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摇光就睡在了新床上。她把窗户整个推开,躺在枕头上就能瞧见明月,还能听见虫鸣声。
这座院子,这卧房,比她做梦梦到的都要合心意。但……
算了,睡吧。
睡至夜半,萧摇光便觉热得慌,身侧有火炉似的,胸前也仿佛压着什么,令她闷闷的呼吸不畅。
忽地,她惊醒过来,浑身僵硬,缓缓低头,借着月色就看见胸口上环着一条粗壮的手臂,她又极轻极轻的转头,就看见一张皎如明月的脸,她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跳了一下,当她意识到是谁睡在自己身畔,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伴着急促的呼吸,脑子一片空白。
秦铮被她的喘息声弄醒,一点也不慌张,而是道:“接着睡,只要你不愿意,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若再如此娇喘下去,就不保证了。”
萧摇光呼吸一窒,连忙磕磕绊绊道:“这床让、让给您睡,我、我……”
说着话,已是想推开胸前的手臂逃下床去,奈何他手臂如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她便白了脸,心里又慌又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秦铮见她如此,反倒唇角勾笑,越发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睡或是行夫妻之礼,选一个。”
一霎,萧摇光不动了,僵硬的躺在他怀里,悄悄的把光裸的腿收回,藏入绣被。
这一夜,秦铮睡的香甜满意,萧摇光眼睛睁的大大的熬到天亮。晕乎乎被服侍着吃了早膳,茫茫然被扶上辇车,即将抵达汇宝楼时,她还在想早膳吃了什么来着?
那边厢,汇宝楼楼主专属的雅室内,齐王秦镐拿一张厚厚的被子裹着自己,头发湿透,满脸滚汗,但却浑身抖个不停。
“舅舅,你见过前一夜重伤濒死,都被装进棺椁里了,第二日夜里就亲自动手屠了别人满门,第三日夜又在岳丈家大开杀戒的人吗?”
刘缙摇头,连忙道:“你说的是谁,就是这个人把你吓成这样的?”
“是他。”齐王泪流满面,“我猜对了,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死,他是装的,以自己做饵,挑起波澜,翻旧账,他就是为了报仇回来的,舅舅,我不想死。”
就在这时,楼下掌柜着急忙慌闯了进来,张嘴就道:“殿下,鲁、鲁王府的辇车往咱们这里来了。”
齐王一听,“嗷”的一嗓子蹦起来,爬上窗户就要往下跳,刘缙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抱住,“殿下,何至于此,究竟怎么回事,你和舅舅说,舅舅帮你想办法!”
与此同时,鲁王府的辇车也在汇宝楼门口停下了。
萧摇光神情不属,下车时一脚踩空,被秦铮一把抱住,她清醒过来,顿时满面潮红,待要挣着下地自己走,却直接被抱进了一处芝兰雅室。
室内,长桌矮榻,古玩字画,时令鲜花,果子糕点,桃仁松子俱全。
萧摇光与秦铮对坐,就听他对那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道:“把你们汇宝楼最好的镜台都拿来。”
掌柜的一听,一刻也不敢耽误,疾步走了出去。
萧摇光的脸红的滴血,脑子里忘不了,他抱她上来时,楼下那些贵客的侧目,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秦铮欣赏着她脸上变换的神采,笑的好不得意。
这时雅室的门被推开,出现一个穿紫袍的贵公子,脸颊瘦长,身躯单薄,畏畏缩缩堵着门口不敢进来,还是他身后微胖的中年男人猛推了一把,借着这股力道,紫袍公子往前一蹿,“嘭”的一声震响就给秦铮跪下了,未语泪先流。
秦铮在转脸的那一刻,脸上笑容尽数收敛,凤目似淬了冰霜毒液。
“七弟,我早就知错了,诚心诚意给你磕头,不求你原谅,但求你饶我一命。”
话落,“嘭嘭嘭”就往地板上磕了三下,每一下都真心实意,一磕一个红印子。
秦铮抓一把松子在手里,边剥壳边道:“你的命就值三个头吗?继续磕,磕到我叫你起为止。”
秦镐听出一线生机,不敢有违,“嘭嘭嘭”努力磕起来。
这时掌柜的带着女婢送来了三座镜台,秦铮就道:“都是什么材质?”
掌柜的连忙介绍道:“这一座屏风式样的,是沉香木整雕而成;这一座宝匣式样的,可以折叠收起,镶嵌着八种宝石,是赤金打造;这一座莲花式样的,是羊脂白玉雕成。鲁王殿下,这三座都是我们楼内的镇楼之宝,都是时下婚娶必备的珍稀聘物。”
“选一个,或者都要也行。”
萧摇光没定过亲,自然不知道镜台是聘物,想到昨夜的同床共枕,想到阿姆说的他喜欢自己的话,脸上血色褪去,顿生恐慌,“多、多谢殿下美意,我不要。”
秦铮笑了,扔下松子,起身走向秦镐,抬脚踩住他的右肩膀,将其死死碾在地上,“你这三座镇楼之宝我全都要了,你给吗?”
