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小碗来给自己盛了一碗冷淘,活儿她干了,这顿饭是她应得的,为啥不吃,跟谁过去不去,林纾玉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看着林纾玉气鼓鼓地坐下,一言不发开始吃饭,裴翊眸中浮出一抹喜色。
林纾玉面前这盘子跟会变术法似的,不断出现剥好的虾,花椒籽剃的干干净净的牛肉条,拨去葱花的蟹肉小饺……
“裴翊”
正高高兴兴忙活着的裴翊顿住,林纾玉冷眼看着他道:“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找我不痛快是吧?”
凤眸中喜色一点点褪去,染上丝丝颓然,忙活着的手慢慢垂下,林纾玉感觉到一丝快意,报复的快意。
她终于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享用她的午膳,然而冷淘入口,是温的!
呵!她还是输了。
从前她冬日里馋嘴吃冷淘,送来的总是温热的。爱吃虾,但不喜剥,他便剥好放到她碟里。吃饭时每每不小心吃到花椒籽都很恼火,他就一个个剃去……
她越想逃离过去,他越是从这些微末小事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失败了。
索性撂了筷子,破罐子破摔。
“什么时候发现的?”眸子里一片凉意,问的话也没什么温度。
“你第一次拨算盘的时候。”裴翊老老实实交代。
林纾玉眉头一皱,她这几天一直在忙活清点林府上的账目,几乎算盘不离手,若说变成林纾玉以后第一次拨弄算盘,应该是七、八天前从严福家的手里要来那盘。
“这能看出什么?”林纾玉疑惑,天底下会使算盘的人多了。
“习惯”
裴翊耐心解释:“旁人清盘从中间将两排珠子拨回去,而你习惯拿起算盘,两排算珠自然全都落在下面,再轻轻一甩,将上面那排甩上去。”
他记得,阿蛮从前有一个小小的玉制的算盘,从怀里摸出来轻轻一震,声音清凌凌的,他的阿蛮是个小财迷。
“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林纾玉不以为然,这种习惯又不是只有她有。
唇角浮上一抹苦笑,裴翊提醒道:“阿蛮,还记得七年前兖州遇刺的那晚吗?”
七年前,那时在位的还是裴翊的父皇,裴翊奉旨到兖州公务,她陪着他,住在兖州馆驿的头天晚上,他们遇到了刺客,裴翊命侍卫将她护在房里,他待人去解决刺客。
可是那天的刺客仿佛格外难缠,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可屋里等得有点着急,于是待外面声音渐渐小了,她不顾侍卫的阻拦跑出去。
刚刚踏出房门,就被一没死透的刺客抓住了裙角,那刺客还剩最后一口气,抓住她裙角的手血淋淋的,彼时,裴翊尚在院子的另一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可不等裴翊过来,她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打个旋就割掉了裙角。
刺客死去时,手里还攥着那片衣角。
后来裴翊曾问她,手里既然有匕首,怎么不给那人补一刀,而是先割掉了裙角。
她答不上来,本能反应。
那时,裴翊又无奈又好笑,觉得她爱干净到没救了。
“你现在有窥人墙角的爱好?”林纾玉冷嘲热讽,那天和伍雅善在奇石林,他看见了。
这狗东西藏哪儿呢?
“你怕我看见?”裴翊神情有些玩味,狭长凤眸里闪着笑意。
林纾玉却冷哼一声,本是他无礼硬要说成是她心虚,这男人真不要脸。
“瞧殿下说的,我虽看不上伍雅善,但将来遇到意中人,早晚要成婚的,自然是不希望私事被外人窥伺的,殿下说呢。”
裴翊也不恼,手里把玩着一只茶盅,凉凉道:“阿蛮,你说我若向林府提亲,小林大人会不会同意?”
一句话把林纾玉点炸了,她站起身来,微微比坐着的裴翊高些,她打量着他。
这人眉目依旧,清娟俊朗,身量比从前清瘦些,这曾让她迷恋的一切,如今恨不得撕碎它。
欺身而上,居高临下,距离近的呼吸可闻,水色眼眸柔柔地注视着裴翊的眼睛,声音冷的却似淬过万年寒冰一般。
“我一定要在殿下手里死上两次,你才满意吗?”
林纾玉眼睛里汹涌的恨意让裴翊愣怔,原来她这么恨他!
他解释道:“阿蛮,当年事有蹊跷。”
可林纾玉已经不在意了,她深吸一口气,木然道:“当年的事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手腕却被擒住。
裴翊眼角一片猩红,哑声问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林纾玉笑得凄凉:“当年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自请远征月氏,无论是我,还是我们,难道不是殿下先舍弃的吗?”
握住手腕的那只手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身后的声音苍凉的紧,带着恳求的味道:“当年是我之过,阿蛮,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弥补?”
林纾玉眼前蒙了一层水壳子,脆弱的倔强的像它的主人一样,绝不愿在这个男人面前碎落下来。
她背对着他,摇摇头,戚然道:“你我之间隔着生死,无法弥补。”
抓着她的手陡然松了,颓丧地垂下来……
暮色苍茫,明月东升,裴翊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下人将林纾玉登记的账册呈上来。
账册上的字迹,笔力遒劲,不似闺阁女子常写的簪花小楷,陆以清常写行楷,越到后面,似是没了耐心,成了一手行草……
裴翊触摸着纸页上的字迹,勾起唇角,她和从前一样,从没变过也从没藏过,陆以清就是陆以清,她从没遗失过她自己,只是不要他了。
陆以清永远是骄傲的,在她的意志里,她不要他了,他就要识趣的走开,但这次他不想放手,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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