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这场需要调动全身神经的家宴,几人心中都默默松了口气,虽说都是自家人,但在楚明礼眼皮底下吃饭,精神消耗着实不小,加之各自事业繁忙,便不留在主宅过夜。
众人恭敬地向端坐在主位的楚明礼鞠躬告别,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逐一掠过年轻的面庞,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走出那扇承载了太多威严的沉重大门,晚风带着庭院里盛放的夜来香气息拂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庄园门口,几辆低调奢华的车已经悄然等候。
秦睿最后一个踏下台阶,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猛地抬头望向已是墨蓝色的天空,轻轻地、带着劫后余生的调子“啊~”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几位兄姐,年轻的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和点委屈:“我说真的……我还是很怕外公啊,”他垮着脸,夸张地做了个抖腿的动作,“你们说,我啥时候才能做到,跟外公吃饭的时候腿不抖啊?每一次,每一次饭吃完,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趟结满薄冰的湖面,这一生如履薄冰啊!”
“噗哈哈哈……”楚允知第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关于秦睿这宴席腿抖症的来历,他们可太清楚了,年幼时一次无心之失,仅仅是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就引来了整个餐厅的死亡寂静和外公那威严审视的眼神,最后外公丢下一句没规矩拂袖而去,在小秦睿心底烙下了童年阴影。
楚暮晨最是沉稳,但此刻眼中也盛满了笑意,他温声宽慰,语气像安慰一个沮丧的小动物:“你呀,这就是心理过敏,脱敏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接触,多回来陪爷爷吃几顿饭,习惯了他的气场,自然就不怕了。”
“哎呦喂,我的好哥哥,您可饶了我吧。”秦睿一听,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夸张地跳开半步,双手合十求饶状,“偶尔一次我都抖得像帕金森犯了,您还要我多来几次?那我可能真就直接焊在轮椅上原地帕金森了。”一番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连一旁那位向来神色严峻、如同雕塑的苏安,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向上抿了一下,显然在极力克制笑意。
看着众人嬉笑,秦睿自己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好吧好吧,其实……说实话,现在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这么一点点的害怕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虽然不常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外公,秦睿本身在秦家的环境里,也是被学识渊博的祖父母和投身科研的父母宠爱着长大的,秦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科研世家,氛围严谨却也充满温情,秦睿从小家教极好,品性纯良,从未因家世优越而行差踏错,只是在楚明礼这位如同历史活化石般存在的大家长面前,那份源自血脉的敬畏感,始终挥之不去。
“不怕不怕啊,”楚沨渃心中充满怜爱,走过去抬手,极其自然地将手掌覆上秦睿那头看起来手感颇佳、毛茸茸的头发,“我们家爷爷又不会吃人。”
秦睿却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嗷呜”一声怪叫,瞬间以远超体育生测试标准的敏捷度噌地蹦出去足有两米远。“姐!姐!打住!”他双手护头,一脸悲愤,“男人的头不能摸,尤其像我这种即将冲刺十八岁临界线的青春少年郎,摸了会影响我身高的二次起飞,以后长不到暮晨哥的海拔就都赖你了。”
“嗤,”楚沨渃被逗乐了,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又有点幼稚的大男孩,只觉得心中因昨夜阴霾而积攒的沉闷都散去了几分,“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封建迷信思想?你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原始人吗?”能有这样温暖有趣的家人,是她心中莫大的慰藉。
“姐~”秦睿立刻切换成耍赖模式,凑近一点,把自己的脸蛋往前凑了凑,“脸给你摸行不?脸皮厚不怕摸,求放过我的智慧发顶,我一定能长到两米!”
