害怕死亡的，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无论贫富贵贱，地位差距，人在面前死亡的时候真的都是公平的，谁不是挣扎求生，她是，顾璲之也是。
“大楚皇帝自高祖以来皆长寿，但皇室活过成年的男子寥寥无几，或者说，只有储君才能活下来，所以，人人都道天佑大楚，真龙护国。”
最后一句是重点，到时候要考的！
还有那句“富贵已极，他无可希，惟望不死以享此乐。”是夏曾佑先生在《中国古代史》里论**君主之心理中的一句话。
我没那么有文化，写不出来这么精干又准确的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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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长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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