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印明,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杨恒澜怒不可遏。
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杨恒澜拾起桌上的茶盏就朝跪在中间的人砸去:“你年纪轻轻就是枢密副使,若非太师举荐,你能有今天?!”
碧玉的茶盏砸在地上,发出了很清脆的破碎声。
罗印明随意抹了下被玉片划伤的脸,执意说道:“陛下,微臣恳请吏部尚书罢免太傅一职。”
闻言,杨恒澜把案几上的奏折又砸出去:“好你个罗印明,三天两头上书罢免太师就算了,现在又要罢免太傅!”
“朕好不容易给太子找了个贤师,如今还要受你的指点!”杨恒澜快步走下来,提脚把他踹翻,“罗印明,你倒是给朕说说,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罗印明起身跪好:“陛下九五之尊,微臣不敢忤逆陛下。”
“可你句句不提,句句都在忤逆朕!”
“陛下息怒,印明还年轻,不懂事。”
杨恒澜转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周过江,你也跟朕对着干!”
周沃慌忙伏地:“微臣不敢。”
“不敢?”杨恒澜走过去提起他的领子,“你枢密院都要爬到朕的头上来了,还说不敢!”
“一切都是罗印明一人作为,与我枢密院无关!”周沃不敢动弹。
“放你的屁!”杨恒澜一把推开他,“你周过江不是枢密使吗?罗印明不是你枢密院的人吗?你怎敢说与枢密院无关!”
“陛下!微臣冤枉啊!”周沃跪着去抱他的腿。
“滚开!”杨恒澜提脚踹开他,“高恒安,把他拖下去,木杖五十!”
“微臣遵旨。”高祯带了两个人把周沃拖走。
“陛下!微臣冤枉啊!”周沃一路鬼哭狼嚎。
杨恒澜忍无可忍,随手拿了身边官员的笏板就砸过去:“高恒安,让他住嘴!”
高祯点头应答,下一秒,他直接把周沃的一边袖子撕了扭成一股绑住了他的嘴。
杨恒澜转过来看着罗印明:“至于你,朕念你年纪尚小的份上就不打你了。”
杨恒澜话锋一转:“可该罚的还是要罚。这段时间你就不必去枢密院了,朕罚你去大相国寺吃斋念佛十三日,十三日后自会有人去接你。”
“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罗印明叩首。
“你可知罗印明是何人?”时正文与时竞并肩行走。
“不知。”
“他是前中书令罗晋的长子。”
“罗晋?”时竞思索,“莫非也是江济民那一行人中的?”
时正文点头说道:“不错,印明为人和致文一样平和。”
时竞不置可否:“父亲当初为何要举荐罗印明?罗印明和罗致文一样反咬一口,罪不可赦。”
时正文欲言又止:“儿啊,在你印象里,他们都是怎样的?”
“罪臣。”
“不值一提。”
时正文叹息:“姝轶,从今往后,你莫要这样想了。”
时竞不解:“若六年前的事另有隐情,父亲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那时你尚小,为父说了你也不懂。”
“可那时,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啊。”
“如今你要教导太子,为父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的榜样。”
时竞抿了抿嘴:“父亲是认定太子能成为下一任君主吗?”
时正文点头:“太子与皇上终究是不同的。”
时竞眨了下眼:“父亲先回府上吧,孩儿去太子那一趟。”
酉时,江沐泽散值后前往织染局。
“江大人这是要去哪?”礼部侍郎李勤忠跟他打了个招呼。
“下官正要去织染局。”
李勤忠欣喜:“巧了,我刚从织染局出来。”
“是吗?”江沐泽笑道,“李大人动作真快啊。”
“说出来不怕江大人笑话,孔大人提前一炷香就让我们散值了。”
今日发放新衣,按理文武百官应在酉时散值后才能前往织染局,礼部近来无事,孔扬干脆提前就让他们去了。
江沐泽毫不掩饰:“孔尚书对你们真好。”
李勤忠表情有一丝无奈:“大人一直很好,只可惜近来礼部无事……不然……唉。”
江沐泽安慰道:“李大人不必难过,过一阵子一切都会好的。”
“借你吉言。”李勤忠没再多聊。
“李大人慢走。”
拐个弯就是织染局,不远处有个人走来。
“这人可真俊。”江沐泽看入迷了,站在原地看的目不转睛。
那人似有感应,抬眼往这边看来,他看到江沐泽的神情,皱了下眉。
江沐泽自知失礼,慌忙移开视线。
突然,他反应过来,那人是从东宫出来的,莫非……
“你就是时竞?”等人走近,江沐泽开口道。
时竞愣了一下,问:“不知时某在何处见过大人?”
江沐泽朝他走近点:“你自然没见过我,可你父亲认得我。”
“我父亲……”时竞明白了,表情也变冷淡起来,“哦,你是罪臣江函之子。”
闻言,江沐泽握紧了拳头:“我父亲非是罪臣,他乃先帝时功臣!”