楚沨渃失笑,捏了捏他凑上来的俊脸:“行行行,好好长,最好长成个两米巨人,姐姐等着看你怎么弯腰进门。”
嬉闹过后,楚允知和秦睿各自乘车先行离开,目送他们的车子汇入夜色,楚暮晨转向楚沨渃,他知道妹妹此次回来,虽在爷爷面前表现得无懈可击,但心底必然装着事。“沨渃,这次的事情……”
楚沨渃明白大哥的关切,她轻轻摇头,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哥,放心,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明天我就回F国了,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我。”
楚暮晨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如何察觉不到妹妹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低落?那显然不止是因为任务结束,但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抬起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哥知道你能处理好,但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到难处,一定要告诉我。别什么都自己扛着,我在国内的时间比你久,人脉也广些,总能帮上点忙,别把哥哥当外人。”
楚沨渃望着眼前温和却顶天立地的大哥,心头暖流涌动,鼻尖微酸,她用力点头,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嗯,谢谢哥,我知道的。”这声谢谢,是为这份数十年如一日的庇护。
此刻,主宅三楼书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楚明礼并未立刻离开窗边,苍劲的身躯笔直地矗立在光影交界处,他的目光穿透朦胧的夜色,追随着楼下那几辆车缓缓驶离庄园大门,尾灯在蜿蜒的山路上拖曳出两道流动的、转瞬即逝的红痕。
良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长久静默的忠实影子述说:“当年,我那一辈争权夺利,斗得你死我活,生生把整个楚家撕扯得四分五裂……那份惨烈和疮痍,用了多少年才勉强弥合,如今,看着他们这一代能如此亲厚友爱,守望相助……我这个老头子,心口这块压了一辈子的石头,也总算能放下一些了,可以安心些了。”
侍立在楚明礼身后阴影中的,正是那位身着笔挺燕尾服的阎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腰背挺直如标枪,体态不见一丝多余的松懈,隐隐能透过考究的布料,感受到衣服下那份沉淀内敛的力量感,远非常人可比。他恭敬地微微欠身,带着绝对的尊敬与忠诚:“这是老爷您呕心沥血教导之功,几位少爷和小姐从小都在您膝下耳濡目染,您身体力行地教给他们,亲情血浓于水,家人贵于万金,小少爷、小小姐们都牢牢记着您的教诲,并将它刻在骨子里了。”
楚明礼的目光终于从远处的山路收回来,落在自己一双依旧筋骨分明、却已爬满岁月痕迹的手上,他喟然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阅尽千帆的疲惫和释然:“我这把年纪了,是时候真正歇歇了,不想再操那么多闲心,只要家里安安稳稳,和睦太平,他们在外面怎么闯,怎么折腾,都是他们年轻人的天地了……”他微微停顿,目光深远地投向窗外更深沉的夜色,“我又还能再替他们遮风挡雨几年呢?”话语未尽,是英雄迟暮的清醒,更是对家族未来的深切期许。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感慨岁月、对孙辈充满慈爱期许的老人,正是当年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一言定乾坤的枭雄?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年他放权给三子楚易时,竟是那般干脆利落,说放就放,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留恋。
楚易骤然接手如此庞大的家业和盘根错节的家族事务,初期自然阵脚大乱,分身乏术,偏偏那时,一些远在海外的、不安分的楚家旁支,窥得楚明礼退居幕后,楚易初掌大权立足未稳,便起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思,联合起来意图将海外产业与国内楚家彻底切割,楚易焦头烂额之际,只得跑到父亲跟前耍赖摊牌:老爷子您要真不管,那这摊子我也不接了,反正上有兄长下有妹,谁爱挑这担子谁挑去,我乐得清闲自在。
自己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居然要撂挑子?楚明礼被气笑了,但也知道这是儿子在求救,罢了…那就再出山一次吧,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老爷子亲自飞赴海外,快刀斩乱麻,手段老辣狠绝,远超所有人想象,该被无声无息坑埋的势力一夜蒸发;该去ICU躺平反思的头目立刻突发急病;没有送进监狱的喧嚣,只有消失的敌人和凝固的鲜血,无声宣告着楚家的底线与能量:人可以废掉、死掉,但绝不能丢楚家的脸面在外张扬,经此一役,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心都如同被瞬间泼透的沸油,再无一丝声响,世界终于清净,楚明礼也再次以铁血手腕向所有人证明:他退居幕后是出于选择,而非失去力量,他的威严,永远笼罩在楚氏家族的上空,如同悬于高位的利剑,永不生锈。
如今,他是真的在学着放下。虽然他通过老管家遍布家族内外的网络,对几个孙辈的行踪动向了如指掌。他密切关注着楚暮晨的商海纵横,楚允知的银行的事务,楚沨渃的纵横捭阖,甚至是秦睿的学业进展……但那份关注,更多化作一种默默的守望,他毕生所求,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的悲剧再次在这个家族上演。孙辈之间的情谊,是他晚年最珍视的风景。
私人飞机上,她最后看了一眼久洲城在舷窗中缩小的轮廓,指尖微动,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发送给楚暮晨。
楚沨渃 :哥,走了,如果文、杨两家后续出事,直接联系周望舒,把文茵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她,这算是我留给那位老人家最后一点体面了,看在她风烛残年的份上。
信息发送成功。她利落地关机,将属于文茵的最后一丝联系彻底封存,引擎轰鸣骤然加大,飞机腾空而起,刺入铅灰色的云层,将那座承载着谎言、悸动与最后疼痛的城市,连同所有与“文茵”相关的一切,彻底抛在身后。
江远乔发现那个视频,纯属一个迟到的偶然。
宴会第二天下午,他百无聊赖地翻看前天拍的现场花絮,手指划过那些热闹的片段,原本只是想回味下热闹,直到目光偶然定格在一段被他忽略的视频边缘。
