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长命
燕知雀蹙了蹙眉:“你有什么可求我的?你不是说你师父已经劳动皇后那里派人搜查了么?怎么,你真当我留在京中的那点儿弟子适合寻人啊?”
江扬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人我会替你找,不过你也别指望我。
这人素来刀子嘴,不过这心肠对他这外甥来说却总还是很软的——就叫江扬又不觉想起了羌霄,他默默叹了口气,也只道:“找人的事除了师父那边我业已另外委托了贾楼的言三老板,此来虽也想劳烦雀姨你帮我一道找找,却主要还是另有三件事一则问你、两则求你。”
燕知雀皱了皱眉,听他如此条理分明多少不太习惯,却也只好道:“……你说。”
江扬就也摊开了五指,也叫燕知雀这才注意那始终被他掌中握着的长命锁——小小的一块,从指间漏出一条同样不怎么长的银链子。
“这是阿霄房间里找到的。”
燕知雀不由古怪道:“你怀疑是绑架他的人留的?”
“对。”
“可你不是说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么?”
“的确。可这也不是阿霄的。”
“你怎么知道羌霄一定没有这东西。”
“这东西还很新——”
“那也可能是他最近买的呢?”
江扬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阿霄从来不信这类东西,他说过人活着生不由已也就罢了也不能连死都由人,奢求那些求不得的东西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笑。何况就算这东西真是他买的,那他买来的因由也可能和他失踪的因由有关,一般的长命锁我见过,这把长命锁上刻的图样我瞧着却着实眼生,既然左右没有旁的物证,就也仔细查查它再说吧。”
燕知雀闻言皱了皱眉,就也想要接过那把长命锁仔细看看——可临碰之前还是想起问上一句:“你就这么碰了?确定没毒么?”
江扬点了点头:“查过了,上面没什么东西。”
燕知雀上下摆弄着边看边道:“既然觉得是证物,你就这么直接拿来没关系?你师父那边没说什么?”
“这长命锁的样式我叫画师留了,那些衙役本来也不太相信阿霄真是失踪,更是不太在意这个,我让他们也一并查查,他们说‘人手恐怕不够’,估摸着也是不太会管的,反正这东西留在别人手里我也不放心,干脆就自己拿着了。”
燕知雀手上顿了一顿,垂了垂眼,就又摩挲着那长命锁的表面看了两眼,才没什么反应地开口:“这文字我也不认得,许是什么外来的吧,不过你也别太失望,就算这条线索断了,我也会尽力替你把人找回来。”
江扬苦笑了一下,也只有道:“那就有劳了。”
许是这第一个请求的前景着实有点叫人丧气,燕知雀就也干脆问得积极了一些:“那另两件事呢?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江扬叹了口气,也只是道:“先是想请你借我些人手。”
燕知雀听了倒是不显意外,嗤笑了一声,多少也似不满:“早说就算你身为质子想要避嫌也不该半点人手都不留!”
江扬无奈笑笑也承认道:“我独行惯了,今有需要,才觉得的确分身无暇。”
燕知雀点了点头,自然不觉得借他人手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是忍不住道:“不过你师父既已出面,自有官家的人手可以调度,你还用调动我的人么?”
这话若不管话主单论字面或许听来还有点酸,但是江扬却明白她表面不耐实则提醒——这江湖的帮手最好还是不要让那些官家知道,免得多生事端,引人猜忌。他到底也还是个质子,就像羌霄不在质子府养暗卫一样,多少还是要避一避嫌。
江扬如今却也只能笑笑,既无所谓,又有些无奈:“你放心,便是要人猜忌,我也还不至连累你门下的诸位姐姐。”
“我并非——”
“我知道雀姨只是担心我罢了。”江扬笑得却也是平和地忒叫人没法担心他了,“放心吧雀姨,我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何况官家的人手就算可以调动,我也没办法用得太放心——他们由着师父那边调动就是,我另行想办法,也算多条出路。”
燕知雀蹙眉归蹙眉,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那第三件呢?”
江扬顿了顿,终于认真道:“我想你替我看着两个人,太子侧妃和江慕颜。”
他说出这两人说得太干脆,倒叫燕知雀不由讶异了一瞬:“他们怎么了?”
江扬苦笑:“也只不过是和阿霄有仇罢了。”
倒是不出意外惹得燕知雀一个冷哼:“就你家阿霄那个死个性还说没树敌,这树的怕是都能从南数到北吧?”
