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内外都听过贵君失宠,被拘在宫里学规矩的传闻。如今女子们不好抬头打量,男眷们却不免借着举酒之机偷窥,三三两两悄声凑近说话。
“怪道说荣昭仪宠冠六宫,极得宠爱,原来生得这样。”
夫郎们悄悄传话,见云熹生得一张富贵芙蓉面,自带一股娇憨之态,尽皆赞叹不已。他们心中暗暗忖度,见上首的贵君光彩照人、清俊端方,而荣昭仪笑意盈盈、艳丽逼人,都是世间罕有的美人。
原以为陛下冷落了贵君,但今日见他面带红润,不似久不承宠的模样,心中皆道传言不实。他们倒也不诧异,本就是打听来的流言,那些小公公们见过什么世面,不能揣测陛下真心也是常事。
只是这样一来,倒让他们分不清陛下更喜欢何种美人了。
他们心中想着,又见荣昭仪极为自然地倚向陛下敬酒,又疑心陛下更宠爱荣昭仪。贵君倒是文风不动,丝毫不在乎一般,只与陛下守着界限敬酒。
陈承一边喝了云熹的酒,见王明月又给自己敬酒,便也笑着对饮一杯。王明月喜欢在外装模作样的,陈承也不在意,不过是演戏而已。
云熹见王明月一边和陈晓勾勾缠缠,一边又勾着陈承,心中大不乐意。但宴席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痴缠着陈承看舞乐。
王丞相见陈承并不似尽兴,便出言道:“陛下,承恩台上皇恩宴,本是与天下万民同乐,陛下不妨移步至城墙,向下一看,定能看到民间一片和乐。”
团圆节大宴的章程,宫内自有荣昭仪做主,宫外也有司宴张罗。今年与往年比,确实多了些新花样,也都是提前回过陛下的。
陈承笑道:“朕从前深居简出,倒也极少这样热闹过。”
说着就携了云熹的手一同下座,往城墙边走去。一时众人也都纷纷离席,簇拥着陈承到城墙边去看热闹。
王明月见众人的心神都被烟花炮竹吸引了,便悄悄和陈晓对视一眼,借着无人在意悄悄离开。除却早就叮嘱好的宫人们,再无旁人发现。
早有在此守候的宫人们,远远见承恩台上打了旗子,便忙将预备下的烟火炮竹一起放了。借着水色、花灯、月光,远处亦有仰头看热闹的百姓,一时热闹极了。
各色烟花飞到天上,幻化成花形伞形的已经最是普通,竟还有烟花匠人做了凤形的烟花,又有“永葆和乐”的字眼。仅这些烟花就足足放了半个时辰,便是陈承站在城墙上,离得又远,也能闻到空气中硝烟的味道。
陈承留心见并未失火,便也放下心,赞道:“赏。”
自有司宴官几人上前谢恩,又替匠人们及宫人们领赏谢恩。
陈承又道:“今年团圆节,尔等宴后自能与家人亲友团聚,想来民间也是如此。传朕口谕,天下凡年满七十老者,皆赐布帛二匹,给予粮米。”
一时间群臣众男眷应答奉承之声不绝,云熹更是头一个奉承。
朝廷本就有抚恤年高百姓的旧例,凡年过六十,各县便都将她们入了名册,节气岁末均会送粮赏赐。县里年年都留了这些分例,更别提这些年并无大灾大难。户部几位娘子对视一眼,心中一盘算,人数本就不多,又分摊到各县各州,更算不得负担。
陈承见下面百姓们看完炮竹后渐渐散了,便也笑着拥云熹回了座位。只此时,方才发现王明月已经不知去向。
众人见贵君缺席,不免左右探看,见陛下不在意便只当贵君更衣去了。席间也有不少空缺,多是官员或男眷喝了酒便要去更衣亦或醒酒,倒也是常事。
秋月一直着人关注着王明月和陈晓的动向,悄悄附耳回话。陈承闻言面色微微一沉,却并未说什么,只道:“别让她们被人发现了。”
她一直在等王明月怀孕的事爆出来,只是左等右等均没有消息,如今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也让她难受。她虽等着,却也不想此事被捅出去,到时面上难堪。
只是云熹见王明月不在,再一看陈晓也不在,心中也是一惊。他微微侧头,低声吩咐道:“悄悄去寻贵君和安乐乡主。”
云熹悄悄抬眼看了眼陈承的神色,总觉得表姐什么都知道。但他却不明白表姐为何会纵容王明月,也只能当是自己多想了。
一时又撤去酒席,命人摆上书案,大小官员均可吟诗作对,留下笔墨。晋安阳等素日亲近的臣子也都凑趣儿,请陈承赐下笔墨。
陈承笑道:“别来哄朕,朕的笔墨如何能比你们?”
