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晚上因缺人被拉过来充当歌女的华琅表示,这已经是three行了嘛!
时间线还要拉回到下午,在得知晚上要去陪客的惊人噩耗之后,华琅先是稳住了商青,让他去打探这刘公子到底是何人——这将决定晚上华琅该以何种面目和手段来接待他。至于华琅自己吗?
他一个刚穿来两天的人,无情无故的,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继续陪客人咯。
原本,他是想找那王安问问情况,虽然那人人品和酒品都不行,但至少见识比他丰富得多,说不定就有什么金蝉脱壳的点子。
可谁承想,这王安从昨个早上溜走之后,就一直没再来过花红院。凤姐也说奇怪,按理来说,这王安就是个整日泡在花街的人,身上都把酒气花香腌入味了,不至于点了一次华琅就从良了吧?
那华琅可真有花街“鬼见愁”之称了。
“我说,他就是好面子,不好意思来了呗,自卑呢。”凤姐想起那天早上男人的窘迫,嘲笑道:“倒是你,还看得上他那衰黄瓜,昨日吃了今天还要吃?真是没见过好的。”
“不不不,我就是好奇,怕自己服务得他不满意。回访,回访一下咯。”
这老鸨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华琅中午吃的素面,都差点全吐了出来。不过,从传消息的小厮那里听说,这王安确实是回家之后,把自己关进卧室,不出来了。
下午时分,凤姐紧急喊这些没客人的来大堂集合。晚上,原来是花街青楼联合会会定期承办游船活动,每个店里都要派出人手参与。一般来说,为了标明自家男妓女妓的优质,都会派出最好的出去接待。而客人也是背景经过审批的,整体素质较高。
“那我们……”
“你们,自然没有接待那高级客人的份儿啦,就去端端酒水,干些杂活儿,也算是开开眼界,这一个月才一次的哦。”凤姐说,“因为今天是那冯家大奶奶的生日,乐坊歌女尽数被调走了,我们请不到,只得从每家里抽出几名去表演。我们花红院人少,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了,只因你们长得好看点,待会就混进去装装样子,其他店里肯定有会的。”
众人点头,脸上都带着去惊喜和渴望,唯有华琅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觉得自己要去被迫才艺表演,脸上笑不出来。
“你小子,怎么没点反应?我们可真是幸运,游船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随手给你打赏一点,对我而言就数不尽啦!”米离看华琅呆滞,走到他旁边给了他一个肘击,“听说隔壁的隔壁的孟娘就是来这游船上陪侍,刚好遇上来晴州游览的皇子,被带回去做了妾——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那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华琅捧哏道。
“虽说都是出来卖的,家禽平等,但男的就是比不上女的,若是妓女从良,大家只会笑谈结局,若是小官被买回去当妾,那男主人可得被笑掉大牙。我们小官,还是太小众了,登不上世人台面。”
华琅点头,这说的倒也有理。不过,这米离看着瘦瘦小小的,却机灵活泛,嘴皮子利索,看着就有股可爱劲儿,甚至刚刚只是自嘲而失落了三秒,就又满血复活,拉着华琅一起去换上最时兴的衣服,再一起去游船准备。
“我们也真不容易,就这衣服而言,都大有门道。”
“从何讲来?我倒觉得这些长袍长裙也挺好看的?”
“我们虽然外表纤细似女性,但终究是前平后平,也终究还是个男的。所以,客人既不喜欢我们和女子穿得一模一样,比如那头戴珠钗,繁复的衣裙,走时真是步步生莲,惹人羡慕。但是男子的衣服又太单一太朴素了,所以我们只能折中,穿些不男不女的怪样子。”
华琅点头,他想起现代网络上不缺乏女装男博主,打扮得和女子别无二致,但那种擦边男博主又以露肉等服务女观众为主,放到这个朝代来说也不适用,至于男同嘛——时至今日,华琅也不理解熊0在市场盛行的风气。
只是——
“说来可惜,妓女服务男客就不说了,我们居然还是女妓的替代品,服务的还是男客人……就没有女客人来吗?虽说小官是工作,但我们的取向还是正常的吧?你是不是喜欢女子的?”