秦镐脸颊贴着地面,涕泪横流,“给、给,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很好。”
“奚都尉,带王妃到别处逛逛。”
奚凤当即拱手领命,萧摇光亦像得到大赦一样,扶着狄惠的胳膊,落荒而逃。
萧摇光一走,雅室内就传来一声惨叫。
秦镐的右胳膊断了,可他却很高兴,脑袋应该有保住的可能了,连忙又哭道:“七弟,你也知道,我母亲只是商人之女,被采选入宫后就被分到郑贵妃宫里,我母亲受郑贵妃的辖制,我出生后也变成了秦钺的狗,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我不敢说不,他会揍我,还会连累母亲被欺辱。如今,我虽也是个王爷,能赚几个钱,却又成了秦锋的钱袋子,从始至终都身不由己。七弟,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弄来,只要你肯留我一命。”
秦铮便道:“闭眼、张嘴。”
秦镐连忙照做,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咽喉深处的喉蛾都清晰可见。
秦铮将一颗松子去掉尖头部,猛地掷入他咽喉。
秦镐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下意识吞咽了下去。
“给你吃了毒药,以后你是我的钱袋子。现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找出郑氏储存粮草的地点。能做吗?”
秦镐喜极而泣,连连点头,“能!我是郑贵妃宫里的皇子,这些年借着这层身份和荥阳郑氏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和郑氏子弟也多有交好的,这件事我能办。”
“办好了找我拿解药。”
“多谢七弟不杀之恩。”秦镐跪送秦铮,目送他走没影儿了才抱住自己舅舅放声大哭,哭完了,身子发冷颤抖的毛病也好了。
·
却说萧摇光,自得知镜台是聘娶之物后,哪里还有心情闲逛,径直躲在辇车里,抓着自己的心口处不知所措。
片刻后,车壁被敲响,窗外响起萧启的声音,带着哭腔,“五娘,是爹,爹这里有一件你母亲的东西给你,你一个人过来。”
萧摇光连忙掀起车帘,便见萧启满面是泪,举起一个方方正正的螺钿红木匣子给她看了一眼,而后向拐角处的巷子里走去。
只那一眼,萧摇光便连忙下车,见奚凤要跟随就道:“我自己过去。”
片刻后,萧摇光进了巷子,奚凤就站在巷头槐树下,四下里扫射,确保没有威胁才放下心来,让他们父女单独说话。
萧启把匣子递给萧摇光,流着泪道:“五娘,爹这些年一直活在赵氏的淫威之下,被逼无奈才做了伤害你的事情,爹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就想让你们母女相认。”
螺钿匣子里是一件丁香色抹胸小衣,上面绣着蝶恋牡丹的花纹,蝴蝶是艳丽的赤色,翅尾有黑色眼睛样子的花纹,绣工和她襁褓上的绣工一模一样,这的确是母亲的东西。
正当她抚摸时,忽听得萧启说的话,惊喜交加,“我娘没死?”
“为防赵氏下黑手,我一直偷偷养着你娘不让人知道,你现在有人撑腰了,我就不怕了,她叫玉娇,玉软花娇之意,没有姓氏,思念你成疾,身子不是很好,有些疯癫,你多担待。别让鲁王知道,否则你娘会死,你一个人去。”萧启瞥见秦铮出现在巷头,快速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很快登车远去。
萧摇光在小衣下面发现了写着地点的纸条,转头看见秦铮向她走来,连忙合上盖子,可眼前还是多了一只掌心布满薄茧的大手。
“他给了你什么?”
“是我生母的遗物。”萧摇光慌忙把匣子藏到身后,泣声道:“不方便给你看。”
秦铮见她泪眼盈盈,又吓的娇喘微微,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终是没忍住掐了她白嫩的脸蛋一下,“别怕,我只抢别人的东西,不抢你的。还想去汇宝楼逛逛吗,一楼卖的是珠宝首饰一类,我瞧着那些女客都很喜欢。”
“我想回去。”萧摇光把匣子抱在怀里,垂下头盯着鞋尖低声道。
“好,那就回去。”
用过早膳出来的,回到府里时,已近正午,烈烈日光照着荷塘,早开的白荷蔫起来,荷叶边也打了卷,锦鲤也都躲在叶底,傍着茎秆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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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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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010章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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