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的语气软了下来，笑着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长，我叫苍夏。”
待林霜下台后，温鹤重新走上讲台，看着心情极好。
“昏迷粉大家都记住顺序了吗？”
“记住了”台下异口同声道。
温鹤接着往下讲，林霜却是面色不善，一切并没有朝着她想象中的方向发展，台上老者似乎并没有被他激怒。
今日的日训在锣声中正式宣告结束。
“夏丫头”正当林霜准备想别的法子时，温鹤将她叫了上去。
“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林霜诧异地看着温鹤，立刻反应过来，问道“那我可以进厨房煎药吗？”
温鹤哈哈大笑，“厨房？我们有专门的药坊！我的徒弟自然能随意进出药坊。”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林霜跪地叩首三次，林霜不能拜师，但苍夏可以。
温鹤笑着扶起林霜，并给她整了整衣衫，他现在怎么看这个徒弟怎么喜欢，摸了摸身上却只有简牍，随后他便想到了腰间的玉环，很适合这个丫头。
他将玉环取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递给林霜“为师身上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这个小玩意还值些银子。”
林霜想拒绝，但触及眼前老爷爷希冀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自那日以后，林霜便利用午休时间去药坊找温鹤，待他授业后，林霜便可以自己摆弄药灶，温鹤的药坊该有的药草基本都有，他每日只顾着摆弄他那套针法，压根顾不上药柜和灶台。
她每日回五营都会带回去她自制的伤药，或治疗伤寒，或消炎解毒，又或清热止疼。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林霜的软骨药已经快制成了，但软骨药的三日发作期当戒暴烈之行，如此密集的操练她要如何戒暴烈之行？
这天她回到厢房，趁锣声还没响，她朝其他人问道“你们可知有何法子能休息三日？”
休息三日？这是众人从未想过的问题，更别提想出法子了。
她们摇了摇头。
“又或是被罚也行，反正能逃过训练便可。”
苍冉笑了起来，提出疑问“那还能叫罚吗？还不如抽一顿鞭子来得刻苦铭心。”
林霜丧了气，若是这都做不到，她将药制出来也没用。
“关禁闭，比抽鞭子更痛苦。”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内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林霜循着声源望向坐在床上的苍偲，她也在看她。
“关七天，那个屋子一点光都没有。”
林霜看着她的眼睛，今日的她没有拙劣地用冰冷伪装自己，眼里流露出了挣扎痛苦，这不是她这个年龄该露出的表情。
她蓦地语塞，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问她，反正她总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
其他三个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窝蜂地涌上去“你咋知道的呀？”
在苍偲开口之前，林霜率先开了口
“你们三个，休要多问！回自己床上去，再多问小心我给你们下药。”
她们三个闻言身体一震，嘟囔着散开。
林霜也收拾着准备入睡，她心情不错，虽说不知如何被关禁闭，但至少知道有法子可以让她用药。
“在角逐场以外的地方攻击同伴。”
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林霜下意识想去看苍偲，入眼的只有鼓起来的褥子和圆圆的后脑勺。
“谢谢你，苍偲！”
女孩没有回应她。
翌日午时
林霜照例继续制药，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明日她便可以执行自己的计划。
“苍夏”
在林霜要走之前，温鹤叫住她。
“那种药伤身。”
温鹤的声音传来，今日他倒是难得没叫她丫头。
林霜捏着药瓶的手指紧了紧，她又何尝不知道？但这个不足以成为阻止她的理由，可她现下要如何向温鹤解释？
“罢了罢了，我也老了，你走吧。”温鹤有些恼怒，整整一个月，这个丫头是一点也不和他讲啊。
林霜朝着温鹤方向跪了下去，叩首“不敢求师父原谅，徒儿七日后再回来，若到时师父仍旧执意赶我走，徒儿毫无怨言，师父的栽培之恩，苍夏此生没齿难忘。”
随即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温鹤叹气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只会限制她。
第二日林霜在锣声响起之前便醒了过来，她得提前服药。
但她觉得今日有些不一样，空地上不只有拿着鞭子的壮汉，还有几个她第一次在鹿鸣山庄见到的黑衣男子。
她不能等到日训开始了，她见识过黑衣男子速度，瞬间击杀她绝对没问题。
趁着人还没到齐，她快步走到苍偲身边，侧身将她绊倒，双手颤抖着掐住苍偲的脖颈。
她嘴唇微动，做了口型“对不起。”
苍偲看明白了，配合她大叫挣扎起来“啊——救命——”
林霜唇角勾起，手指握紧。
不出片刻，她便被按在了地上，不知是他们太用力还是药物开始起效，她竟在恍惚中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不等她看清，他们便压着她去了所谓的禁闭室。