那米离罕见地害羞,扭了扭身子道:“我家是贫苦的小渔村,我有个青梅叫晓丽,等我在这里攒完钱,合约期满,我就回家和她成亲。所以,即使难熬,我也得忍了。至于女客人,其实不是没有,但非常非常少。在江湖上,有一帮穿着利落衣服的侠女一派,偶尔会到院里来点客人,不过次数很少就是了。”
“正常人都会觉得,女子做此事,是会受欺负的。因此,虽然会有豪放一点的小姐夫人私下包养外室,却没有大大方方走进花街这一说。”
华琅也跟着叹息,看来地位的不平等,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再怎么想,他所在的职业已经是下贱中的下贱了。
穿完衣服,华琅和米离携手上了游船,凤姐还特别嘱托他,表演完节目就下来,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就是伺候那刘公子。
微凉夜风徐来,高大的船只交错如林,船上灯笼高挂,温暖而暧昧。各色衣裙如花团锦簇,只是在后台准备,华琅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花街上各楼的小官或姑娘们都集合在一起,他们各个容姿秀丽,穿着有度,胸前还贴着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他们来自哪个楼,花名是什么。
“今晚,我们要唱《鹤冲天》《如鱼水》和《玉楼春》,歌词大家可记好了?”
“自然,这可是柳郎写的词,配合乐调朗朗上口,怎么可能记不住?”
“柳郎真有文采,我昨日跟他说,能不能把我也写进歌词里。”
“你给了他多少钱?自己都还是个低级的呢,怎么就想着包男人了?”
说话的是眉间贴着红砂的女子们,华琅缩在角落旁观着没敢去打扰,只是这柳郎他认识啊,就是那个柳苑嘛,没想到,对方的名气还不小呢,还真有歌女主动给他钱。
“这有什么不好,柳郎虽为文人,但一点没看不起我们,还跟我们打成一片,多好。”这个歌女双手捧着脸,赞扬道:“如若不是他,谁想得出来写点我们呢?”
说着,众歌女齐唱道:
“泪流琼脸,梨花一枝春带雨。惨黛蛾、盈盈无绪。共黯然**……”
歌声柔媚凄婉,余音绕梁。
华琅这些小官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琵琶,到时候就要伴奏。华琅学着前面人的模样抱着琵琶,手指虚虚地放在上面,到时候假模假样地弹奏一番即可。
冷月浮上窗台,佳人们坐在船头,薄纱飘带随风扬起,玉手细细弹,湖面随着乐声和歌舞声也荡漾开来。宾客们坐在船舱,饮酒欣赏,偶有佳兴,有的赋诗一首,有的与月共饮,有人玩骰子,十分热闹。
正是初春,早晚仍冷,华琅坐在其中滥竽充数,薄薄的纱衣冷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转着眼睛朝四周乱看打发时间,没想着却撞进了一双清粼粼的眸子,让他的心不禁扑通跳了一声。
对方发现华琅与他对视,勾起一抹明亮的笑容来,待华琅凝神细看,那男子,不正是早上同他搭讪那个!