“嘴一张的事罢了,与我何干?”时竞不想和他废话。
“不准走!”江沐泽跨步挡在他前面,“今日你若不说明白,不准你走!”
时竞打量他:“岁数不大,口气不小,你何来的资格与我叫嚣?”
“狗眼看人低!”
时竞扫了他一眼:“若无要紧事,我先走了,告辞。”
“站住!”江沐泽试图去拉他的衣服。
“滚开!太傅的衣服岂是你这下等人能碰的!”江沐泽还没碰到就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先生,您可还好?”
“无妨。”时竞摇头,“走吧。”
少年瞪着江沐泽:“你这贱人,不认得本宫吗?”
江沐泽咬牙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杨恒煜轻笑:“还不快给太傅赔罪。”
江沐泽不解:“不知微臣犯了何罪?”
杨恒煜脸色一变,朝江沐泽腿弯踢去:“让你赔罪你就赔罪,哪来这么多废话!”
江沐泽“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下官江沐泽无意顶撞太傅,还请太傅恕罪。”
时竞正要开口,被杨恒煜抢先了,他踩着江沐泽的手慢慢蹲下去:“你给本宫听好了,太傅是本宫的老师,按理说,对他大不敬者都应格杀勿论。”
“若非太傅心胸宽厚,你可能早已命丧黄泉。”他起身,脚尖抬起江沐泽的下巴,“还不快谢过太傅。”
时竞看着江沐泽被迫抬头,心里动摇了:“殿下,微臣看还是算了,江洗马罪不至此。”
“先生不必为下等人求情。”杨恒煜动作大了点,“愣着干嘛?赶紧的,要本宫帮你吗?”
江沐泽一咬牙,在杨恒煜把脚拿开时重重磕在地上,恨声道:“罪臣江沐泽,叩谢太傅不杀之恩。”
时竞看到他在磕下去时双眼通红,似乎噙着泪水。
“你……快起……”时竞手足无措。
杨恒煜拉着时竞往织染局走:“先生不必理会这下等人。”
“那他怎办?”时竞忍不住皱眉道。
“让他就这样跪着吧,省得脏了先生的眼睛。”
拐弯前时竞又看了一眼伏在原地的江沐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好。”
“太子殿下来了啊!”织染局的管事亲自迎接。
“太傅的衣裳呢?”杨恒煜问。
管事捧出叠放整齐的衣服。
“多谢管事。”时竞接过道谢。
杨恒煜和时竞要走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看太子殿下又过来了,管事的上前询问:“殿下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没有。”杨恒煜摇头道,“外边跪着的人,不必给他新衣了,就说是本宫的吩咐。”
“不可。”时竞不知何时走过来。
“先生?”杨恒煜看向他,“那家伙都对您这样了,您是要护着他吗?”
时竞叹气:“我并无此意,只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又怎能不给他呢?”
“……”杨恒煜沉默,“学生知道了。”
怕时竞不高兴,杨恒煜赶忙吩咐管事的:“待会那人来了,先把他身上的衣服换下来送去浣衣局清洗,给他拿一套干净衣服,再把新衣给他。”
“奴婢遵命。”
出了织染局,见江沐泽仍然没动,杨恒煜上前。
“喂!”
时竞轻咳一声。
“江洗马不必跪着了……快起来吧,我和老师要走了。”杨恒煜说的很别扭。
“微臣叩谢殿下不杀之恩。下官叩谢太傅不杀之恩。”江沐泽又重重磕了几下。
时竞没忍住,大步上前阻止他:“不必磕了,快起来。”
见江沐泽不停,时竞半蹲下身将手垫在他额头下:“江沐泽,可以了,快停下。”
江沐泽终于停下了,他缓缓直起身,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只手,那原本干净白皙的手心沾染上了污血,那血是罪臣之子的血,他磕破了头。
他直起身对上时竞的眼睛。
时竞愣住了。江沐泽这副模样挺惨的,头发凌乱,衣服沾染了尘土,额头磕破了,血流不止,他眼眶通红,嘴唇都咬破了,硬是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你……”时竞怕动恻隐之心,别过头不看他。
杨恒煜看着他那副模样,最终动容了:“江洗马,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快起来吧,不用跪了。”在时竞和杨恒煜的劝说下,江沐泽最终还是站起来走了。
“他……没事吧……”杨恒煜迟疑。
“不知。”时竞叹了口气。
江沐泽没进织染局,等他们走了才出来。
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再一次红了眼眶。
避坑点:
1.本文将三省六部制,二府三司制和部分明清制度进行了糅合。昭成帝时期废除三省,六部直接向皇帝负责
2.本文设定中,无避讳一说
3.笏(hù)板
4.本文设定中,织染局负责制作和发放衣物,浣衣局负责清洗衣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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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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