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日训还是得继续。
但今日竟来了两个戴面具的人，前面的那个一席藏蓝色绒袍，带着纯白色面具，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后面的那个则带着青面獠牙面具，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行黑衣男子，腰间都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子。
苍冉一眼便看到了为首两人腰间的牌子，竟然是金牌。
红牌是苍卫，黑牌是守卫，玉牌是卫主，这里竟然还有金牌？那么，只有可能是庄主了。
赵景澜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群孩子，这其中为何没有她？
“小舅，所有新来的都在这吗？”
他朝着身后人轻声问道。
沈络也不清楚，唤来了一个管教，问道“所有孩子都在这吗？”
只见那人跪下行礼“回庄主，还有一个活着的，关地下了。”
赵景澜皱了皱眉，“地下？”
那人道“就是暗牢，刚刚她攻击同伴。”
“带我去。”
“遵命。”
*
暗牢内
厚重的地窖口盖上的那一瞬间林霜便体会到了苍偲口中的一点光都没有。
随即而来的便是药效发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她的骨头，一寸接着一寸，头痛得像是要炸开，她瞬间倒地。
她试图将自己蜷缩在一起，但疼痛丝毫没有缓解，太阳穴一直突突跳。
她倏地想到第一天的方法，用力咬合嘴唇，可疼痛还在继续。
“呃——”尽管她极力压制，呜咽声还是从胸腔跑了出来。
突然，林霜周身开始抽搐，恍惚间，意识逐渐飘离身体，她像是局外人一般，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少女，明明一丝光亮都没有，她却能清楚地看见地上少女满脸的泪痕。
与此同时
赵景澜和沈络抵达关着林霜的地窖口。
林霜的呜咽声穿过地窖盖进了赵景澜的耳中。
青筋瞬间在他太阳穴处鼓起，他咬牙切齿“打开。”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规矩可是卫主定的，就算是庄主都没有权利破坏。
赵景澜见两人犹豫不决，右手掐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直接拎了起来，侧头死死盯住另一个，一字一顿“我让你打开。”
那人赶紧跪地求饶“庄主饶命，鹿鸣山庄规矩不能坏。”
赵景澜又施了几分力，将手上那人甩开，那人重重砸在地上，捂住脖子不断咳嗽，满脸涨得通红。
随后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地上那人笑道“那我今日便来教教你规矩。”
沈络见事态有些不可控，赶紧拉住赵景澜，“只是关禁闭，她先犯的错，规矩不能坏。”
赵景澜垂眸望向地上正在发抖的人，怒道“只是关禁闭为何她如此痛苦？你们还对她做了什么？”
“里面没有光，之前关进来的人都撑了几日才求饶，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刚开始便受不住了，她一被送过来就直接关进去了，我们什么都没做。”
赵景澜将匕首放回去，说道“那便不放她出来，我进去陪她，这总不坏规矩了。”
“这——”那人有些犹豫，之前从没有一间暗牢关两个人的情况，但也确实没有坏规矩。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那人闻言赶紧去转绞盘，盖子在众人眼前缓缓打开。
沈络皱眉，他已明白地牢里的人于赵景澜而言有些不同，如此感情用事可不行，“殿下莫要忘了大事，如此行事恐误了…”他暗暗提醒，希望赵景澜能醒悟。
赵景澜凑到沈络耳边“小舅不必担心，此女子是跟着我从临安来的，她还有大用处。”
沈络狐疑地看着他，似是不信他的说法。
“小舅若是不放心，我下去呆一刻钟，确认她安好后便上来可好？”
听他如此说，沈络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阻拦他。
里面的林霜能听见外面有声音，却听不真切，只觉得头越来越痛。
随后她能感觉到有人走了下来，带进来了丝丝光亮，然后便是“哐”的一声，那丝微光再次被夺走。
当光亮被完全隔绝的那一刻，赵景澜感觉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有些窒息。
他强忍着不适，在黑暗中努力辨别着声源的方向。
最后他的脚尖触到了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的林霜，他缓缓蹲下，下意识想探探她的体温，却发觉双手抖得厉害。
他抖着手取下面具，俯身。
仍旧神志不清的林霜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她想让他走开，可牙齿不断打颤，她没有办法吐露出完整的语句。
随后她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额头，很凉很舒服，可是转瞬即逝。
赵景澜在黑暗中皱了皱眉，额头怎地如此烫？按理来说，靠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治疗自己任何的不适，她也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此等境地。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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