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推开他的手,转身去配制药膏,细细涂抹在脖子上。
她抬起下颌看向镜子,乳白色的药膏黏黏腻腻,涂也涂不好,看起来一塌糊涂。
郑遇胸间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憋闷得很。于是他沉默地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药帮她涂抹。
苦涩的药味熏得他眉头皱得更紧。
“等事情办完,你自己回长生道吧。我要去凤乾门一趟。”
沈清突然开口,喉咙随之一动,他涂药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
“去做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沈清仰躺在座椅上看着他,唇间噙着一抹笑,两人随之拉开距离。
郑遇只能往前靠了靠:“别动,还没涂完。”
她的手却突然搂住他的腰。
宽松的素白色衣袍,被她的手臂勾住明显的腰身。
郑遇面不改色,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沈清盯着他的双眼,也不说话,只是笑。
“以前我很好奇,别人为什么总是隔三差五就给你送个炉鼎或者男宠,原以为是求你帮忙又不知你喜欢什么才送的,现在看来,你怕是喜欢得很。”他继续给她涂药,却冷着一张脸。
沈清靠在椅子上,药膏凉凉的涂着很舒服。在高压环境中忙了一整天,又在此刻松弛下来,不免有些困了。
她闭上眼,声音也变得和缓:“吃醋了?”
他的动作一窒,收起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
痒痒的。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腰,一寸寸往上,触碰很轻,蔓延到后背。
郑遇任她轻慢。并未阻止。
他隐隐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自己却没有半分厌恶的感觉。
明知她一时兴起,不会认真,也不会承担一点责任。
“等我在凤乾门的事忙完,会去找你。”她睁开眼睛,所有的疲惫都被闲散取代,作乱的手也适时收回,搭在椅子上。
他抬手将盛放药膏的小玉盘放在桌上,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在她视线所及之处,竟不知该走向哪里。
“没有我在身边,不怕遇到危险?”良久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
沈清扬起眉头看他:“有你在才危险。”
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到门外有人喊:“客官,您的饭送来了。”
沈清看了他一眼。
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她理所当然的指挥他去拿。
郑遇面无表情的去开门,门外的店小二看到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里住着的不是位女客吗?”
店小二往后退了几步,确认了一下房门口的标识。
“她睡着了。”
沈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外人面前说话也这么暧昧吗?
“喔……这样啊,那,您拿好。”
店小二磕磕巴巴的说道。
一阵关门声。
郑遇走过来,他单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闲散地捏着肩颈,看起来劳累过度的样子。
沈清的目光顺着他的脸往下移,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凌乱且压出折痕的衣摆,鬓间的发丝散散的垂下几缕……
似乎,谁看了都会误会。
她挠挠头,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郑遇帮她把饭菜摆好,坐在桌子另一边看她吃。
沈清简直食不知味。
她突然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那么神经,居然调戏郑遇。
他不会当真了吧?
心不在焉的时候动作就会变得机械,当沈清手中的筷子第三次掉在地上时,郑遇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饭做的很难吃吗?”
“哦不是,我……手没劲儿。”沈清钻到桌子下面捡筷子,捡完之后又面不改色的给自己换了一双新的。
他笑了一声:“我喂你?”
“不用!”沈清放下碗,讪讪地站起身:“我现在很饱,准备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没地方可去。”他微仰着头看她,眼睛亮亮的:“而且客栈的房订满了。”
沈清回头看了看床,又看看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他今天怎么了?
按照平时,应该会说什么“老子早就想走了”、“把钱还我”以及“轮得到你来赶?”这种话才对。
“那,你……睡桌子?”她问。
“桌子太小。”
沈清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他起身走过来,单手抱起她走向内室。
“紧张了吗?”笑意混杂的低音。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听到他说话。
他的手臂很有力,沈清几乎半坐在他的胳膊上。
在她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郑遇的侧脸。
昏黄的灯光照不进内室,床边的灯还没点燃。窗幔随着气流的涌动微微飘浮,万物静谧,能听到他的呼吸。
“你睡里面。”
他帮她脱掉鞋。
沈清感到头皮发麻,于是麻利的翻滚一圈,滚到床的最里侧。
她用被子隔在两人之间,听到郑遇笑了一声。
于是身边的床垫塌陷。
周遭一片昏暗,窗幔被解开,缓缓落下。两人共存于一个狭小的空间。
她无端的紧张起来。
有种人为刀俎的感觉。
不应该啊,她什么类型的男人没见过?有什么好慌张的。
可是郑遇,他和她一向不和,如今却……
“在想什么?”
