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雅楼三层的一间厢房里,布置简雅,屋内陈设简单,却又不菲。
“你们觉得我这三年有什么变化吗?第一个就殿下先来吧!”
“三年不见,长进不少。”
问话的男子就是刚刚在大堂里为姑娘解围的江清涯,他哈哈笑了两声,显然对这答案很满意。于是他朝着其他几人眨眨眼。
“知礼懂礼许多。”
“如松如玉俏公子,但是话本子要少看些。”
“还同三年前一般聒噪。”
“不是,阿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是被先生逼了三年啊,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怎么过的吗?写文章、写诗、看书、背书、练字,然后又写文章……那些学子还不跟我玩,我都快变成哑巴啦!”
“你怎么都不心疼心疼我呀,我还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扒拉着楚湛的胳膊,“不对,楚三姑娘,你什么意思?”
楚彤也不说话,但江清涯看懂了楚彤的唇语,俨然是‘心上人’。
他有些气急败坏,一把丢过楚湛的胳膊,拿起桌上的茶一口闷,“好啊你们,我和林硕那小子对峙,原来你们都看在眼里啊。你们......你们居然无动于衷。”
楚湛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当赔礼。”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湛哥你可不许反悔。”江清涯一脸惊喜,湛哥的私库里有好些宝贝,三年不见,绝对又多了许多。他认真思索,早已把先前的那点气性抛之脑后了。
楚湛望着围坐在一起的众人,有些恍惚,好些年没有人这么齐了,如果大哥和白哥在的话,就更好了。
他的四个好友当中,就属清涯心性孩童,少时觉得自己是丞相独子,非要给自己取个小名叫‘小独’,后来觉得这个称呼与‘蠹’字同音,不喜,总觉得把自己比喻成了一条虫子,此后的一段日子里,一再勒令大家不许再这样叫他。
他拿起茶壶,看了一眼空了的茶盏,动作娴熟地添上。
————
时至黄昏,陆朝颜正好吃完一份梨花酥。
台上的说书先生早已归家,酒楼的食客进进出出一批又一批。陆朝颜百无聊赖地把弄着肩侧发丝,一整日过去了,她都未见着楚湛的面。
青郁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该不会是消息错了,这楚世子压根就不在这,要不然他怎一整日都不离开,他难道不回家吗?”
相较于青郁,碧染更通人情世故。“说不定楚世子是在携友谈天喝酒呢。我听说很多官员,都要应酬,我们老爷有时不就如此吗?”
青郁可不信,小声嘟囔一句,“那这应酬可真够久的,也不知要谈什么能谈一整日的?”
陆朝颜等了一整日也有些累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好啦,那就再等一刻钟,要是还是没见到人,就回去,好不好?”
青郁和碧染哪里敢说不好,小姐都愿意等着,她们还能强行把她拉走吗?
三楼雅间里只剩下楚湛一人。手上的信纸明明白白记录着陆朝颜的身世背景。
“她还没走?”
思源颔首,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心想陆姑娘算盘可要落空了,主子这几日都要在雅间养伤,不宜出现人前。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一连几日,陆朝颜都没有在问雅楼见到楚湛。但调查的人也确实没有看见楚湛出去。
她有些心烦意乱,毕竟玉佩是瑾姐姐的,她只是代为保管。若弄丢了,瑾姐姐可能不会责难她,但一定会难过。
再次进入问雅楼,依旧是上次那个小二。今日她戴了幕篱,没想到小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朝陆朝颜笑笑,习惯的把她引向原先的座位上。
陆朝颜朝碧染使了个眼色。碧染会意,随即从荷包中拿出二两银子偷偷递给小二哥。
陆朝颜也不迂回,微微挑起幕篱的一侧,露出半边姣好的面容,开门见山说道:“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楚湛楚世子,你知道吧!他是不是在你们楼里。”
她的目光显得真诚,小二有点不敢直视,迟疑不定道:“敢问姑娘,打听楚世子是为了什么?”