那似乎是宴会厅入口的某个角落,他起初只对着陆璟珩和他身侧的香槟色身影拍摄,镜头摇摇晃晃,可就在视频的后半段,当他稍微移动镜头时,一个穿着黑西装马甲裙、白衬衣的挺拔身影,如同猝不及防闯入画面的幽灵,出现在了远处的门厅光影里。
江远乔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放大画面,那分明是文茵,她那身打扮与现场格格不入,又带着一种凛然的明艳。
视频清晰地记录了一切:她踏入大厅,脚步停下,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陆璟珩的方向,她眼底难以掩饰的震惊和痛楚;还有她最终,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毫不犹豫,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短短十几秒。
江远乔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这迟来的发现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那关键片段截取下来,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陆璟珩的电话。
他知道陆璟珩对文茵的心思,可这次回来的柳思媛,不仅是旧识,更是陆璟珩那段讳莫如深过往的主角,江远乔一直以为他们曾爱得深沉,但那段感情结束得如同断崖,一个远走异国,一个绝口不提,直到陆璟珩为文茵展现的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热忱与笨拙的珍视他才隐隐觉得,这一次,似乎真的不一样了?但那段视频,那份清晰呈现的破碎感让他不得不将这颗炸弹抛出来。
陆璟珩接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楚沨渃离开近一天后。
前一天,他给文茵发过信息,石沉大海,他以为她是因两家公司股份的事焦头烂额,又因柳思媛的突然出现需要空间处理,加上自己公司的要处理,便默认了这短暂的沉寂,谁曾想,这沉默的底下,竟是山崩地裂。
点开视频的瞬间,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踏入大厅,看着她目光锁定自己那一幕,那绝对是自己和柳思媛被江远乔拍下的亲密画面,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一刻,自己脸上的神情在文茵眼中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痛,看着她最后冰冷转身离去的决绝,每一个画面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烙在了他心上。
他几乎是立刻拨打了文茵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一遍如此,第二遍依旧如此。
第一天,无数个电话,全是冰冷重复的关机提示。
第二天,第三天……
那冰冷的女声如同诅咒。
他开始还带着一丝她只是在耍小性子的幻想,可三天过去了,他换着不同的号码尝试,结果毫无二致,不是拉黑,是彻底的、毫不留情的隔绝,她真的消失了。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心肺,他开始疯狂搜寻任何可能的线索。
文茵那家简直帮忙的咖啡店?夏颜茫然摇头。
激动落泪、手足无措的柯燕?她比陆璟珩更加慌乱不安。
房东告诉他:租期半年,人已搬走,他只能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寄望于虚无。
学校?轻描淡写的回答:退学了。
一圈下来,他才惊觉,文茵的世界如同精心设计的孤岛,小得惊人,所有联系点在她离开那一刻就被悄然掐断。
酒店,君德酒店,她常住的地方,让人去查入住记录。
“陆总,对不起,我们系统里从未有过名为文茵或符合您描述的女性的入住信息。”前台的声音礼貌而冷漠,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他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唯一的、模糊的指向,只剩下,楚暮晨! 那晚宴会,他对文茵不同寻常的探寻,他直觉这两人一定认识。
他几乎是强撑着精神,再次拨通了楚暮晨的电话:“楚总……抱歉再次打扰,文茵……她真的对我至关重要,我知道这可能很冒昧,但她之前确实一直住在您家的酒店,能不能……能不能求您通融一下,让我看看酒店那几天的监控视频?就视频……也许能有点线索……”
电话那头,楚暮晨的声音沉稳,不疾不徐:“陆总,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遗憾的是,就算我把监控给您看,又能证明什么呢?至多证明她来过酒店前厅,酒店系统里,确实没有一个合法登记入住的文茵,这一点,我爱莫能助。”楚暮晨心中冷笑:视频?给你看你又能如何?就凭你干的蠢事,还想做我楚家的女婿?没我的首肯,你连出现在我家花园的资格都没有。
他唯一能找到的,是视频里那个模糊的尾灯影像,一辆低调的豪车,消失在夜色里,那样的车,在久洲城数以百计,车牌无踪,车型细节在远距离镜头下模糊不清。但陆璟珩若真能锁定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型号,而楚暮晨也已做了万全的预案。
裴玉的疯狂则更为**。
在发现楚沨渃的电话永远打不通后,无能狂怒彻底点燃了他的暴戾,他动用一切手段,终于拼凑出文茵完整的轨迹图,一个为复仇而来,却将所有战利品顷刻间散尽的谜。
他开始对文、杨两家进行无情的疯狂报复,动荡席卷圈内,引发阵阵波澜,所有人都惊异于裴少的突然发难,更诧异于那个风暴中心的关键人物文茵,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踪影。
连裴玉和陆璟珩这两个掘地三尺的疯子,都挖不出一丝痕迹。
事情发酵,陆璟珩这边也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包裹。
彼时,他巨大的办公室里气氛低不用开冷气了,江远乔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汇报着又一波徒劳的搜寻结果。
秘书轻手轻脚地敲门进来,抱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包装考究的盒子。
陆璟珩烦躁地挥挥手:“什么东西?放一边。”
“楼下前台说是指名给您的。”秘书小心翼翼。
江远乔本想调节下气氛,走到秘书身边,拿起最上面的小盒看了眼包装,又瞥见下面盒子的纹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我艹!这……这是文茵的东西。”盒子上的特殊纹路,他一眼就认出是君德酒店的定制包装!