云熹亦笑道:“陛下的字与诸位朝臣自是不同,多少是陛下恩典,陛下便也开恩赏了吧。”
宴席上不是皇亲,就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唯有晋安阳等三四人品阶不高却能赴宴。他虽不聪明,却也知定是表姐近臣,自然肯为她们说话。
陈承见云熹也跟着凑热闹,便果真写了几张吟诵团圆节的古诗,命人盖上私印后方才分了。一些素日没奉承过的高官见几个小官得了好处,心中羡慕,面上却只作寻常。
不过一时半刻说笑,便有宫人悄悄来回。陈承和云熹各自得知,因在宴席上便没有作声,只当不知道此事。
谁知有个随母赴宴的小姐吃酒后去更衣,不知为何撞上此事,被唬了一跳便喊了出来。宫人们以为有事,都提灯来看,竟将二人抓个正着。
原本安插在此处的宫人只是见许久没人来,树下打个盹,谁知就被人误闯。小宫人当即也吓得面色煞白,连忙找人回话。
当下更是一片混乱,宫中从不许女男有私情,也几乎不见女子出现。宫人们本以为是小公公同哪家娘子偷试**,却发现女的正是安乐乡主,男子则被掩在被下不得露面。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宫人们不敢细想,连忙告诉官男子,又让官男子去禀告秋月。秋月也被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安排妥当,不许人往那边去,竟还会被发现。
他不敢隐瞒,连忙悄悄到陈承身边禀告。云熹听见心中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想着如何才能混过去,至少将宫宴好生办完。
陈承听闻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无声咬了咬牙,见云熹已经听见,便低声道:“二皇姐那个下流货色不知哪里找了人,被哪家小姐撞破了。你且去压下,我在此散了宴就回宫。”
不少离门较近的官员男眷都隐约听见声音,只是听不真切,误以为是宫人们还在热热闹闹放烟花玩。倒是距离上首位较近的官员,早发现陈承和云熹面色不对,心神也不免被牵连。
云熹闻言满口答应,连忙悄无声息带人离席。陈承也不解释,只又看了半刻歌舞,揣度云熹已经将局面控制下,方示意秋月催时辰。
陈承才笑道:“今日团圆节,叫你们入宫领宴便罢了,总不能耽误你们阖家老小亲热。朕看是时候了,你们回去还能同父母亲友乐一会儿。”
王丞相忙道:“陛下言重了,能得陛下天恩是我等福分。”
说着在席官员男眷便也一同谢恩,陈承便趁势离开承恩台,自有司宴及内官收拾残局。
几个尚书对视一眼,都觉今日结束地仓促,陛下也似是被旁的事牵扯心神。她们三三两两走到一起,男眷们也一边说着话一边跟在妻主后头。
剩下的人见上司们离开,便也各自作别,只有坐在末席的柳念安不曾有动静。她今日带了女儿来,本想着难得陛下天恩让她赴宴,就带女儿见见世面。
没想到女儿方才出去更衣,现在也不曾回来。
她心下不安,见晋安阳也在旁等着她,不由低声道:“我那孽女不知哪里闲逛去了,贤妹若有急事先走便是,不必等我。”
晋安阳在陈承身边惯了,闻言便让夫郎先回马车等她,道:“贤姊不必客气,你我在翰林院也相交许久。估摸着是宫里大,宫人们忙乱没留意到侄女。不如先寻个宫人问问,若不行,再禀告陛下。”
晋安阳与柳念安虽不亲厚,却好歹有数年的同僚交情,如今见她有事也不好一走了之。何况宫里丢了人可不是小事,以前还传出过官员因不曾打灯,失足落水溺死的事。
她仗着常在陈承身边来往,寻了个眼熟的小公公,偷着送了几两银子方道:“今日赴宴,我侄女不知哪里去了,别是冲撞贵人,烦请公公们帮忙找一找。”
此时,宫人们之间早传遍此时,知道二皇女在宫里偷情被个小姐撞破,闻言便猜到这小姐的身份。他摸了摸袖中的银子,低声道:“这事事关重大,娘子竟是先回,不必问。”
他又想着小姐撞奸虽说有失皇家体统,但出事的是安乐乡主,陛下未必会为她处理烂摊子。便又道:“柳大人略等等吧,先到偏殿坐着。”
柳念安闻言怔住,顿时心跳如鼓,知道女儿是犯了忌讳。她心下不安,见晋安阳也面带犹豫,便道:“不必多说,贤妹快回吧。”
晋安阳本想该如何脱身,不料柳念安已经催促她离开,一时反而不想走。她便又使出几两银子,烦小公公到门口说与夫郎让他先走,就与柳念安一同到偏殿坐着。
她心下亦然忐忑不安,但见柳念安更是惶恐,又安慰道:“陛下看着虽有戾气,却从不见轻易动怒,贤姊也不必过于忧虑。我们且等等,应当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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