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送礼,几乎在那瞬间,孟锦就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会是什么礼?
受刑的十三?
还是被杀的陈氏夫妇?
忍下那份不安,孟锦依旧笑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怎么想起来给阿姐送礼?”
“的确是有喜事。”孟怀远回着话,双眼却看向她身后的人,察觉到他不怎么善意的目光,陈子尧依旧垂眸,面不改色。
不等孟怀远再开口,身后跟着的陆研修笑道:“殿下,确有一件喜事,方才有太医来报,令贵妃有孕了。”
一听这话,孟锦更是云里雾里,抬眸望向依旧冷淡的人,笑道:“那确实大喜,臣也该向圣上道贺,只是应受赏的人怕不是臣吧?”
“令贵妃自然有赏,阿姐也是功不可没。”
孟怀远并没想听她说些什么,继续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阿姐的这份欢喜,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自己?”
他话中的意思直至孟锦最不敢触碰的地方,孟锦眼中的笑意陡减,道:“只为了临越。”
她说完,孟怀远冷笑一声,道:“但愿如此。”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众人连忙行礼,独孟锦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看不见孟怀远的影子,她才转身进了内殿。
“这一胎,若是皇子……”
孟锦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身后人猜出缘由,轻声道:“那可要将令贵妃接来瑶华宫待产?”
她立马摇了摇头,可怕的从来不是后宫的勾心斗角,而是皇帝的疑心。
“不必。”
忍冬推门进来,却站在那不声不响。
不等陈子尧反应过来,就听孟锦苦笑一声,“拿出来吧,不过是生死有命,这一局若是败了,本宫也无话可说。”
忍冬听她怎么说,微微皱眉,伸出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绿豆。
直到这一刻,陈子尧才意识到,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就是成红败绿,他轻声道:“殿下放宽心,没有打谈到消息就代表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孟锦见他这幅样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陈子尧下意识的望向留在屋里的忍冬,后者垂着头,并不看他,他也只当是事败后,她们心情不佳,弯腰行礼退下了。
但这颗绿豆不是空无一物,是一颗血淋淋的绿豆。
“殿下,十三没了,世安至少还在。”
忍冬知道眼前这位冷血冷情的长公主殿下,实际上非常护短,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
“陈氏夫妇找到了吗?”
她这句话刚说完,只觉得整个内殿都陷入了一种让人害怕的沉寂。
孟锦微微皱眉,轻声道:“也……”
“去了太师府。”忍冬连忙开口打断,前者听到这三个字只觉得心中大石落了下来。
这是她今夜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方鹤安虽不入朝政,但与那人是宿敌。
能让他出手,只说明了这件事背后主使必是陆研修。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一直防范自己,还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二老也都乏了,暂且在此处歇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陈老夫妇望着眼前人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只记得本来被迷晕,带到了一处地方,醒来没多久又听到了打斗声,又被人推着带到了这处宅子。
眼前人面料是上好的锦缎,听他们称呼他为老爷,猜到这人就是当家做主的贵人,连日的心惊胆战,更是让他们战战兢兢。
方鹤安见他们依旧拘谨,微微皱眉道:“二老就在这歇息,下官还有些要紧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直到这个时候,始终不发一语的陈老终于开口道:“有劳大人了。”
这一开口只觉得嗓子像被封住了般,每个字都很沙哑,方鹤安欲言又止,终还是吩咐了下边人好好伺候,转身走了。
陈氏夫妇依旧站在那,悄悄环视四周,本求一死的人此刻又成了他人的府中宾,这人看起来倒是友善多了,话中无刁难,大约真的是个好人吧。
“老爷,也不知明儿怎么样了,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听到妻子低声的询问,陈老答无可答,摇了摇头。
陈明,那个代替陈子尧走到他们身边的人,伺候的也是尽心尽力,也已经将近半月没有一点消息了,二老如今更是日日焦心,连自己的活路都寻不到。
“若是真的……也得有个信儿啊,那么好的孩子,他……”
话说到这她已经是泣不成声,陈老微微皱眉,也不禁红了眼眶,抬手将夫人拥进怀里,轻声道:“那就真的只当明儿像他一般吧。”
他的声音极低,可以确保只有怀中人能听到,只是听了这句话,怀中人更是哭的停不下来。
这一局好像又没了声响,孟锦只觉得有一把剑就悬在自己的头顶,但不知何时才会落下来,她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心平气和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常到冯元香那陪她去解闷。
不过两月她终于还是等到了那把剑落下来的时候。
又是围猎,孟怀远似是心情甚佳,后宫嫔妃位以上,前朝三品以上都被命令同去。
此次有孕四月的冯元香也被叫上同去,即便孟锦再三劝说,他也以有太医随侍为由,驳了孟锦的话。
马上就要启程,忍冬见她依旧忧心忡忡,轻声宽慰道:“殿下放心,暗卫已经派下去了,虽离得远些,有什么异常也能出手。”
孟锦轻叹一声,不说一句话,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过了没多久,她突然问:“太师可在?”