陆璟珩像被电击般霍然站起,冲到桌前,几乎是劈手夺过了盒子!
他猛地掀开第一个丝绒小盒,幽深的蓝色宝石光芒刺入眼底,是那套他亲手为她挑选的蓝宝石首饰。
第二个盒子打开那双价值不菲、从未被主人穿过的蓝色缎面水晶高跟鞋,崭新如初。
第三个最大的盒子,小心翼翼翻开,昂贵的防尘袋里,折叠得一丝不苟的,正是那件深蓝色抹胸晚礼服,崭新的。
三样东西,她竟如此完整、如此冷漠地,悉数奉还。
“送东西的人呢?!”陆璟珩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秘书,声音如同困兽嘶吼。
秘书被他眼中骇人的血丝惊得一颤:“陆总早就走了,前台说是一个穿着很体面的男人送来的就放在前台就走了……”秘书慌忙补充,“前台小姑娘转述那人...那人留了一句话给您!”
“什么话!”
秘书艰难地吞咽了下,一字不漏地复述:“那人说…一件衣服,就别来回穿在两个人身上了,挺恶心的,还你全新的,这是我的礼貌。’”
陆璟珩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着连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办公桌沿上才勉强站稳。“恶心”…他脑中一片空白,反复回放那天,自己不过扶了一下柳思媛的胳膊?只是一个礼节性的动作?他一直觉得理所当然,问心无愧!可在她的视角里,竟是这样不堪的解读?这样的触碰竟让她觉得…恶心?
江远乔无声地拍了拍秘书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自己也悄然带上了沉重的办公室门,将这令人窒息的痛苦留给了陆璟珩独自吞咽。
那三个盒子和那句话,自然是楚暮晨的手笔,还东西是楚沨渃的意思,那句附带赠言,则完全是他这个妹控哥哥出于护短而附赠的回礼,就是要让你陆璟珩心里膈应,难受到彻夜难眠。
周望舒也未能幸免于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她拨通了那个以为永远不会无人接听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女声重复着。
几天后,一个陌生的号码却意外接通,对方开门见山,语气沉肃:“周女士,冒昧打扰,您之前见到的那个女孩,她并不是您真正的孙女文茵。”
周望舒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一个深埋心底、从文茵踏进她家门起就时隐时现的疑虑,被这句话瞬间点燃、撕裂。
“你……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她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电话那头,正是楚暮晨,他依旧用那个沉缓的调子,将那个关于M国恐怖袭击中牺牲的真文茵的故事,向她娓娓道来,平静的叙述中,包裹着一个老人被命运无情嘲弄的残酷真相。
“周女士,”楚暮晨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别再执着于公司了,守着您剩余的钱,安享晚年吧,您的固执已经间接害死了您的女儿和外孙女,现在,只剩下那一串冰冷的数字,还能陪着您走完最后一程了。”
电话挂断了。
周望舒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久久地、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名贵的沙发里,面如死灰,窗外的阳光照亮了豪宅的奢靡,却无法照亮她眼底无边无际的空洞与绝望,后来,她悄然立下了遗嘱,将所有财产,捐得一干二净。
文家那边,文承德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文茵的名字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消失在家族产业的版图中,只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恨意符号。
而久洲的圈子内,“寻找文茵”成为了一个奇特的都市传说,关于裴少的疯狂报复,关于陆总的失魂落魄,关于那个神秘出现又彻底消失的女人,各种添油加醋的流言成为圈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带着一丝猎奇的隐秘,和一抹不知去向的幽魂,谁也无法证实,谁也无法证伪,那个名叫文茵的姑娘,如同一缕穿堂而过的清风,只留下一地纷乱的猜测和两个男人再也填不满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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