身侧的人翻了个身,面朝着她。
恐怖如斯!
沈清的耳朵也开始发麻了。
“睡吧,别说话了。”她揪了被子的一个小角蒙住头。似乎这样就好受许多。
“明天起,我就要参与天命搜寻,这段时间无法使用修为,很难与你联系。也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
隔着一层被子,他的声音轻轻地传进来。
“好,知道了。”
她又揪了一点被子,盖在身上。
如今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可不能因此着凉。
身旁的人一直没说话,大概是睡着了。
沈清背对着他,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呼吸也变得缓慢。渐渐地,也有些困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动静。
被子掀开一个缝隙,有人钻进来,甚至不小心压到了她散开的长发。
那个人的中衣带着寒意,然而胸口又很暖。
他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
干燥而温暖的手掌,把她攥着被角的手也拢在一起。
“这样会暖一点吗?”
其实比起他的声音,更先闻到的是衣襟上的熏香。
暖烘烘的让人想要沉睡。
她心里的慌乱一扫而空。
越界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一丝反感。
她该说什么呢?‘别太过分’?似乎很破坏氛围。‘滚远点’又太冷漠,好像只有‘发什么春’比较适合。
“有点太热了。”她说。
郑遇伸手撩开被子,两人露出头,呼吸顺畅了许多。
而他的下巴也适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呼吸拂动零散的发丝。
胡思乱想之际。
他在她的手里放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一对耳饰,摸起来像是水滴,浅蓝色微微透明。
“这是用我心口的鳞片打磨而成,如果你想见我,就叫我的名字。这样,我会去找你。”
他微微起身,小心地把耳饰给她戴上。又在黑暗里打量了片刻。
沈清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又躺回到身边。
两人靠的很近。沈清能听到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快。
“你好像变了。”她叹了口气。
“嗯。”又靠近了几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沈清没有动作,只是把心里的疑问全部说出:“我们对立了几十年,即便如今不得不合作,你也没必要这么亲近。”
“是我的错。”他说。
什么?发起春来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郑长老竟然认错了。
要不是现在被他搂在怀里,沈清简直要笑出声。
“你我之间向来只有观念不同,不分对错。但,我不该心口不一。”
不该在看清自己内心后还要跟你对立。
“我想站在你身边。不想只是掌门和长老的关系。”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沈清突然想说点什么。
却被他掩住嘴。
“也不想当你的男宠或者炉鼎。”
郑遇的声音冷了几分。
沈清拿开他的手:“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当朋友吧。”
“呵。”
他笑了一声。
气氛变得凝滞起来。
半晌之后。
突然拿起她的手,用力咬了一下。
“嘶!”
她挣扎怒骂:“你是狗啊?!”
用足力气在他胸口锤了几拳。
只听到他咳嗽着笑了起来。
他拉起被子,将她重新拢进怀里。
然后埋在她的肩颈处深深呼吸。
“没名分也可以。”
说完又轻轻咬了一口,在她肩膀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不等沈清拒绝,他闭上眼睛:“我要睡了,你不许跟我说话。”
“太紧了。”她说。
他的手松开了一点。
“好闷。”
又松开一点。
“我要平躺着。”
对方的手彻底摊开。
然而手指却缠绕住她的发丝,仿佛心情很好,一圈一圈转着玩。
“你根本没睡。”
沈清捏他的腰。
“再乱动就增进关系。”他的声音凉凉的传过来。
“那我睡了,明早喊我。”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好。”
睡意朦胧间。又有声音响动。
有人握住她的手。暖意寸寸袭来。
连梦也变得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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