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会的功夫,那些铁鹞子又回来了。这次可不是方才那三个,而是足足有二十多人。
想必方才回去的那三人,把整队人都叫来了。
为首的直冲堂屋,一抬脚踢开堂屋的门:“人呢,在哪里?”
看到这些人全进去之后,江疏月敏捷无比自草垛子钻出来,翻过矮墙,两手各拿了一个点着的火折子,精准无比的掷进堂屋。
就在她重新翻过矮墙,堪堪钻入草垛子时,只听得一声巨响,整个堂屋轰的一声炸了,一时之间,浓烟滚滚。
待里面再也没有动静之后,他们再折回来,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二具胡人的尸体。想想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于是他们又再放了一把火,把这些胡人的尸体也一并烧了。
堂屋炸了,这个院落也无法住人了。
江疏月搀着沈律,踩着厚厚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直至看到竹林深处的一处房舍,这才停下来。
这个房舍隐没在竹林之中,是藏身的最佳去处。
门锁完好。
这户人家居然还记得锁门,想必想着避难过后还要回来的。
江疏月用青邪宝剑劈开锁,寻思着住上几日,尽量不要弄坏主人家的东西。待离开的时候,再放上些碎银,算是对主人家的酬谢。
推门进去,果然,这院落比方才那间保存得还更完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而且还未落灰。
江疏月将他扶到炕上去,替他把了脉,又认真看了他的伤势。
先前给他服下解毒药丸,又在伤口处扎了银针,封住毒血的漫延,现在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毒血没有扩展的迹象。
沈律望着她,低低的笑。
她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他笑道:“江女医的演技堪称一流,无人能及,尤其是那一声官人,更是叫得.....”
“闭嘴。”江疏月怒,晃晃手中的银针,“再提就给你扎成哑巴。”
说这话时,自己的脸上慢慢飞起两朵红云。
看到那寒光闪闪的银针,沈都统于是乖乖闭嘴。
所幸他的箭插得不太深,她很快将毒箭剜了出来,仔细清理了伤口的周围,再敷上上好的金创药,再用布条包扎好。
二人被追杀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已是累及。江疏月用铜盆到外头盛了半盆雪,搁在炉灶上。再用火折子引了火,烧了些开水,然后又用荞麦粉做了两碗素面,吃下,便早早睡了。
沈律是伤患,她就把床留给他,自己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睡到半夜,江疏月被冻醒,起来一看,原来是炭盆里的炭燃完了,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难怪她觉得那么冷。
床/上的江律好像睡得有点不安稳。她点了灯,走近前去,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这一探之下,把她的手烫得缩了回来。
怎么这么烫?
她把灯芯拨亮一点,凑近前看。
烛光下,沈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青紫,眉宇间凝结着一层痛苦之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冷,好冷。”他蜷缩起来,双目紧闭,无意识地呢喃。
江疏月眉头立马皱起,她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她把他的手拿过来,给他切脉。
脉象沉细迟涩,跳动微弱紊乱,时断时续,仿佛被一股极寒之气死死压制着。
这是......寨毒?
江疏月有点不太敢相信。
她记得很久以前,他因重伤无治被丢到山里,在风雪中冻了一夜,她将他救回之后,窥探出似有寒毒之症,便求了母亲,用祖传疗毒之法,替他清除了余毒。
所以,他这寒毒又是哪来的?
她记得在军中的时候,听军士们说过,说他重伤被埋于冰雪之下,埋于一众战死军士尸体下面三天三夜,后来才被刨出来。
想必,这寒毒,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吧?
他肩胛上的箭伤本不致命,但却是引发寒毒的导火索。
寒毒发作,来势汹汹,若救治不及时,轻则经脉尽毁,重则......她不敢想下去。
她可以接受他不记得她,可以接受从此之后,两下安好,互不打扰。但是,眼下看着他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她要救他,让他好好活着。
医者的本能压倒一切,江疏月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她动作麻利地褪去他身上所有湿冷的衣物,只留下贴身的中衣。触手所及,他的肌肤冰冷刺骨,肌肉僵硬紧绷。她拉过厚厚的棉被将他紧紧裹住。
江疏月再把所有的铜盆都找出来,一共四个,全部装满炭,点着,烧得旺旺的,置于屋里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火盆烧得很旺,不多时,屋子里的温度便升了上来。
奇怪的是,沈律的病情并没有因屋内变暖而有所好转,反而因为骤然接触到暖意,寒毒的反抗似乎更激烈了,他痛苦地蜷缩得更紧,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样可不行。
她取来随身携带的药囊,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了几颗如龙眼般大小的药丸。
赤阳散。
这些药丸色泽赤红如火,散发着浓郁的辛辣药香。
这是金针老君留给她的救命药丸。以百年火参为主药,辅以多种至阳至刚的珍衡药材炼制而成,药性霸道猛烈,专克极寒之毒。
江疏月毫不犹豫地取出一颗,用温水化开,小心冀冀地扶起他的头,试图喂他服下。
“快喝啊,阿水,听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还有温柔。
然而沈律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寒毒肆虐,他已陷入深度昏迷,不管她做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疏月心急如焚。
她记得以前母亲给她示范过的,灌药的方法。但是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竟然怎么想,都想不起到底是怎么灌的了。
看到沈律如乡下田里刚抽枝的幼苗,在冬日风雪的肆虐下,迅速枯萎下去,她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她咬咬牙,心一横,自己含了一大口温热的药汁,俯下/身,用舌尖撬开他冰冷的唇齿,强行将药汁渡了进去。
苦涩辛辣的药味瞬间充斥在嘴里,着一股灼烧感,她忍着这道苦味,一遍又一遍,用这种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法子,终于将整整一碗药汁全灌了下去。
然后,她取出银针,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刺入他周身几处驱寒护心的大/穴--百会、神阙、关元、足三里.......每一针落下,都带着她凝重的神色和灌注的内劲,尽可能的激发他体内的阳气,引导药力对寒毒。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大汗,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
生死倏关之际,她一步也不曾离开,紧紧握住他的手,陪他一起度过这道难关。
整个夜晚,时间就在炭火的噼啪声,沈律的痛苦呻/吟和江疏月紧张的心跳中缓慢流逝。
临近天明时,终于起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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