尴尬使他脚趾抓地,早上还骗这阳麟说自己是出来跑腿的,晚上就被抓个正着,他还穿成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儿了。
不过,阳麟还是个捕头,官家的,却大晚上来花街游船,看来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好东西。华琅想通,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做理会。
——
“阳小弟,喝着酒呢,你笑啥?两只眼睛像放过冰糖似的,哈哈哈。”王捕头跟阳麟碰杯,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那游船上看,于是打趣道:“你是否相中了哪位姑娘?这可不行啊,她们都是身家不清白的姑娘,卖身卖艺的,你出身高贵,要喜欢也得是个门当户对的才是。”
阳麟心里正纳闷,那二十七岁的大哥怎么穿着女装混在歌女当中,他还会弹琵琶?可是那手指都没挨上琴弦呢……也是,早上他就悄悄观察过,这个少年的指腹是白嫩的,没有茧子,自然也学不会这乐器。
不过,这桃花酒一醉,夜风一吹,在喧哗的背景中装上那漂亮的眼神——阳麟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不是用可爱或者明媚来解读的,而是深邃,又藏匿着理智,总感觉历经许多故事才有那么一种眼睛,那么陌生又迷人……他像被漩涡吸了进去,移不开眼睛。
可是,在他还看着的时候,少年又突然如发狠的兔子一般剜了自己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会他,这可叫阳麟心里颇为躁动,他想马上跳到船上握住他的手,问问是怎么回事。
“唉,纯情少年初初入情网,魂都被别人勾了去,我们说话都听不见了。”魏捕头用刀柄拍阳麟的背脊,一阵闷痛传到皮肉,阳麟闷哼一声才转过头叫屈:“魏大哥,你打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跟他有点缘分,想跟他交个朋友。”
“跟花街的女人交朋友,你今年几岁啊?真是昏了头。”
“那你直接上去呗,我俩酒喝的差不多了,就先走了。”魏捕头从阳麟钱袋里拿钱给小二,带着王捕头打算离开,“今夜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你要小心,这里的人很狡猾,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到时候人财两失就得不偿失了。”
阳麟拱手感谢,连忙往游船上去。灯火如织,宾客众多,只是这时船头的表演已结束了,他即使到了船上,也找不到对方了。
他不知道这股冲动从何而来,直到远远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对方的侧脸。
“华哥,赶紧回来,他们在催了!”
另一阵声音传来,那少年又消失在了人流中,阳麟循着声音赶紧跟了过去,直到来到了一所叫花红院的青楼门口。此时,理智和冲动在阳麟的大脑里拉扯着:
若是进去,他岂不是和他的舅舅一样品格不端,他也并不愿意去花钱厮混;
若是不进去,他可能就永远找不到这个少年了,错过了,以后岂不是要后悔?
想了又想,阳麟咬牙,他身正不怕影斜,即使进去,也不会做什么的。
此时,花红院大堂正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散步在各处的小官们都注意到门前来了一个十分优质的客人,高大英俊,穿得衣服也是上等绸缎,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你们可别抢,这个是我的!”
“谁跑得快算谁的咯!”
阳麟只感觉身旁一身旋风闪过,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少年把他给拖了进去,非常主动地挽着他的手臂,还在他的背上摸来摸去,像是虫子在爬似的。
他手臂一挥,把困住他手臂的人弹开,有些拘谨地道:“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他姓华……”
“哎呀这位公子,我也姓花呢,而且两只眼睛两条腿,公子找的是不是就是我呢?”蓝衣服的小官花绒娇俏地扯扯阳麟的袖子笑道,“公子跟我来,今晚一定让您满意。”
“谁说一定是你了?公子,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姓华,只是长大后改姓了,你看我,两只眼睛一张嘴,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米离抱住阳麟的手撒娇道。
“都不是、不是,我找他不是为了做这些……是……”阳麟脑海中飞快闪过些许理由,“是他与一次案件有关,我是要来拿他询问!”
突然,这几个小官马上闪到了五米开外,装作很忙的样子道:“哎呀公子你早说嘛,我们这里姓华的,不就是华琅咯,他在三楼贵间,现在说不定正在接客呢,你等等哈。要是客人短小的话,说不定嗑包瓜子儿的时间就结束了。”
“对吼,你要不要来包瓜子儿下酒,我们院里的酒很好喝——”
米离讪讪地说道,那高大男子飞一阵儿地跑到三楼去,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这客人,真是急色。
下一章即将展开床上大战,敬请期待[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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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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