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希走后,陈承才把云熹从被子里挖出来,拧眉道:“怎么还在生气?”
云熹见陈承少见地对他拧眉,一时被她眉宇间的煞气吓到,怔住不敢说话。过了几息,才委屈道:“侍身哪敢生气。”
他也确实不敢生气,方才宫人们都被喊出去受审,他心中便知不好。即使宫人们不敢直言,审问的官男子也不是吃素的,定也派人去池边看过了。
宫人们待他殷勤,千鲤池更是他时常去的地方,日日都打扫得干净,哪里会有青苔让段希踩。表姐一惯是聪明的,岂会不知其中内情,只是不好对外说罢了。
他这般想着,豆子大的泪珠更是啪嗒啪嗒滴下,很快就将锦被打湿一块儿。
陈承本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人直接哭得眼眶通红,泪水跟不要钱一样留下来,一时也慌了。她忙道:“熹儿快别哭了,又怎么了?”
云熹见陈承来哄,显然没有厌弃自己,更是哭得起劲,也扭过身不要陈承抱着。
“谁是你的熹儿,段希才是你的希儿呢。”
若非喜欢云熹,陈承也不会一连宠了他大半月,这会儿见他这般委屈,便强硬地把他搂在怀里安慰。见他仍是不停,才忽然道:“你把段希推下去,朕还没跟你算账呢,真是小没良心的。”
云熹见陈承直言,猛然被吓到,止住哭声,从陈承怀里抬头怯生生去看她。
他抿抿唇,低声道:“表姐,并非我蛮横无礼,实在是段希欺人太甚。他将我与贵君作比,说贵君伴驾最得圣心,如今不过是新鲜我几次。我一时气愤,才失手推了他。”
说着便小心翼翼埋首在陈承怀里,见陈承不曾推开他才松了口气。
云熹本就肤色白皙,哭得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陈承亦不能免俗。见云熹说了实话,不仅不怪他,反而对段希的心机深重更是厌恶。
陈承搂着云熹哄道:“日后你别理他就是。”
云熹有心想说她还承诺要去段希宫里,但想起他也不过是侍君之一,并无立场去说这样的话,一时更是恹恹。只搂紧陈承,暗自希望自己失宠的那日不要太快到来。
后宫中,陈承则借此机会,命云熹协理六宫。连带着团圆节的宴会,也一并交给云熹去办。
云熹得了权力,总算有人手去监视长安宫,便马上调拨一队公公在长安宫外巡逻伺候。他心中盘算着将王明月这个隐患彻底除去,自是不遗余力。
得益于他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很快就有了收获,得知陈晓果真与王明月有了首尾。云熹得知此事,心中便是一喜,自认很快就能在陈承面前揭穿王明月的真面目。
此时,陈晓却早将长安宫摸了个熟透,又有陈承刻意放水,因而来去自如,早与王明月幽会。王明月起先顾念自己贵君的名分,却因早对陈晓这样的大女子有意,不免也从了她。
一来二去,二人情深意重,不过一月就幽会了三四次。陈晓便也不经意透露自己郁郁不得志,让王明月十分心焦。
他不敢将此事透露给母父知道,更不敢再为陈晓说情,只好将些许陪嫁的美玉等赠给陈晓,要她拿去活动。
陈承早知此事,并不恼怒。前脚陈晓带着礼物去贿赂官员,后脚她就派公公上门,那些娘子哪一个不是人精,都将礼物转送给陈承。
是以此事竟无人知晓,陈晓一番活动自然也不见成果。
临近团圆节,宫里比往日更热闹几分,处处挂着花灯。宫人们换了新衣,得了赏钱,对云熹越发心悦诚服,恨不能吹他是古今第一贤惠。
陈承也早早散朝,大小官员均放假一天,只有一部分官员晚上入宫参宴即可。
待她到雅贤宫时,段希和原文正坐在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见陈承这会儿过来很是惊喜。
陈承并不惊讶,表弟性子疏懒,近日又劳累狠了,早上起得迟也是常事。她也知表弟特意叮嘱过不必请安,见他们二人过来也并未在意。
二人请了安,原文有些耐不住,佯装无意道:“陛下散了朝来得这般快,可见对昭仪哥哥的宠爱,当真令侍身羡慕。”
他心中冷笑,虽说如今云熹受宠,但他日一旦失宠,今日的嚣张跋扈就够他喝一壶了。陛下都早朝回来了,他只顾闷头睡觉,真是可惜了他的那张好脸蛋。
陈承撇了他一眼,说道:“今日怎么来请安了?”