熟料江扬不但没反驳,反而替她一**数开了:“江慕颜、赵侧妃,还有这次可能动到的太学文官和整个北楚,都是。”
叫燕知雀都默了一瞬。
“不过,”江扬到底还是苦笑,“这些人里要他命的要远比可能带走他的人多——江慕颜是有绑架的前科,太子侧妃和她背后的康家则是阿霄新结的仇——所以这怀疑的对象既然不能大海捞针,我也就只先怀疑这两个了。他们身在后宫我跟起来不太方便,又害怕会是浪费时间,想到你对这宫中应该熟悉,大概……也该有人手在这儿,就也特意来麻烦你了。”
燕知雀不觉皱眉,江扬聪明她从来都晓得。就算表面看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实际上有多敏锐她不消去猜也能说出个最低至少来,这孩子素来眼睛贼,猴精猴精的,只是平素里最不爱探究别人的秘密,往往是知道了也装不知道,猜到了也不去深究,这下为了找个羌霄倒是把她看了个透,倒多少是有点……叫人不适。
燕知雀清了清喉咙,不觉转开目光移向了别处,不去看他,却也终究是道:“行,我会替你盯着的。”
江扬笑得有点苦,却终究也只是道了声谢,那声音倒也还是稳的:“……多谢雀姨。”
燕知雀却到底还是忍不住道:“可你若当真怀疑那赵氏,怎么不告诉咱们这位太子呢?毕竟他在这宫里想调动人手做些什么也都轻松得很。”
“可他过于偏心江慕颜。”江扬这话倒是说得直接,“若当真打草惊蛇,只怕这江慕颜更不好查。”
燕知雀沉默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是说:“你不是和他交情还不错么?”
“容承他的确是个好人……”江扬这口气叹得倒是浅,“不过因私废公也是事实。”
“情之一字本就令人糊涂。”
“可是糊涂到因私废公到底还是不妥。”
燕知雀柳眉一蹙本能就要辩驳,却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你不懂‘情’,自然不知这有多难以自控。”
“或许。”江扬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却也显然并不完全认同,只是自觉自己既然无法理解,就也不该替人判断,就也只道,“不过我始终觉得无论如何,若因为一己私情伤害旁人终归不妥。毕竟虽我有情,旁人也有。我同容承见得多了,倒也真觉得他这太子当得可怜,可一想到他身为太子,犯什么错误于他只是错误于旁人却是要命,就又觉得他的百姓更可怜些,天下熙熙万民谁不可怜?若是因他……这样一想就又觉得不好放任他太自怜了。”
他到底是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许是只认为个人观点不同,本也没有纠结的必要。站起身来就也准备走了:“总之雀姨,这两件事麻烦您了,若有什么消息,还请您遣人到质子府给我个信儿。”
燕知雀点了点头,秀眉微蹙,倒似欲言又止。
江扬脚步一顿,却也似想到了什么,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要问您。”
“……你说吧。”
江扬皱了皱眉,还是直言道:“那日……鬼市崩塌,我似乎隐约听到您叫那白一为……‘师父’?却不知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这人现在又……如何了?”
燕知雀霎时变了颜色,饶是控制也控制得僵硬:“你……问这个作甚。”
江扬担忧地看了看她,不觉叹出口气,却也着实坦诚道:“我只是担心无忌的母亲是不是身殒在那里,若当真身殒我又应不应该告诉无忌,毕竟她是我的朋友,可之于你们这层关系来说我却到底只是个外人。上次分别得匆忙我只从旁人口中得知你无恙,却没听她们提她,也怕耽误了你的考虑就没有询问旁人……”
剩下的话就已不用再说,他担心的不过是姒无忌的生母、燕知雀的师父是否已经因故去世。而消息并未传出可能是担心她门内局势不稳。
然而燕知雀面色凝沉,最终却道:“……她不是我师父。”
她并未看向江扬,然而吐字铿锵有力却也似极可信:“他不过是用了我师父常用的一张面皮,惊讶之中叫我认错了。此事你也不必告诉无忌,凭白叫她虚惊一场。”
江扬点了点头:“那样便好,只是那人的生死——”
燕知雀却是打断了他,也很干脆道:“那人命大得很,不算是友。下次你若不幸再见到他也记得离他远些。”
江扬张了张嘴,到底也是无话可说,谢了一谢,便打算离开了。
却是燕知雀看他转身还是忍不住:“等等!”
江扬便也停住脚步:“您说。”
就连燕知雀也不由觉得他今日未免太担得起事儿了,这声色也未免太淡了些,竟是至此仍旧变化不大,她就也终于耐不住问了出来:“若是……若是那羌霄真是被太子侧妃或那江慕颜绑走的你又想如何?”
江扬移开了目光终究只道:“……阿霄的生日在惊蛰。我每年给他过的都是节气,因为每年的日期都可以不同,我便可以每年都给他算好了等着。我只希望……
不要因为他们的缘故,耽误了阿霄新一年的生日。”
他的眼神平静,却到底还是透出一股肃杀的冰冷,看得燕知雀也不由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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