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不再颤抖了，紧锁的眉头也略微会展开来，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也平稳许多。青紫的唇色褪去，脸颊也有了几丝血色。
江疏月放心的吁了口气，这个时候才觉得困意浓重。
她本就三天未睡，再加上照顾他一晚，一共四天，自己都感到快承受不住了。
她轻声道：“乖阿水，不要吵哦，让姐姐睡一会。”
她还是习惯把他当成阿水。
说着，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模模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晨光透过窗缝洒进来时，江疏月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而那个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醒了？”沈律坐在门槛上磨刀，晨光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
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你的伤......”
“无碍。”
沈律打断她，放下刀，走进来去到灶间，捧碗热气腾腾的粥出来，递给她：“吃吧。”
江疏月接过碗，惊讶地发现粥里居然有肉丝和野菜。
她惊讶的是，像他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居然会煮粥，莫非他恢复了一些阿水的记忆了？
还有，这野菜还好说，屋子周边有，但这肉丝哪来的？
这荒郊野外的，她可没见着有卖肉的。再说了，这个荒芜之地，还会有人卖肉么？
他又回去接着磨刀，她一边小口啜/着粥水，一边看他。
晨光中，他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格外深遂。
年轻就是好，体力恢复得这么快。昨天晚上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居然活蹦乱跳了。
她在心中啧啧赞道。
江疏月搅着粥，问他：“你什么时候起的？”
“寅时。”沈律试了试刀锋，“打了只野兔。”
江疏月怒：“你知不知道你有伤？有伤还这么胆大妄为，真是不要命了。”
“死不了。”沈律低头继续磨刀，他似乎嫌弃这刀还不够锋利。
“对，你说得对。”江疏月点头。
因为，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狂妄的话。说不出这句话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江疏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你倒是说话呀。”
“你昨晚......”又来一句吊人胃口的。
江疏月皱起眉头。
昨晚？昨晚两个骑马狂奔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疲惫不堪的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能干什么？
但是他看她的眼神简直太可疑了，可疑到连江疏月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人家上门讨债来了。
“我昨晚...... ”江疏月斟酌了一下字眼，“冒犯你了？”
沈律神情还是那个神情，就那样看着她。
“不会吧？”
这回，江疏月觉得自己要说不清了。
她自觉得自己一向循规蹈矩，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即便是喝醉了酒，酒风也是很好的。顶多像她父亲生前说的，喝醉了曾追着一头牛跑，她没死，牛却累死了。后来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她的体力比牛还要好。
“江疏月。”沈律直接叫她全名，“你昨晚，叫了阿水的名字。”
“哦。”
江疏月这才舒了口气。
“怎么了？”
没规定不能叫阿水啊，他干嘛那么介意？
他忽地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在她面前，他的目光直直逼视过来，似乎带着一丝紧张与灼热。
“江疏月，我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他表情甚是严肃。
江疏月扬了扬眉。
呵，这小子，刚脱离了危险，就翻脸了？这语气，这口吻，跟审犯似的。他们之间的友情，就这么脆弱么？共患难都抵不消反目成仇么？
但是，江疏月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都统大人请说。”
“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阿水？”他的目光沉沉，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江疏月明白了，想必昨晚自己困得不行的时候，意识有些模样，把他叫成阿水了，不想被他听了去，现在过来对她发难了。
“对的。”她点头，“不过，阿水已经死了。”
这个事情，在镇国侯府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她也回答过了。
“我知道。”他闷闷道。
他好像在生气，就是不知道在气谁。
下一个问题。
“江疏月，你知不知道我心悦于你。”
她愣了一下，接着，很明确地摇头：“不知道。”
“你......”沈律顿时气结。
江疏月一脸无辜状，她摇摇头，实话实说：“都统大人何时明确对我表示过，我又如何得知都统大人的心意？”
“总之，一句话，这是你都统大人的错，你喜欢一个人，直说就好了嘛，你这样藏着掖着，正主又如何知道？”
沈律没有料到面前的江女医如此口齿伶俐，直接将他的军，倒令得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在军营的时候，你让我一箭破谣言，你那么肯定我没有隐疾，你敢用那样的方式撩/拨我，你早就知道，我对你是有感觉的，对吧？”
“再就是昨晚，你再一次用那样的手段，让我跟你扮一对野鸳鸯，你要知道，那些铁鹞子都是训练有素的，眼睛比老鹰还锐利，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穿。你敢在他们眼皮底下用这样的法子，只能说你就知道，我会对你有反应。”
江疏月默然，她确实是那样想的。
沈律猛地抓起她的手，力度之大，让她觉得，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他双目炯炯地盯着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会喜欢上你？”
江疏月微眯了一下眼睛。
这要从何说起呢？
特别是对一个把自己过去都忘记了的人。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还有一点，都统大人说错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肯定他会喜欢上她。
这些手段都是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赌的就是住在他身体里的阿水，会有反应。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但是，面前的都统大人似乎并不太想要她的答案。他的目光流露出茫然，不甘，还有些许委屈。
“我明明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阿水，但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江疏月：“......”
看到他如此委屈，她好心安慰：“其实，都统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你......”
他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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