她们这边说话,那边宫人们早去内室叫了云熹起床。
段希见陈承不搭茬并不意外,上次他就见识了陛下对云熹的宠爱,竟是连他心机深沉也不在意的。
他笑道:“陛下,今儿团圆节,我等来是想讨昭仪哥哥一个示下,与父亲兄弟们见一面。二则……好歹是大节气,贵君哥哥不参宴看着也不像。”
他温温柔柔笑着,似乎别无他意。原文早已他商议好,一同使力把贵君放出来,便也跟着劝说。
先前陛下可是雨露均沾,也就云熹嫁进来之后陛下才一直守着他。他们倒不敢妄想得独宠,只要贵君出来,为了争宠少不得要抬举他们。
云熹刚梳洗完出来,闻言蹙眉道:“贵君哥哥规矩尚未学好,如何就能参宴了?若一个不好,反而令陛下蒙羞。”
陈承见他出来,笑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这也无妨,希儿说的也是。官男子还说贵君的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倒也不必再拘束着。”
段希和原文给云熹问安,见他一副娇怯怯懒散模样,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不满。他们二人失宠,谁知云熹这般滋润,陛下可真是不公平。
云熹闻言欲要反驳,转念又想如此节气,不让贵君参宴确实不好。外人不知底里,倒是显得陛下凉薄。
他忍下这口气,冷眼看着段希和原文,略一猜便知他们为何这是时辰出现在这里,分明是想到团圆节陛下会提前散朝回来。他示意宫人上茶,笑道:“陛下这么说,侍身也不好阻拦,加个座位就是了。两位弟弟倒是稀罕,快用些茶水。”
说了几句,云熹就明里暗里让他们走,却不想他们也能坐得住。云熹翻了个白眼,转而依着陈承笑道:“陛下,今晚贵君在,侍身不得挨着您坐了。”
“这有什么,”陈承笑道,“你们的机案设在左右便是,不会远的。”
“既然是陛下恩准,侍身就这样预备了。只是可不许再改,宫人们布置这些也不容易,来回倒腾也太麻烦了。”
段、原二人见云熹竟如此与陈承说话,心中很是吃惊。他们虽知道云熹素日就大胆,却没想到他能大胆到如此地步。
见陈承也笑着答应,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不免怀疑起是否真能夺走云熹的宠爱。
陈承与云熹说笑一回,看向自己的两个侍君,叮嘱道:“如今宫务一概交给昭仪,你们缺了什么便着人来告知昭仪。在宫中,好歹是朕的侍君,总不会在这些上亏待你们。”
她这话似有深意,却也似随口的叮嘱,二人连忙答应下来。不过一时半刻,见云熹和陈承你来我往说得火热,也觉没意思,只好告辞离开。
段希心思深沉,总觉得陈承似是知道了什么,似是认定自己不安于室一样。可他也只是想着争宠,论理陛下不该介怀才对。
原文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陈承给宠侍抬身份,私下抱怨了几句便也丢开了。腿长在陛下身上,她不愿意宠幸自己,任他把腿跳断了都没用。
转瞬便到了晚间,皇室宗亲、三品以上官员、勋爵尽皆入宫参加宫宴。城楼上,则密密麻麻挂着花灯,造型新颖、华丽远胜民间花样。
今夜不设宵禁,更有不少有情女男月下相会,沿街都是热热闹闹的。间或有人抬头去看皇城上的场景,虽看不真切,却能隐约听到丝竹之声,偶尔也能看到娘子们靠近城楼向下看。
陈承端坐在上首,两侧分别是王明月和云熹。多日不见,王明月却并无半点颓唐之色,反而面色红润,唇角带着笑意。
云熹压低声音道:“多日不见,哥哥学着规矩还有这般劲头,真让弟弟羡慕。”
王明月听见心中一惊,笑着看向陈承道:“自然是陛下天恩,能随着官男子学规矩,日后才能服侍陛下。何况能与妻主团圆,侍身心中高兴。”
他说着,眼神不自觉飘向下方,与陈晓对个正着。云熹见了冷笑不已,心道今晚必然要看好王明月,大庭广众之下,绝不能让此时漏出去。
王明月和陈晓两个贱人就罢了,陛下还是得保留颜面的。
陈承淡淡道:“如此便好。”
她说着,扫向下方,见一色束带顶冠的女子,各个英武、正气,不免更是高兴。她举杯笑道:“诸位爱卿,今日团圆节,可开怀畅饮,万不要与朕客气。”
说着与诸人摇摇对望,仰头喝下美酒。待陈承喝了酒宣布开宴后,宴席上方才气氛活跃起来,三三两两举杯饮酒、闲聊,一边欣赏宫廷歌舞。
女男同席,承恩伯夫郎看见儿子在上首坐着,面色红润、衣着华丽,不由心中暗喜。他低声念佛,道:“妻主,熹儿入宫这样久,我总算放心了。”
说着又去看王明月,见他同样如此,似是也没有头回见他的郁郁之色,又道:“贵君并不似传闻般失宠。”
承恩伯闻言,说道:“别管贵君如何,我们熹儿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我总后悔,熹儿是你我一手带大,如今不能时常见他,让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