“不瞒小哥,我在老家时,就听闻楚世子的大名,知晓许多楚世子断冤案、斩贪官的见闻。前年楚世子出门办事之时,曾路过我老家,他救了我一命,我对他一见钟情,早已芳心暗许。如今,我要应家中婚约嫁予他人。”
她顿了顿,垂下眼睑,又说道:“我也知道楚世子可能也看不上我这样的。但是,情之一字,如何能解?这几日,我辗转反侧难眠,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以断了我的相思。”
陆朝颜可是写过不少话本子的,一套英雄救美的说辞讲的那是情真意切,不带半点含糊犹豫。青郁在心里悄悄为小姐点了个大大的赞,若不是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日日与小姐朝夕相处,怕也会认为眼前人患了那相思之苦。
小二还是有些为难,抬眸,看着女子害羞又有些哀怨的脸,在心中默默思索此话的可信度。见状,碧染再次塞给小二几两碎银。
小二估摸着碎银的分量,握紧几分,生怕一个拿不稳掉了。
他凑到跟前,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楚世子的确在这里,但你们可不能泄露出去是我说的。”
语音刚落,小二便悄悄用手指了指三楼。
“小哥放宽心,我也只是想偷偷地再见一面,说几句话罢了。还望小哥也能替我保密,毕竟这有损女子闺誉。”
小二点点头称好。京城里爱慕楚世子的姑娘不在少数,这位姑娘毕竟还有救命之恩。
楼上,陆朝颜在小二帮助下,迅速找到了天字一号房。
她唤青郁和碧染在外守着,独自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人似乎早有所感,不紧不慢道:“进来。”
闻言,陆朝颜有些讶异,但很快镇静下来,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屋内宽敞,陈设简单,没有繁杂的修饰,迎面一阵古朴松木香,竟然莫名好闻。
小几前,摆放着一副棋具,桌前男子手执黑子,专注棋局,似是自奕。
男子生的十分俊俏,着一件青衣宽袍,头戴白玉簪,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身份,定会被误认为一个温柔书生。饶是陆朝颜已经见过一次,但也还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陆朝颜摘下幕篱,朝前微微福身,见礼。
“世子,雅兴,不愧京城四君子之名。”女子的嗓音软软糯糯。
楚湛没有转头,依旧看着眼前的棋局。半晌,抿了一口一旁的清茶,轻笑一声,“不敢当,我可不喜棋,这是兄长所善。”
陆朝颜摇摇头,盯着棋盘道:“世子谦虚了。世子能够自奕,已然胜过许多人。我家爹爹想要下棋,每次都要去找他的棋友才行。”
“按你这意思,棋就是个消遣的东西?”
陆朝颜一时没听懂,她瞥了一眼楚湛的神色,那双清冷的眸子未见丝毫波澜,于是边上前边说道,“难道不是吗?每件事物都有不同的用处,端看使用人罢了。”
随后,在案几的右侧执起一枚白子落下,黑白两道似有平局之势。
楚湛沉默片刻,悠悠叹道:“姑娘如此棋艺,令尊还需找他人?”
陆朝颜随后退了两步,也不与他打哑谜了,直接说道:“世子,你应该也查过我的身份了,不然今日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出现在你面前。二月初六那晚,你在马车上遇到的人便是我。我不慎丢失一枚玉佩,敢问世子可曾见过?”
楚湛略显诧异的哦了一声,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并未见过姑娘所说的玉佩,不知那玉佩长什么样子,若对姑娘意义深重,我也可替姑娘寻找寻找。”
陆朝颜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隐隐生出几分惊恐,但面上不显。
“世子说笑了,那枚玉佩没有多大意义,只是友人生前所赠,找寻以聊表思念罢了,若是世子没见过,那就算了,不必麻烦世子。”
陆朝颜在心中连忙一连串‘呸’,她并非故意要说瑾姐姐的不好,可瑾姐姐当时也说过就当她已经死了,世上再无司瑾此人。
“原来如此。”楚湛放下一枚黑子。
陆朝颜瞥见一旁棋局,霎然间,局势逆转,黑子以包围之势迅速吞并白子。
她抿了抿唇,想来今日应也不能问出什么,想要行礼告辞。
眼前突然多了一人。
男子身上的药味远比屋内的松木香浓郁。
她抬起头,与男子的视线对上,仅有一拳距离。男子的眼里尽是淡漠,显然没有相信她刚刚的一言一语。
她心下惶恐,强装镇定。世人都说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是他踏着尸山血雨来的,今日一见,诚不欺我啊!
他该不会是反悔了,现在要对她杀人灭口了。那她该怎么办?是直接往外跑,还是跪下来求情?可是话本子里都说,逃跑没有用。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发觉她要跑,一只手就能拉住她;就算他身受重伤,但如果他直接丢个暗器过去,她也活不了啊!
谁能来救救她呀!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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