“太师不喜这些,想必此次也……”似是看到什么,忍冬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许多。
“真是奇了,太师竟然也来了。”
孟锦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因陈氏二老入了太师府,她就总是从太师的所作所为想到二老的安危,如今太师到了这里来,他们又在哪里……
又是一些繁文缛节,孟锦身为长公主只在次座,孟怀远见她并未穿骑马装,笑道:“阿姐今日不准备大展身手吗?”
孟锦微微一愣,立马弯起嘴角道:“臣身子不佳,陛下见谅。”
“怎么没听人提起过?身边人是不是太不当心了些?”
他话音未落,忍冬已经跪下请罪,却见他又摆摆手示意免礼。
孟锦眉头微微皱起,这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又开始演姐弟情深?
“阿姐今日既然与马场无缘,那就好好看戏吧。”
不等她反应,管乐声响起,已经有舞者从一旁翩翩入场,孟锦也只好咽下嘴边的客套话,扭头看着场中央的歌舞。
几曲毕,众马厮牵着二十几匹骏马候在那,等着主子们挑选。
陆研修扬声道:“诸位大人,娘娘可选取相应的马匹,陛下有旨,猎物多者胜,胜者重赏。”
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一个冠名出来。
孟锦不禁扭头望向身后的人,轻声道:“可惜你不会骑马,不然非得让你给本宫争个彩头来。”
身后的人看着远处的马,低声回:“若是殿下所愿,奴才可以学。”
孟锦不禁失笑,不等她扭头揶揄几句,就似是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她立马向那处望去,但此刻人声鼎沸,那目光已经寻不到了,也只好作罢。
“殿下是在寻妾吗?”
来人话中满是笑意,孟锦忍不住笑了笑,转身看着她,哄道:“是啊,本宫哪里都看不到你,正要派世安去寻你呢。”
陈子尧闻言也是垂头,笑而不语。
冯元香望着她,笑道:“殿下就会说这些话哄妾,妾才不信。”说完,还撇撇嘴。
孟锦轻声道:“此地人多,你又有了身孕,我们去找个歇息的地方等他们。”
“好。”
先前孟怀远说的随侍太医果然尽心尽力,安胎药即便在此时此刻,也端到了冯元香面前。
看着眼前的安胎药,不等她向孟锦吐吐苦水,她立马举起帕子挡住嘴巴,干呕起来。
孟锦将那碗药从侍从手中接过,抬手示意他退下,低声道:“这安胎药若不是非喝不可,我们就不喝了,那些穷人家里喝不起的,又没什么大碍,我们怎么就金贵到这个地步了?”
说罢,将手中乌黑的药放在了桌子上,一旁候着的太医忙道:“殿下有所不知,令贵妃娘娘体弱,这安胎药也确实是……非喝不可。”他话音未落,一记眼刀扎过来。
“体弱?先前不好好调理贵妃的身子,如今又跟本宫说这些?”
太医扑通一声立马跪在地上请罪,孟锦剜他一眼道:“别在这碍眼。”前者立马又爬起来,麻溜的走了。
冯元香见了这一幕,只觉得好笑,“殿下怎么突然发火?”
“许是近日心烦吧。”孟锦轻声回。
若是放在往常,她多少要问上一句为什么心烦,但此刻还是少说为妙,索性拿起桌上那碗药,忍着苦意喝了下去。
“这也真是找罪受,也是本宫……”
“长公主殿下安。”她话未说完,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抬眼就见陆研修,老脸上堆着让人厌烦的笑意。
孟锦道:“时辰尚早,陛下此刻就回来了?”
“陛下邀长公主殿下博弈,特命奴才来请。”
听完这句话,她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冯元香咽下嘴里的蜜饯,笑道:“既是博弈,那妾也得去瞅瞅。”
“不必。”
孟锦张口拒绝,扭头又望向身后的陈子尧,轻声道:“世安也在此处守着,不然本宫不放心。”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陛下特意吩咐,世安公公是一定要去见见世面的,还望长公主殿下不要让奴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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